心里有了动力,干起活来也特别有劲。
把所有的床单被套拆换下来,洗衣机不停的搅上几回,就都晾上了,再把所有的桌椅板凳包括地板擦拭干净,确认没什麽可以挑剔的地方。江意坐下来,给自己煮了碗白粥,就著一点咸菜吃了。
他是故意让自己过这样艰苦的生活的,虽然冰箱里什麽好东西都有,但那是尉迟临风的。他不愿意让那些奢侈的生活把自己养出一身的富贵毛病,他用这种方式不断提醒自己──他是江意,只是江意。
时锺指向下午三点时,江意已经换好了衣裳准备出门。
拜突然的大风降温天气所赐,他可以毫不奇怪的穿上一件高领的黑色羊毛衫,完美的遮住了脖子上的吻痕,再套上黑色西服,上镜也是可以的。
试试嗓子,说话已经好多了,虽然略有些沙哑,但足以应付一会儿的面试。看看室外的温度,把柜子里的羊毛大衣取出,在看见他的厚外套时,江意犹豫了一下。
那小子出门时穿的很单薄,这样的天气会冻感冒吧。但他的身体那麽好,怎麽可能会生病?
心底里,还有个说不出来的声音,在叽叽喳喳的闹:别忘了他早上怎麽折腾你的,那样有劲的人让他病一病怎麽啦?
江意赌气出了门。
但在走出大楼时又有些犹豫了,西欧的春天一旦冷起来是很可怕的,瞧这阴沈沈的天,说不准还会下雪。眼下时间还够,就是打车去给他送件大衣,再去电视台也可以。
於是,在不断自我暗示,他要是冻病了伺候遭殃的人还是自己中,江意回头了。
到了学校门口,他想了想,把装好大衣和围巾手套的纸袋交给一位路过的同学,给了人家一点小费,托他转交。
听说是要给那个大名鼎鼎的东方学生尉迟送去,人家很高兴的接过了。
可就在江意转身走向车站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一人急匆匆的拖著大包小包下来,还拼命喊著,“江意!江意你快来帮忙啊!”
愕然回头的那一瞬间,江意觉得老天一定在惩罚自己的滥好心。
他就不应该来送什麽大衣!
4、追风(现代生子)4
“……你是哥哥,当然要好好照顾弟弟,小恩那麽聪明,不多念点书就太可惜了,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希望你们兄弟差距太大啊……”
BALABALA一大堆的唠叨,念得江意头昏脑胀,但基本的理智仍在,忍不住问,“他才高中毕业,在国内都没考上大学,跑到这里来能念什麽?”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你这话是什麽意思?难道你能扔下你弟弟不管吗?依我看,国内大学就没什麽好的,读不读也就那麽回事,不如出国来深造一下,你们兄弟不是正好做个伴吗?”
看一眼沙发上那个把切好的水果吃得汁水四溢,弄得新换上的雪白沙发套和长毛脚毯上四处都是,手里还不忘打著电脑游戏的弟弟,江意眉头皱得死紧,嘴上却不得不换个理由回著电话里的话,“就算是要出国来念书,也要有个程序的,总要参加考试吧?这时候跑来,让我找谁去?”
正规的高中毕业要到六月全国统考结束之後,而江恩四月就跑来了,明显是提前拿了文凭。至於原因,只有一个──成绩不好。这也是学校为了不影响升学率,把部分差生提前推出来的惯用手段。
听了这话,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下,接著口气终於出现一丝和缓的迹象,“你不是一直跟在尉迟少爷身边吗?让他给小恩安排进所大学应该不是难事吧? ”
又是这一招!
江意只觉心里堵得慌,今天被迫取消的面试让他的口气变得重了一些,“他又不是开大学的,凭什麽收他?”
“什麽态度?你冲我们吼什麽吼?”电话里的声音重又变得冷酷起来,“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国外的大学只要交钱就可以上!”
“可我们家哪里还有钱?”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只要跟尉迟少爷说一声就行了,或者带你弟弟见尉迟少爷一面,他可比你机灵多了,知道该怎麽说话!好了,就这样了,把电话给小恩!”
明明是来求人的,可这口气竟是如此轻松,好似别人活该欠他们似的。江意心里头憋著气,却怎麽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家人!这就是他最亲最近的家人!
砰砰砰砰砰,用力剁著砧板上的肉,非如此不足以发泄出他心中的忿懑,可剁得太投入了一点,连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风哥,你回来啦!”直到江意仰著一张比他俊秀得多,也灿烂得多的笑脸从厨房面前跟阵风似是刮过,江意才愕然回过神来。
糟糕!忘了提前报备了。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某人提著菜刀就慌慌张张的从厨房里冲出来,从高大的弟弟身後望著那男人挤出一丝笑容,“我弟弟……呃,刚来。”
蓦地,他那点可怜的笑容也为之一僵,落在江恩身上。
蓝色针织衫,黑色天鹅绒休闲裤,这是阿玛尼去年秋冬的新款,尉迟临风才穿了一季而已。
“哥哥你手上拿著刀跑出来干什麽?”江恩已经无比伶俐的从鞋架上拿下拖鞋放到门边,伸手就接过尉迟临风手中的包,在父母面前都没尽过的孝心在这男人面前展露无疑,“风哥,要不要喝水?还是想吃水果,我去帮你倒。啊,哥哥你怎麽还站在这儿?快去把茶几收拾一下!真是的,吃成这样,弄得乱糟糟的,说你都不听。”
他永远都是这样,自己做错了事,却推到别人头上。可怎麽办呢?自己不认,难道在这里跟他吵?江意眼睛眨巴几下,看尉迟临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衣服被穿而发火,就没吭声了。
回房先放下菜刀,拿出抹布,一面收拾桌子,一面对大献殷勤的低声弟弟道,“去把衣服换下来,这是尉迟……的。”
江恩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忽地生起气来,“哥哥你也真是的,我的衣服弄脏了,让你随便拿一套,你怎麽拿风哥的衣服给我试?做人能这麽没礼貌吗?不过风哥好有品味哦,这套衣服真好看,我这就换下来,要不要送去干洗一下?”
“不必了。”自进门起就没吭声的男人终於开口了,声音里是听不出情绪的平淡,“你喜欢就拿去吧。”
“谢谢风哥!”江恩笑得跟脸上抹了蜜似的,只是甜得太过,看在别人眼里,就开始发苦了。
江意木然垂下视线,默默的收拾著,弟弟想要说什麽,尉迟临风答不答应都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
只是那欠账!那该死的欠账,爸妈何曾真的归还过一分一文?江意攥紧著抹布,连指节都开始发青。
因为晚上多加了一个人,江意特意多烧了几个菜,他也是想在厨房里多磨蹭一会儿,不想出去面对那样的嘴脸。
但耳朵还是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陆陆续续听著客厅里的对话。
“……你是说,你想来读书?”
终於说到正题了,江意的心不由得一紧。既希望尉迟临风果断拒绝,却也不想他做得太过无情。毕竟,那是自己的家人,再不好,也是他仅有的亲人。
“是啊,老师一直赞我思维活跃,只是不适应那种死读书的填鸭式教育,所以建议我来这边试试,还请风哥多多关照。”
心中冷哼,手中却麻利的把整条鱼下了油锅。就算是西方,在基础教育的阶段,哪有不下苦功就能读出来的?就凭江恩那种爱耍小聪明又不思进取的懒惰个性,放到月球上也读不出来!
“那你有看中的学校吗?”
“嗯……我想跟风哥一间就好了。”
不用看,江意也知道弟弟此时的眼睛肯定眨得无比动人而天真。真的,要是不了解他这个人,光看他的外表,十个人里有八九个都会喜欢他。
如果说江恩是父母结合的优等品,那江意明显就是残次品。
这也不是说江意生得不好,事实上,眉清目秀的他也并不丑,否则电视台不会选他去做主持人。但跟这个弟弟比起来,就完全没法看了。江恩继承了爸爸的高鼻梁浓眉大眼,又继承了妈妈晶莹白皙的皮肤和完美的唇形,不管怎麽看,都是大帅哥一枚。
因为父母的偏爱,什麽好吃的好喝的从小就给江恩,以至於他才十八岁就生得牛高马大,身高直逼一八O,而江意呢,就象一株可怜巴巴的豆芽菜,才勉强过了一米七。
“这样啊……”尉迟临风手指轻敲在桌面上,眉头微皱,似有些踌躇。
江意悄悄往客厅探了一眼,却惊见自家的弟弟竟然跟只大型犬似的跪趴在尉迟临风的脚边,谄媚得恨不得摇起尾巴了。但问题不是他这态度,而是他这姿势……
江意咽了咽口水,眼睛象被胶水粘住似的,落在弟弟似有意似无意放在尉迟临风大腿上的手。
有什麽字眼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不敢去想,只见尉迟临风毫不避讳的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到我这儿来一趟,对,现在。要安排个人到你那里去,来了再说,我把地址发给你。”
这算是答应了?
江恩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蜜更厚更浓了,“谢谢风哥。”
江意完全看不下去了,果断转头,却惊觉那条鱼在锅中已经煎得有些老了,幸好是不粘锅,赶紧翻了一面,想想又多加了些调料,掩盖住那股子味道。不管怎麽说,他也还是想尽一份力。人都跑来了,难道还能赶回去?那样的话,自己就会永无宁日了。
饭快烧熟的时候,人来了。
一个肉嘟嘟的胖子,染著五颜六色的头发亚裔,却是从祖辈起就移民到欧洲的香蕉人,有个土土的中文名叫阿喜,是他们的校友,也是无限敬仰并拼命想要追随尉迟大哥的小弟。
简单扼要的把江恩对他介绍了下,尉迟临风的指示是,“去查下学校还能不能招人,如果可以的话弄清楚手续怎麽办。如果不行的话,就在本地找些合适的学校。”
“喳。”阿喜身手灵活的行了个清代太监礼,看得江意很无语。这孩子,完全就是被那些辫子剧给教坏了。不过把江恩交给一个商学院的高材生,他还是很放心的。
只是江恩对於不能留下有些不满,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做出无比乖巧的模样,“风哥,我就在客厅打个地铺好了,何必又麻烦阿喜……哥呢?”
阿喜的肩膀一抖,偷偷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乐呵呵的拎起他的行李就往外走,“阿恩贤弟啊,老大这地方又不大,你要在客厅打地铺,万一来个人,不就太不方便了吗?还是跟我走吧,回头带你去学校参观参观,先把读书的事情订下来再说。”
最後一句话,终於把江恩打动了,不悦的瞥了一眼始终装鸵鸟的江意,只跟尉迟临风打了个招呼,就跟阿喜走了。
门一关,屋子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嗯……饭好了。”江意先把精心烹制的五菜一汤端了出来,讨好的目光显而易见。
今天做了他喜欢的红烧狮子头,糖醋鱼,还煲了骨头汤,这样的丰盛能够让他的心情稍稍好些吧?
男人不动,就那麽双手抱在胸前,斜睨著他,虽然年轻,却有种无形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捏著围裙嗫嚅了半天,江意到底是承受不住,干巴巴的认错,“对……对不起,我今天不该把阿恩带来的。”
哼!男人从鼻子里轻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