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姑手记- 第79节

……
听苍古这个口气，难道说……

“苍古师弟也是心急，”清微拉住苍古，暗中使劲，硬是将他拉回到蒲团上坐了下来，“长卿是你送过来的，你也算半个家长了，如今这孩子——算了，这也没外人，我就直说了吧。长卿跟景天之间……长卿，似乎是对景天，非常的……珍惜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点破，我不由得佩服他的控制力。
如果说清微他们内心深处是极不希望紫萱干扰了卿儿今后道路的话，那么卿儿和景天之间，假如让他们也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估计也是够他们头疼的。
——他们现在有没有后悔放卿儿下山，一下子让他经历的太多了？

其实我还是相当好奇，为什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种时候他们找我来说这件事——是这次锁妖塔事件成了导火索吗？还是……

我缓缓开口：“长卿是镇妖剑转世，景天呢，是飞蓬将军的转世。两人又同时被选中去做任务，一路相处下来，本来就不可避免的会惺惺相惜。长卿珍惜景天，景天也很关心长卿啊。”
他那边不挑明，我这里也不好直接说什么，毕竟，我还不知道这五个人到底知道多少事情，说一些擦边的话，先试试水深。

“他景天，再是我们蜀山的恩人，就算欠他再大的人情，我们也不会拱手将长卿给……”
“苍古！”清微严肃地打断了苍古的话。

“天缘不天缘的，既然是命中注定的事，我们自然无法去改变。蜀山，还是希望由长卿来接任掌门一职的。我们之前就商量过了，蜀山欠景天一个还不清的人情，他和蜀山之间，和长卿之间……说到底是蜀山亏欠他的。这次景天兄弟的伤势太严重了，恐怕是凶多吉少。苍古师弟想用他的护心莲来救景天，由此希望他今后就不要再和长卿……这样对他，对长卿，都好。假如放任下去，只怕这两人的天缘，会变成孽缘，我们蜀山欠景天的会更多。”

清微的话很微妙。
他是一个决策者，所以遣词酌句都很谨慎。说是想听听我的意见，却还是抢先将自己的态度完全展示给我听了。说是为了景天考虑，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们蜀山。
是啊，眼见着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徒弟，结果却跟景天说不清道不明，苍古心里一定也是又气又恨吧。
能与天界抗衡——或者像我猜测的，他们与天界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蜀山，都是一个不简单的存在。

“清微，你是希望我要做一些什么呢？”我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转念又一想，为什么要把我心中的想法倒给他听？他在明我在暗，再说，他们5个，我才1个。假如这次彻底翻脸的话，他们不救景天，景天死了，对卿儿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配合我们，给长卿敲敲边鼓。”清微的表情很诚恳。

……
能看得出，清微他们还不知道我跟卿儿私下的一些互动。呵呵，是要我旁敲侧击的告诉卿儿不要有奇怪的心思，好好做他该做的事么？

“清微，我是女娲族的牧者，长卿又怎么会听我的呢？更何况他的脾气也是挺倔强的，认定的事便会一意孤行。话说重了吧，他会认为我为了紫萱，挑拨他跟景天之间的兄弟关系；说轻了吧，又没用。我也很难拿捏啊。”

“呵呵，圣姑不必担心话好不好讲，”清微转了转眼珠，捋捋胡须，慢慢踱到门边，“青儿目前呢，命是保住了，但是还需要圣灵珠的帮助，才能茁壮成长，但是这个圣灵珠嘛……”

……
这个老狐狸！他在拿青儿，拿圣灵珠来威胁我！
意思是，如果我不配合的话，即便有了圣灵珠，也不给我？
——要么，就干脆不救景天。到时候假如神界责难，他直接把责任推到我这边。

我咬了咬嘴唇，既气愤又无奈：“该说什么话，我心里清楚得很！不需要劳烦清微道长费心！”
“那就多谢圣姑了，”清微把门打开，将常胤唤了进来，“常胤啊，你让长卿不要再去陪景天了，让他去休息。”
“可是掌门……”常胤欲言又止。
“长卿也累了，接下来还有别的事等着他，他必须得去休息；景天这边，我自有安排。”
“是，掌门。”常胤行礼告退。

“在小辈面前，我们还是保持统一口径比较好，您说呢？”清微将桌上茶壶里的茶倒了两小杯，一杯往我这里推了推，“苍古啊，你去准备一下护心莲。其他的师弟们你们辛苦了，也去休息吧。”

见我动都没动，清微将茶杯直接端过来，塞在我手中：“这茶有安神的功效。从南诏过来蜀山，一路旅途劳累了。以后很多事，还需要圣姑你的帮助啊。”
我将茶一饮而尽，然后离开无极阁。
门外有个小道士候着我，见我出来，便把我引到一间房间。

我一个人坐在床边，细细回味着这一切。
清微……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现在的我，完全不能与之抗衡，他太有手段了。

先是用护心莲救了青儿让我没话可说——但是留了个圣灵珠的威胁；苍古那里用他的护心莲要救景天——但是他们是以此来希望景天跟长卿之间断了。
他不像苍古那般急躁，又不像其他的几位长老属于附和型的，他很有思想，而且……必要时，有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
这就是，蜀山的……掌门。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这股子劲儿，他才能将蜀山经营的这么好——我却连一个紫萱都经营不好。

不过思来想去，我又有不明白的地方了：如果说清微现在硬是想将卿儿跟景天隔开距离，那么接下来，假如说清微派人去寻找圣灵珠的话，不是还是要让他们一起行动么？现在隔开不隔开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取圣灵珠，当然是为了青儿能够着茁壮成长，可是，青儿成不成长跟他是没有直接关系的。毕竟他已经用自己的护心莲保住了青儿的命，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很感谢他了——他其实完全可以不说出圣灵珠的事的，像他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这样错打算盘呢？
拿圣灵珠来威胁我……说实在的，清微跟我打交道这么久了，他难道不知道我说话办事还是很容易把自己绕进去的么？卿儿的性格，他比我更了解，都能想到让我来劝了，要么就是他实在没辙了，多一个人劝总会好一些；要么就是……

……
——他的表现，让我觉得他很矛盾！
奇怪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了一夜，我将到蜀山之后发生的事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总觉得有说不通的地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天气有些阴冷。在这个时节，这种天气很反常。

在事情没搞清楚的时候，我也不敢贸然行事。我不想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但我也不能用青儿的未来来做赌注。

我拿出了灵镜。
卿儿还睡在床上，紫萱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唉，相比起紫萱而言，清微他们也觉得景天跟卿儿之间更棘手吧。
单恋和两情相悦，作为长辈，不，作为这个老狐狸，应该不是察觉不了的。

我再看看景天的情况吧。
景天整个人都被包在绷带中，特别是脑袋，只露出闭着的左眼和嘴巴——能看出他的腮还是肿的。
唐雪见，龙葵还有茂茂在陪着他。
唉，这孩子还在昏迷中吧，不知道苍古的护心莲是不是已经给他用下了。

开头的两天我没跨出房间一步，呵呵，是我自己也想逃避吧。而且每到饭点，都会有年轻的小道士送饭来。有什么需要只要跟他提，他都会满足。只是每次想跟他攀谈两句，他却只是笑了笑，什么都不说，送完就走。
我越发的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
我好像……与世隔绝了，好像是被晾在一边了。

突然间我有种特别憋屈然后很想爆发的冲动。
这到底算什么？其不谈蜀山的待客之道，这样把人晾在这里，这根本就是在蔑视我啊！
这个死老头！这些个死老头！
这个破蜀山，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还有安排的这个小道士到底是什么意思？

打定主意，吃过那小道士送来的午饭，算好时间在他来取走餐具之后，我离开了房间。
我很清楚这不是软禁，只是觉得他们的举动让我觉得云里雾里的，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很不踏实。

等我走了很远，才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整个蜀山，竟然看不到半个人影！
不过我转念又一想，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蜀山很大，我住的这里又是后山，可能本身人就来的少吧。

——但总觉得，整个蜀山，回荡着一种很诡异的气氛。
我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默念了隐身咒。

人呢？
怎么还是一个人都看不见！

无极阁……
从外面来看，无极阁内弥漫着一股妖气。
我屏住呼吸，悄悄通过窗户往里看。
——！！！

清微为首的蜀山长老们一个个神情严肃，而在中间正在手舞足蹈说话的是……那个肥胖的光头是……那个指甲很长妖里妖气的是……
只听见那个怪物很嚣张地说：“清微！我要的东西你也很清楚了，你们几个，包括你这个蜀山，我不放在眼里！我要你把景天立刻给救了，然后陪我玩！”

“景天的事，贫道自有安排。”
“我没时间陪你等！清微，”那怪物说着，将怪异的手掌张开，指向清微，“我邪剑仙当初被你们关在锁妖塔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一旦有机会出来就一定要把蜀山给灭了以泄心头只恨！不过，也是命运弄人啊，放我出来的却是你们几个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弟子徐长卿，现在搞的我反而是左右为难啊。我特意选择这个时候来拜访你们蜀山，直接来找的你们而不是去突袭那几个残兵折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最好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样！”

啊！
难道说，这个自称“邪剑仙”的，就是那团邪气？

“放屁！长卿未经世事，当时只是被你的鬼话蒙蔽了才做出傻事，你不要……”苍古激动地站起身来，话还没说完，邪剑仙一掌下去，他就被震到了墙边，痛苦地捂住胸口。
“苍古师弟！”清微赶紧跑过去察看情况，其他几个长老也慌了神。

“苍古！你最沉不住气，你这样吃亏的只有你自己，”邪剑仙得意地抱着臂，“哼，未经世事，我看他是什么都经历过了吧？你别忘了，我可是一路上跟着他们的，谁心里有什么想法我会不知道？可悲啊！蜀山的大弟子，苍古，你的爱徒啊，跟女娲后人说不清道不明也就算了，竟然还跟那个景天做出了那样的事！”
“你……你给我闭嘴！”苍古喘着粗气，朝邪剑仙喊道。

清微试了试苍古的脉搏，紧皱眉头：“你们先送他去疗伤。”
整个无极阁只剩下他跟邪剑仙两个。

邪剑仙坐在正座上，得意地笑着：“说到女娲族，清微，你永远别忘了，她们是神族，紫萱也好，包括那个圣姑在内，她们还是属于神界管辖的，再不济，也不需要你清微来插手保护——你料到那个圣姑听了你的话必然会小心地分析，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逃避，所以才特地把她留在后山，其实也是你在最后做挣扎了。还有找什么圣灵珠，哼，你就是想借此拖延时间！神族终归是神族，你一个人类就不要再操这份心了，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比较好。”

……
清微……难道说那样的话，是有苦衷的？
不行不行，我现在完全想不过来了。还有圣灵珠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也不能说你完全就是没有所图的，你确实以圣灵珠这个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