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姑手记- 第82节

我不再说话，告辞之后，回到了后山。

我并没有问邪剑仙的事，也没有问清微有没有联系天界。
其实我也想通了，就算问了又怎么样？邪剑仙威胁不到我，清微……蜀山跟天界之间的恩怨纠葛那就算我问了，我也无法辨别和理解。

我取出灵镜。
——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最实际的事了。

“茂茂！你别怕！我来找你啊！”
一打开灵镜，就看见景天朝着天空大声喊着。
唐雪见跑到他身边问：“你去哪儿找他？”

“天地间自有浩劫，难得你的好朋友得此机会。他若留在那个秘密空间可躲过一劫呀。”
咦？这是什么人？
我仔细看了看灵镜，说这话的是一个头发胡须都花白的老者，看样子颇有些仙气。

“老前辈，”卿儿走到老者跟前，认真问道，“你是说茂山兄弟可以留在那个空间平安无事吗？”
老者点点头：“是的，善良的人终有善报。当然，如果他不愿意留下，也没有人可以强迫他。”

景天赶紧朝茂茂喊话，让他好好的呆在那里。
“我们找到圣灵珠就一起回去……”唐雪见刚岔开话，就被景天大声制止住了：“哎你别听她的！听我的！！”
景天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你就待在那儿吧，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看着景天，我不由得微微翘起嘴角。
这孩子，真的是越看越讨人喜欢啊，以前我还老看他不顺眼，老觉得他配不上卿儿，还怪卿儿眼光差，到底看上这个小痞子哪点了。但是经过这么久的观察，还有偶尔的交流，我越发的觉得，景天真的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而且真的很懂事。

卿儿希望老者给他们指一条明路，尽快找到圣灵珠，结果老者慢悠悠地说要给他们讲一个传说。
还有个传说……
我不由地跳了挑眉毛，这要讲到什么时候啊……

“谁要来听故事啊！我们是来拿灵珠的！”
“请老前辈告诉我们吧。”
别说，景天跟卿儿在很多方面真是完全互补的，从答话上就立刻能看出来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呃，记不得是多久了……”老者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枚贝壳托在掌心，“以前我们这里的贝壳呀，是有声音的。”
景天原本无聊地背对着大家脸朝着海，这时也转过身来看着老者。

老者接着说：“只要你把它放在耳边，就能听到一个男人很动听的歌声。”
景天赶紧蹲下身也捡了一枚贝壳，放在耳边：“没有啊！”
——喂，景天，能不能不这么拆人家的台啊，我才刚夸过你……

老者叹了口气：“可惜现在听不到了……”
景天无聊地将贝壳随手抛向卿儿，同时问道：“为什么啊？”
卿儿很默契地用右手牢牢抓住贝壳。

“因为声音的主人消失了，像风一样的消失了。”
景天叉着腰，看着天空：“有这么大的风吗？”
他这话接的……每次都让人哭笑不得。

老者沉默了很久，缓缓开口：“他叫溪风——虽然相貌丑陋，但上天却给了他一副好嗓子……”
等一下啊！溪……溪风？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还很熟悉的样子……

“对了年轻人，你们到我家里来，我将这个故事完完整整讲给你们听。”

一行人接受了老者的邀请，跟着他慢慢走。
老者似乎并不赶时间，背着手弓着腰走的很慢。唐雪见很快就厌烦这种慢悠悠的前进方式，她兴奋地牵着龙葵的手，快跑几步，一会儿蹲下来捡起各种形状的贝壳，一会儿举着贝壳问老者稀奇古怪的问题。龙葵被她拉的也跑前跑后。

龙葵喜静，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但是毕竟还是小女孩，很快也发现了不少有趣的贝壳，跟着唐雪见一起捡，用衣服兜了好多。
老者似乎也被她俩这快活劲儿给感染了，捋着胡须笑吟吟看着她们蹲在地上商量怎么活捉一只寄居蟹。

顺着她俩的身影，老者看到了郁郁寡欢的紫萱。

“姑娘，你看上去心事很重啊？”老者慢慢走到紫萱跟前，打量着紫萱，露出慈祥的笑容。
紫萱尴尬地笑了笑：“有些事放不下，但又不得不放下……”
老者捋捋胡须笑道：“姑娘啊，你的心中有一股气。”说着老者摊开左手心，用右手食指在掌中写了个字给紫萱看。

“是……‘怨’？”紫萱看着老者。
老者点点头：“哀怨的‘怨’。你无奈，痛苦，在挣扎，但心中却总是被一些事困扰，让你犹豫——呵呵，我这老头话比较多，说错了你也别见怪。”
“不，老人家，您说的很对。”
“姑娘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都活了这把年纪了，这人世间各种各样的事不说经历过，但也看的多了。看那两个姑娘还在兴头上，这时间也宽裕，跟我说说你的事，我来开导开导你？”

……是我想多了吗？
这老头只是单纯的找紫萱聊一聊，还是有什么目的？假如他们聊到了紫萱跟卿儿，那么这老头会劝合还是劝分？

我刚想追随他俩的身影，突然，我想到了一件大事——唐雪见跟龙葵跑去玩闹了，老者跟紫萱去聊天啊，那么！！不就是卿儿跟景天独处了么！！
他俩也算是九死一生了，发生了这么多误会，而且两人差点就阴阳相隔了，也算是……呃……这什么意思？

只见卿儿的目光追随着慢慢远去的紫萱，在一旁的景天蹲在地上，一会儿弄弄沙子，一会儿抬头看着卿儿的侧脸。他顺着卿儿的目光看到了紫萱，又看了看跟龙葵玩的开心的唐雪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撅着嘴皱着眉生气地用一块大贝壳重重地砸着沙地。一边砸还一边念念有词：“我砸我砸砸砸砸砸……啊！！！”

沙子一开始飞溅的还不多，景天砸着砸着，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结果卿儿的右脚地下的沙土突然一松，他本来就在想事情，一下子没站稳，直接就摔坐在景天的背上。
景天的脸直接就压在沙里了。

“救……命……啊……”景天闷闷的呼救声几乎被淹没在海浪的声音中。

卿儿慌忙起身，将狼狈的景天拉了起来。
“……景，景兄弟……”他用手指将景天脸上的沙子掸去，表情看上去又想道歉，但又不知道怎么道歉。毕竟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了。
景天估计也被埋糊涂了，愣了好久，突然快速眨着眼睛：“眼睛进沙子了”。

“你别揉，我给你吹。”卿儿说着，踮起脚，左手扶着景天的右肩，右手撑开景天的左眼，鼓起嘴贴近景天的眼睛“呼……”的一下，景天又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用袖子擦掉流出来的眼泪。

等景天看到卿儿几乎贴着自己站，仰着头看着自己，手还扶着自己的肩膀的时候，突然显得很惊慌，他轻轻推开卿儿后退了几步。
“我……呃……那什么……”

“咱们的事，掌门和师父他们，应该都知道了吧？”卿儿沉着地说。
“你在……”景天本来很大声，结果看了看四周，将卿儿拖到一块巨石后面，压低声音问“你在胡说什么？！那……那种事那些老头怎么可能会知道！”
卿儿冷笑道：“你忘了临行前掌门的那句话么？景兄弟，你之所以能活下来，都是因为师父的护心莲。师父用了他的护心莲救了你，是因为你是长卿最珍惜的。”

“我……我是很感谢你把我从锁妖塔里救出来！我也很感谢苍古拿护心莲救了我！但……但是……”
“但是什么？”

景天焦虑地走来走去，叉着腰捶着脑门，然后停下来看着卿儿：“你是想让我对你负责是么？可是那个时候说只做兄弟的人是你！是你啊！是你像这样……像这样拉着我的手，跟我击掌约定的啊！你还故意跟紫萱装恩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就给我夹了一个毛豆啊！”
“我那是生气啊！做兄弟……呵呵，都做了那样的事，怎么还做得起来兄弟！我那不是……想先用这个做缓兵之计么，怕你讨厌我。再说了，你还不是不死心，还给我送来白糖。你说，你送白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我在蜀山还天天念叨你呢，你呢！你那个时候跑去找紫萱根本就没想到我啊！”
“我怎么没想到你啊！我不是给你留了一封信吗！”
“你还说！你那封信有半个字是留给我的吗？就是写你想通了，要去泡妞了啊！”
“泡……泡妞？长卿只是说去解开心结啊！再说了，解开之后还会回来与景兄弟汇合啊！”

“还有啊，从天界咱们分开之后，你怎么又跟紫萱搞在一起了啊！”
“那是……”卿儿刚想说，突然收住了嘴。
“你看，你说不出来了吧！我看你根本就是放不下紫萱，又觉得我也好，两边你都放不下！”
“不是的景兄弟，长卿在与景兄弟分开之后，从未做过对不起景兄弟的事……”
“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跟紫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前世还是夫妻呢，还有个女儿呢！你们这辈子也该在一起的！”
“青儿……”
“你看，说到青儿你就这表情了，还有刚才你没说下去的话，根本就是你心虚！你跟紫萱之间有太多的牵绊，就算你要必须得放下，你都放不下。”

“不是的，景兄弟……有些话长卿不能说……”卿儿委屈地咬着嘴唇，攥着拳头。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说？遮遮掩掩根本就是有鬼！徐长卿，我跟你说，你一天不对我坦诚，我心中的这些结一天不会解开。”
景天说着，扭头转身就走，结果手腕被拉住。

“圣姑说的都是骗长卿的！说什么心诚则灵，说什么呼喊了就可能听见！其实都是他们事先就已经安排好的，师父早早的就给你用了护心莲！本来长卿还想，也许景兄弟此次醒来真的是因为长卿的缘故，结果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长卿只是觉得自己被耍了。”

……不过确实，我那么做也算是“欺骗”了。

卿儿的眼泪一滴一滴滴在景天的手上，景天心软了。他转过身来，看着头垂的低低的卿儿，叹了口气，伸出手替卿儿擦去眼泪：“我也不是傻子，什么人对我有意思我难道看不出来么？我也依赖着你，而且我知道我对你，跟对茂茂必平他们是不同的一种……一种感情。之前我不愿捅开窗户纸，但既然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我也就接受了。但是，长卿啊，也许你真的从小被宠到大，你自己也是博爱的人，你可能都不能区分同情和爱情吧？假如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爱我，那你对紫萱的种种又是什么呢？我也是普通人我也会吃醋啊！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跟紫萱确实有过两世情缘，还有个女儿，我可以都不在乎，我甚至还可以当青儿是我的孩子那样宠爱她——因为她是你的孩子。我只是想，假如你选择了一方，就要和另一方彻底断了，这么藕断丝连，即便你选择了紫萱，你如果心里还想着我，对她，也是不公平的吧。”

卿儿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啦，我又不是在骂你，我在跟你说道理——哎哟，平常不都是你跟我说大道理么。还有啊，护心莲只是救了我的命，可是唤醒我的人……咳咳……是谁说什么‘景兄弟你一定要醒来，不醒来的话就一直住在蜀山，长卿一直照顾你’这种肉麻话的啊？”
卿儿脸一红，又低下头。

“唉，你说说看你吧，明明这么犹豫不决，我还像个局外人一样开导你。我其实是在被你欺负的吧？还是那句话，你跟紫萱那边，你先处理好。我也不逼你，你自己选择。话先丢给你，我会等你，但是不会一直等下去。如果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