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星灵- 第3节

不依不挠的红毛，转眼就冲到了黑宾身后，牛角一晃、一提，柳条编织的背篓被活生生勾了过去，黑宾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炭撒了一地。

“停下！”可儿大声喝令。红毛这才慢慢停了下来，瞪红的双眼，渐渐变成通透的咖啡色。可儿跳下牛背，冲着黑宾说：“喂！你没事吧。”

“你、你疯了啊！”黑宾哭丧着脸，显然被吓得不轻。

“对不起，”可儿很少向人道歉，更何况是对一个又黑又笨的土包子，不免有些嬉皮笑脸，“嗯，它可能把你当成坏人了。别生气，回去我会好好惩罚它的。”

黑宾看着笑嘻嘻的可儿更是来气，但又不敢对她发火，生怕那只疯牛再次发起威来。只好自个生着闷气，埋头捡炭。

红毛扬起头，嗅了嗅他，又忍不住大吼一声。还没平复的心，又一次蹦到了嗓子眼，黑宾吓得拔腿就跑，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喂！”可儿摇了摇头，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块闪闪发亮的金币，她蹲下了身子，仔细端详了起来，“没想到那小子也不穷嘛，反正他也走了，那我就勉强替他保管了。”

或许听惯了赌徒们的嬉笑怒骂，又或许看腻了父亲没完没了的应酬。整日陪伴她的是那些漂亮的衣服，可口的美食，还有人们欣羡的眼神。可儿也想过有一天能去一个只属于她的地方，没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安静地像沉睡的森林。每一种植物都会开出娇艳的花，每一种动物都在沉睡中说着梦话。

真的可以吗？那里会有十二星座的伙伴们，那会是我崭新的生活。可儿的嘴角洋溢起幸福的微笑。

“我们走，红毛。”

回到温泉寨已经是傍晚了，金公鸡正扶着他的老花眼镜，盘算着今天的账单。

“我回来了。”黑宾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见到黑宾金公鸡的视力就像完全恢复了似的，立马脱掉了眼镜，“今天怎么去可那么久，是不是又在那偷懒？”他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抓起背篓，动作迅速的就像年轻的小伙子。

“怎么那么少！”金公鸡怒火中烧，“好呀你这小兔崽子，拿了我的钱骗吃骗喝去了吧，怪不得那么迟回来。”

“这，我，我是，在路上见到一个姑娘，然后……”黑宾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你还给我泡妞去了！”金公鸡听完更是来气，抽出棍子，“你倒好，翅膀长硬了，白养了你二十年，竟然做出这种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黑宾有种预感，这回金公鸡怕是比那疯牛还厉害，说时迟那时快，他丢下背篓，拔腿就跑，“当当当当当……”一直滑到了地窖底部。金公鸡倒也没追进去，而是把门一关，拿出了一把巨型金锁，“啪！”地窖的大门被锁的严严实实。

“别想再出去半步！”金公鸡朝着里头大喊，就连正在干活黑炉人都停下来东张西望。

黑宾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想今天真是晦气到家了。炉子被黑炉人烧的通红，想来上头有人正泡着温泉。他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像是沾了水的豆腐皮，皱巴巴的看不出一点光彩。以前一直没有仔细看过黑炉人，它们就像是工具，似乎没有任何思想。但此刻他却对这些小东西有了兴趣，至少目前来说，它们是他唯一的同伴了。

“每天都那么忙，你们怎么也不休息一下？”说完，黑宾就觉得自己好傻，是啊，他们怎么会懂呢。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大吃一惊，长得最小的黑炉人仿佛能听懂他的意思，一步一跳的走过来，靠在了他的脚边，然后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黑宾刚想和它打个招呼，它竟一歪头，睡着了。若不是肚皮一上一下的起伏，还真没法判断他是否还活着。

这天下来只吃了一个面包果，黑宾已经饿得不行，胃肠不停地扭动着，像是通了电了绞肉机。黑宾也没心情搭理黑炉人了，亏得密道没被发现，晚上还能出去找点吃的。时间尚早，还是先睡一会把，他想。

地窖昏暗的火光扑打在黑宾和黑炉人的身上，忽明忽暗。空气里四溢着火山炭的气味，仿佛烤熟了的面包果。谁都不会在乎，在天平镇最昏暗的角落，一个名叫黑宾的少年，沉沉的睡着了。

冰雪苍茫的极北之地，天地连成一线，寒风遮蔽了天日，仿佛巨兽的爪子，肆意撕裂着冰霜覆盖的大地。

远方，空灵的余音穿越了冰封的城堡，回响在天地之间。

雪虐风饕，裂石穿云……

黑宾醒来已经是深夜了，楼板上传来金公鸡狮吼般的鼾声。锅炉里的火山炭，也沉寂了下来，散发着稀薄的微光。脚边的黑炉人换了姿势，紧紧抱着他的裤角，睡得正香。黑宾悄悄的把它放上手心，若有所思的看着它。

“叫你什么好呢，脑袋又圆又黑，就像烤焦的面包果。吼喔，有了，你得跟我姓，就叫黑果，哈哈，我真聪明！”黑宾轻轻的把它放进口袋，得意的说，“黑果，咱打猎去喽！”

钻过密道，就是温泉寨的后院，美味的肥耳兔就在眼前的那片林子里。这种兔子天生笨拙，白天躲在洞里睡觉，等到夜深人静才敢出来觅食。现在正是时候，黑宾勒紧裤带，朝着林子一路小跑。这片树林，是天枰镇的天然屏障，高大的乔木枝繁叶茂，遮蔽着东面骨羽沙漠袭来的滚滚沙浪。作为动植物最好的保护伞，千百年来依然保持着质朴的风貌。穿过路边的灌木丛是一条狭长的溪流，溪水清澈见底，传说溪流一直通向神秘的月湖。四周被溪水滋养的植物异常茂盛，理所当然的成了肥耳兔们最理想的栖息地，自然也成了黑宾最美妙的狩猎点。与其说是狩猎，不如说就是捡了个便宜，捉住他们那简直比摘片树叶还容易。

黑宾选了一棵比他还粗的大衫树，然后在树旁蹲了下来。常听金公鸡说起守株待兔这个成语，大概是讽刺妄图侥幸成功的人，但如果对方是肥耳兔，这个成语立马光芒万丈，变成了至理名言，绝对没错！

只是……

半小时……

一小时……

一个半小时……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连肥耳兔的影子都没见着，难道这群肥耳兔搬家了？它们有了几个钱就不顾我这个老朋友了？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哼，就你们这速度，我看也跑不远。黑宾一边想着一边打起精神，沿着溪流一路寻去。

今天决不能空手而归！

皎洁的月光蒙起了一层稀薄的水雾，入夜的深秋，弥漫着丝丝凉意，脚下的落叶也结出了薄薄的冰凝。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好远，放眼望去，镇子里日夜通明的大赌场也变成了点点星火。再往里面就是林子深处了，黑宾放慢了脚步，正抱怨着该死的肥耳兔太不近人情，搬家了也不打声招呼，害得他饿着肚皮辛苦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草丛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黑宾按耐不住心里的喜悦，一下子扑了上去，结果一头撞到了大树上。

“喔呦！”这下撞得不轻，黑宾痛的抱住了脑袋。

“呀！”

“怎么是你！”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第三章　林中相遇

“哼！来的正好，别人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明，我正要报了那一箭之仇。”

“喂，喂，哪来的箭，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招惹了红毛。”

“你，你还说！”

“你干嘛啊，还想打女生啊。”

月色下，可儿的脸显得格外清澈，发丝随风摇曳，如梦如画。黑宾见过不少漂亮的女孩，但如此纯净无暇的，还是第一次。

“大半夜的你怎么会在这？”看可儿穿的有些单薄，黑宾的脸忍不住微微泛红，“该不会，被人……”

“别瞎说，我还想问你呢，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干嘛。”

“我？我当然是出来打猎的！”

“打猎？那你的猎物呢？”

“本来嘛这时候我早就在烤那些肥耳兔了，谁知道他们搬家了。”

“搬家了？”可儿有些纳闷。

“是啊。”

“然后你就找到这儿来了？”

“没错，然后……”

“以为我是兔子，结果自己撞到了树上？”

黑宾有些尴尬的站在那，不知说什么好。

“哈哈哈哈，你好傻。”可儿搭着黑宾的肩，笑弯了腰，“对了，我叫林可儿，叫我可儿就好，你呢，叫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了！”黑宾有些生气。

“好啦，”可儿安慰似拍了拍他的肩，“我说就是了，不过到时候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容易，只要不是让我给你吃的就行，我现在饿得要命。”

可儿从袋中拿出两个饭团子，“给！就这些了。”

黑宾兴奋的接过饭团，一口就吞下了一个，刚想吃第二个，想了想可儿她会不会也饿着，于是把饭团递了过去。

可儿摇了摇头，“你这笨猪，吃饱点，待会还要陪我赶路呢。”

黑宾两三口便把饭团送进了肚子，然后擦了擦嘴角的米粒，“哈，总算不那么饿了，待会我就烤两只兔子补偿你。”

“谁像你那么馋。”可儿流露出一丝惆怅，“知道我们天枰座的选拔大赛吗？”

“嗯，早上见过布告了，怎么了？”

“我拿到了授权书，被选上去学习星座能力。”可儿没有理会黑宾惊讶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夜观酒楼的大观爷高价买通了评审团。就在刚才他们来我家赌馆，要我们交还授权书，我只好趁他们不注意偷偷从后门溜了出来。”

“啊？竟然有那么可恶的事，那后来呢？”

“大概是去找我了吧，不过这个林子那么大，他们找不到的。”

“哼哼，要是让我看到一定打烂他们的脸。”

“嘿嘿，你以为你很厉害啊，你忘了自己怎么被红毛欺负了么。”不知道为什么，可儿见到这个黑小子，阴沉的心就一下子开朗起来，也许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孤独的她多么希望能有人陪伴，哪怕只是聊聊天，说说话。

“现在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

“黑宾，黑色的黑，宾客的宾，我掌柜给我取的，不错吧！”

“黑宾，就是那个黑宾和老鼠吗，哈哈哈，真逗。”

“什么老鼠，我不是老鼠！”

“我是说我们天枰镇大剧院里经常放的动画片，叫黑宾和老鼠，原来金公鸡也喜欢看。”可儿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我知道动画片，小时候看过，不过不记得了。我和老鼠，原来我还有这么有趣的故事，那后来怎么样了，我怎么样了？”

“这个嘛，你得去问金公鸡。”

“啊？”

“那么幼稚的动画片，我才不会去看。我宁愿在家里看淇淇演的偶像剧，看过《火山上的玫瑰》吗？”

黑宾摇了摇头。

“那是我爸赞助拍的！不过不适合你，谈情说爱的。”

“那确实不能看，掌柜最恨这个了，幸好他不在，要不然、要不然……”

“你能陪我去月湖吗？”可儿轻轻地打断了他。

微风拂过森林，枯黄的树叶在枝梢沙沙作响，黑宾挺直了背颈，摆出一副大男人的架子，用力拍了怕胸脯，“好啊，包在我身上！”

可儿顿时笑逐颜开，“我爹曾说，这里是通向月湖唯一的路。只是……”

“什么？”

“我从没来过这里，不知道往哪走。”

森林的温度开始骤降，树叶也慢慢蜷缩在了一起，耳边是响亮的虫鸣，像是抱怨这天气自作主张，说变就变。因为走得匆忙，可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衫，忍不住瑟瑟发抖。

“别怕，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