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喆是和几个同事一起来的,现在那几名同事正带着姓陈的记者回警局,他们的车就在牧马人后面,是辆白色国产车,没打警灯,车型普通。
佟喆叹口气,这事前后发生也就半天时间,可就这半天,上头对闽山分局的法检刑侦两科的问责却是相当严厉的。事情一路追查,责任最后落在痕检组一名叫倪恒的男科员身上。根据他的说法,当时他跟着组长拍好照,下楼准备离开时突然尿急,可四周除了几处灌木,压根就没厕所,最后实在忍不住的他只好就地解决,而相机出于安全起见,被他放在身后的草地上。
“之后,他就发现胶卷不见了?”龚克开车时候问身后的佟喆。佟喆点头。“他说他不敢和别人说,就又回现场补拍了几张。卢队已经问清了情况,也和领导做了报告,不过我看上头那架势,好像不会这么简单算了。”
“简不简单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是这个陈生平,偷盗警证这个罪名,我才没那么傻承认呢。”
叶南笙回头看眼后车,白色车里,两名警员坐在前排,她看不清那个叫陈生平的记者的脸,不过只刚刚的匆匆一瞥,叶南笙觉得,那是根老油条。
真和叶南笙料想的那样,陈生平没那么安分地承认自己偷取胶卷的罪行,可让闽山分局所有警员诧异的是,陈生平也没像之前预测的那样说什么胶卷是捡来的,他的说辞让所有人惊讶,也气愤。
陈生平说:这胶卷是我花一千块从那个警员手里买来的。!!
闽山分局的审讯室没有窗,小间的房间被一道铁栅从中间隔成左右两半,陈生平坐在里面,脸被面前一盏灯照得蜡黄,他眯着眼,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我说了很多次了,是我拿钱和那人买的……”
坐在他对面的是才从局长办公室挨批回来的卢珊,她脸色没比陈生平好多少,但精神还好。坐在卢珊旁边的是分局一位记录员,记录员把写着询问笔录的本子滑到卢珊面前,卢珊却出奇的没有看。
她转了手中的笔几圈,然后啪得拍在桌上:“陈生平,盗窃警证最多就是判个几年,表现好,警方还可以出面和法院求情减刑。如果你抵死不认,光诬陷警务人员这一条罪名就够你在牢里呆十年的了,我再给你一分钟,想清楚,说,还是不说。”
陈生平低着头,眼睛在卢珊看不见的地方快速转了几圈,然后语气更加鉴定地说:“真是你们那个同事把照片卖给我的,我说了实话你们怎么不信呢?”
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算耗尽了卢珊的耐心,她侧头和记录员低声说了几句话,记录员之后离开了房间。静默的房间顿时就剩陈生平、卢珊还有另一位审查员。
陈生平斜着眼睛看门口,似乎在揣测着那个记录员的去向。
记录员回来的很快,进门时陈生平注意到她手里多了部小型录放机。卢珊接过录放机,按了上面的几个操作按钮,然后把镜头转去陈生平的方向。
“你蹲点的那个位置本来没有摄像头,不过很不巧,前阵名都花园里发生了丢狗事件,有几个摄像头被临时加上去。瞧,这不是有你的出镜吗?”卢珊指指镜头,一个猫着腰正从草地上拿走一个小圆筒的人物出现在镜头里。离那人几米远地方,一个人站着,正解决生理急需问题。
卢珊敲敲桌面:“衣服一模一样也就算了,连头顶那块秃斑都一样,可真巧……”
没等卢珊说完,镜头里的人转身离开时,他的长相成了明显,正是陈生平。
走出审讯室的卢珊有些累,虽然摆脱了买卖警证的罪名,不过渎职罪是逃不掉的,倪恒面临的处罚至少是停职待岗,这还是轻的。
深吸口气,卢珊推开隔壁办公室的门,里面坐着龚克和叶南笙。
“学长,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恐怕都想不起监控录像这回事。”她对龚克说。龚克摇摇头,“只是时间问题,你们是关心则乱。”
他有心问陈生平几个问题,可让人意外的是,还没等他提出这个意见,刚刚那个和卢珊一起参加审讯的记录员就快步进了办公室。她气喘吁吁的,看起来很激动。
“队长,陈生平提供了一条重大线索,赫恋和一个叫韩靖的男明星关系暧昧,两人似乎在恋爱。”
而那个韩靖就住在戴明媚那栋楼,房间号2105,刚好就是戴明媚家隔壁!
第六十一章 阳光撒了灰
戴明媚所住的公寓是名都花园夏木苑a座3栋的20层;再往上三层是公寓顶楼,从那里可以看到绿树环绕的望音湖。这个时节,湖水清亮,站在窗前看一会儿,人的心情就会莫名好起来。
20层的风景虽然比不上23层那么开阔,不过也没逊色许多。譬如从龚克站的这个角度看,枝蔓中的望音湖露着半张脸孔,几只白尾喜鹊在湖畔树上筑了巢,偶尔看得到有白色尾巴飞起再落下。
身后传来开门声,龚克回头;看到推门进来的卢珊。她朝龚克摇摇头;“韩靖是圈里的老人;为人低调,和戴明媚没什么交集,这栋公寓他也是偶尔才来住一次的,所以我们并没把他列为主要嫌疑人。就这一个疏忽,找不到他人了。”
“案发当天,他人在哪儿?”
这点卢珊倒是调查明确了,她肯定的说:“发现人皮那天,韩靖人在国外,他的经纪人以及他其他几名同事都证实了这点。”
唔……龚克头低着,像在沉思什么。卢珊等了一会儿,见没下文,忍不住开口:“学长,在没确凿证据下,我们不能申请搜查韩靖的家,他人又不在,现在该怎么办?”
“他不在,就先问在的吧。”龚克放下手里的杂志,回头对卢珊说。
于是就在名都花园戴明媚的家中,卢珊同手下的队员下了命令,请赫恋喝茶。
喝茶的地点在闽山分局二楼一个单间,房间有窗,光线明亮。赫恋比预想的迟到了二十分钟,据去接的同事说,从片场出发来局里的路上遇到车祸,绕路的关系才迟到的。
赫恋脸上的倦容比之前见她时要深重些,才出片场的关系,她脸上的戏妆卸了,没再画什么浓妆,只是唇上涂了些淡淡的唇彩,睫毛没刷,黑眼圈很重,不过这样的赫恋卢珊看着却比上次见她时顺眼些。
不是正式审问,气氛也相对轻松些,卢珊泡了壶茶,茶香出来时,她拿杯子倒了两杯,一杯给赫恋,另外一杯放在坐在赫恋对面的龚克面前。这次是龚克主动和她提出自己亲自和赫恋进行这次谈话的,这倒是让卢珊意外,但她相信龚克这么要求是有他用意的,何况龚克不介意她在场,卢珊想不出理由拒绝。
谈话在杯里的茶减掉一半时开始的。
龚克放下杯子,开口第一句话竟是:“你和韩靖恋爱半年,他一直不同意公开你们的关系,你很怨吧?”
开始的静默让赫恋放下了戒心,可龚克这突然的一句话又让她防备心顿起,她先楞了下,手掖下鬓角的碎发,然后露出一个笑容说:“你们警察不会也信娱乐圈那些有的没的的传言吧?”
“嗯,娱乐圈的报道的确不可信,不过在我看到你今天这身打扮时,我觉得传言未必全是虚的。”龚克没理会赫恋脸上的惊诧,兀自说着,“你是个很低调的新人,有过想红的心,不过更看重爱情。你喜欢韩靖,他也接受了你,但你总觉得哪里不对,他送你衣服、首饰,你手上戴的这个手环我没看错该是意大利名家的定制款,才出道不久的明星是买不起的,唯一可能就是有人送你……”
卢珊注意到赫恋开始不安的抚摸那条银色手环。
龚克继续说:“当然送你的人可能有很多,赞助商、广告商、爱慕者……总之很多。可是会在手环内侧刻上名字的只会是情侣。别藏了,我视力1。2。那是个j,没记错,韩靖的英文名该是jordan。”
“照你这么说,韩靖也该有和我一样的手环才对,可貌似我出席活动时从没见他带什么手环。”赫恋尴尬地松开手,强调着。
龚克耸耸肩:“的确,他不戴手环,可我翻阅了最近几期刊载过韩靖的报纸刊物发现,他似乎有戴链子的习惯。链坠在块牌子。”龚克晃晃手里的杂志,封面上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一身休闲装,他在微笑,牙齿很白,笑容阳光。在他胸前,坠着一块金属质地的链子,链坠是块双层牌,一层镂空,一层实心,可奇怪的是镂空那层竟被放在了实心牌下面,角度问题,镂空的露出一角,一个回形弧度,像是个字母。
“是s,你英文名的首字母。”龚克放下杂志,对脸色开始发白的赫恋说,“才看到这东西时,你该是很开心的,情人定了这套世上独一无二的定情信物给你……”
“别说了……”赫恋摇着头,情绪开始有些失控。可龚克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兀自低着头,像在自言自语:“可你很快发现了事情哪里不对,有哪个做男朋友的不想和自己亲近的,除非他爱的根本不是你……”
“你别说了,求你!”赫恋开始歇斯底里,她想离开,可立刻就被在场的卢珊控制住了。
“直到有天你在韩靖家的阳台看到了对面的住户,你才知道,你心里的爱人喜欢的压根不是你。”
对面的住户?卢珊脊背一凉,“学长,你的意思是……”
“韩靖喜欢的其实是戴明媚,原本英文名是sea的戴明媚,这个名字恰好和经纪公司给你取的名字一样。当你有天发现韩靖家阳台的望远镜根本不是观星,而是为了看原本住他对面的戴明媚时,你觉得受骗了,所以你开始嫉恨戴明媚,你和经济公司要求,争取参与进戴明媚那个剧组,你要争,你要报复,是不是?”
赫恋突然笑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是什么都没做过。”
卢珊已经很气了,她在想,娱乐圈怎么这么乌烟瘴气。
“等找到韩靖,由不得你不承认。”卢珊有那个自信。可她没想到赫恋竟然笑了,“你去找他好了。”
找到韩靖比想得快,只是谁都没想到是用这种形式找到的。
临水中心医院的icu病房外,拥堵了不少人,大多数是举着相机的记者,少数几个是韩靖经纪公司的工作人员,再有其他的就是围观群众了。
脑外科的于云秀主任忙了一个下午,胃里空荡荡的,她摘了口罩,低头走出icu病房。才一跨出门槛,她立刻被眼前这副架势吓了一跳。十几个几乎同时朝她亮起的闪光灯晃得她眼睛疼,她眉一皱,低头往人群外突围,任凭那群记者如何发问,她就是一句话不说。
从医这些年,明星病人她还真治了不少,她知道这些记者,无论自己说什么或者不说什么,总是能写出一些和事实相去十万八千里的报道来,就拿今天来说,她绝对相信明天的娱乐头条会刊载这么一条:《影视明星韩靖车祸入院,医生用沉默面对无力回天的事实》,再然后在网络媒体上就会画出界限分明的红蓝两方,一方祈祷偶像度过难关,还有一方是负责斥责他们无能的。
管她娘的呢!她平息下不匀的呼吸,推门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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