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属于她的嫁妆,四个田庄,临街的商铺,她也要夺回来。
可是要达成这一切,除了她要获得夏少恭的谅解和认可之外。
有一个人也是必不可少的,那便是回了西塘镇之后便没有了任何消息的锦谡禾。
不知他到底怎样了,是没想好该如何与锦老爷锦夫人摊牌,还是说遇到了什么别的麻烦事。
☆、206 春。宫
安静的过了几日,锦谡禾依然没有动静儿。
夏芊钰托去打听的人回来回复,说是锦家避不见客,锦家的三少爷也未曾见到。
真是活见了鬼了,夏家老爷称病,避不见客。
难道这病传染,竟从琴川传到西塘去了?
夏芊钰暂时看不清这苏州的两家大户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只好老老实实的将苍月酒楼经营打理好。
如今她自己的事情都是麻绳提豆腐,简直别提了。
刚下了马车,便听见张二斤带着口音的呵斥响彻云霄。
“你要是以后再不按俺说的办,以后你再也不要叫俺师傅。”
快要将酒楼的牌匾震下来。
夏芊钰不动声色的走过去。
只见皓哥儿低垂着头,双眼盯着脚尖,手不安的搅动着手指。
而二斤的呵斥也着实严厉了些。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皓哥儿是行过稽首礼这样的拜师大礼的。
厨门颇讲究师徒关系。
有时候甚至凌驾与父子关系之上,大多数庖厨略有小成都希望有人继承他的衣钵,一般以长子为首选,退而求其次便是招天资聪慧的徒弟。
自古以来庖厨手艺传男不传女,二斤得到皓哥儿这样的好徒儿,笑得合不拢嘴好几日,如今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夏芊钰颇为震惊。
别说皓哥儿不像是能够做出忤逆师长这样的事情来的人,纵然做得出也是学有所成的时候,二斤的手艺还未传他一半,恁的便把师傅得罪了。
这其中有蹊跷。
夏芊钰清咳两声。笑意盎然的招呼道:“怎么这样的热闹,还未行至大堂,便闻喧哗之声。”
张二斤见夏芊钰来了,收起眼中的怒意,自然而然的换上一副得体的笑容。招呼道:“掌柜的,您来了,用过早膳没有,今日熬了些粥,软糯刚好正是喝得时候。”
“用过了,不过听你说得这样好。待会儿一定要喝一碗。这是在干什么的,皓哥儿犯了错吗?”夏芊钰不露痕迹的将话茬牵引到正轨上去。
夏芊钰的声音让皓哥儿抖了一抖。
他抬起脸,扫了夏芊钰一眼,通红的眼睛像是哭过。
多大的人了,被骂了几句居然哭了。夏芊钰不由抿嘴,忍住笑意。
看来以后还要多多磨砺才是。
夏芊钰以前读过一本书,书上说:
每一道食物都是有表情的,而这表情是烹饪它们的厨师决定的。
同样的食材,在不同人的手中,最后的结果却大相径庭。
这便是因为每个人的手与心相连,而厨师当时的心情不同,心脏跳跃的速度不同。手的温度便不一样,食物感受到了不同的情绪,便变成不同的滋味。
这话乍看之下未免玄奥和小题大做了一些。
但是作为美食家。她的要求是非常严苛的。
她每次一家店中寻找美食,品尝美食之时,若是不好吃,便不会再去第二次。
若是好吃,她却会在不同的时间段去三次。
若是三次都同第一次一样好吃,她便不会吝啬溢美之词。会请主厨出来,表达谢意。也会接受店主的提议,为这样的饭店做推介。
她的助理曾经问过她为何要这样麻烦。
她自有自己的一套检验标准。
在她看来。一个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的厨子,并非好厨子。
每一日的情绪自然不同,但是美食的精要是容不下杂质的。
若是一个人经历了大喜大悲,依然能够在拿起刀的时候,从容大气,面对食材的时候,依旧有条不紊,那才是成为一个大师的基本功。
收放自如,收的是情绪。
胡皓此时的样子,莫要说烹饪,恐怕连菜刀都拿不稳。
夏芊钰虽为掌柜,但是并不方便去管理他们师徒之间的事情。
她只是轻声说道:“皓哥儿,今日切墩儿没人帮忙,一个时辰都给切出来吧!”
听闻这话,张二斤和皓哥儿俱是一愣。
这……如今外卖窗口的生意很好,一日两餐需要用的食材,两人手忙脚乱一个时辰才能够勉强切出来。
张二斤立即护犊子了,“掌,掌柜的……这……”
“怎么,心疼了?”夏芊钰偏头笑盈盈的望向他。
二斤一愣,眼睛一鼓,随即憨厚笑道:“掌柜的,俺心疼这倒霉货干什么,不是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耽误晌午的生意吗?”
“你管他做甚,耽误不了,他能够做完的。”说完在皓哥儿的肩膀上拍了拍。
皓哥儿擦了擦鼻子,什么也没说,转身撩起柜台后面的竹帘,进了后厨。
一旁正在擦桌子的裴青青和蒲飞白大气都不敢出。
刘顺喜倒是淡然,不动声色的翻看一块白色的绢布。
夏芊钰走过去,扫了绢布一眼,面色骇然大变。
春……春。宫图。
但是不能让刘顺喜看出来,他和蒲飞白都不知她是女儿身。
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
大清早的翻这个,夏芊钰上下打量着刘顺喜。
“掌柜的,我求您千万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天地良心,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今日我打开大门,便见这个白色的绢布,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酒楼的门槛上。
我还以为是谁下的挑战书,结果打开一看是这个。”
夏芊钰眼睛一眯,扫了裴青青一眼,只见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冲着她点点头。
莫非刚刚二斤这样大声的呵斥皓哥儿和这个有关?
这个先放到一边,还是将春。宫图解决了再说。
“掌柜的,您也是知道的,这些东西是违禁的。只能在闺阁中看,或者是悄悄捂在被窝里看,不知道谁想祸祸我们,既然用这样的损招。”刘顺喜继续说道。
夏芊钰轻声冷哼,人在做天在看。如今苍月酒楼还未开张,竟惹来这样多的牛鬼蛇神。
莫不是禹歌笑那日在厨帮的表现,惹人妒忌了。
想到禹歌笑,她四下张望了一番,竟未见禹歌笑的人。
“这个给我,我自会处理。我自认识一些工笔画家,让他们鉴定一下是何人所画,便知晓了。今日之事我自会追究,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她将刘顺喜手里的绢布夺了过来,塞到袖子里。
刘顺喜眸中浮上一丝失望神色。
“下午我会去请当了半辈子堂头的度老人。让他来给你们讲讲该如何照顾堂上的客官。”夏芊钰说完之后,便让他们各忙各的,她需要去找禹歌笑聊聊。
她知道在什么地方找他。
后厨中皓哥儿坐在矮凳上,他拿着菜刀,正在认真的择菜。
她悄无声息的穿过后厨,来到了后院中。
马厩已经完工,扩建的一排给伙计们住的耳房还未完工。
她走到葡萄架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皓哥儿已经将葡萄种上了,葡萄架子的一头一尾,还有廊下的中间都种上了葡萄。枯枝一般的葡萄苗被他用麻绳稻草扎扎实实的护住了。
来年春天,必定绿意盎然。
池塘用白灰描出了大致的位置,但是碍于冬日土太硬,不好动工,预备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再动工的。
夏芊钰并未直接去暗房中找禹歌笑。
而是掀开了暖棚的帘子,韭黄已经长高了。顶多再过五六日便可收割。
她继续往里走,皓哥儿将暖棚打理得很好。居然还分了区。
她往里走去,发现被草帘子挡住。便又掀开。
这才发现温度比种韭黄的地方高了很多,低头朝土里看去。
嫩绿的西红柿苗已经拱出了地面。
暖棚里的土地被中间留的一条供人行走的道儿分成两边。
左边种的是西红柿,右边的辣椒苗也已经破土而出,看来这个暖棚是成功了。
夏芊钰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欣喜,看来反季节蔬菜不再是不可能的事情。
皓哥儿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不但按照她的要求建出了她想要的暖棚。
而且比她嘱咐得做得还要好。
她见暖棚里的蔬菜长势这样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木耳和香蕈有没有长出来。
禹歌笑每日都亲自打理,寄予厚望。
毕竟木耳和香蕈此时都是稀罕物,若是能够人工种植,不失为美事一桩。
吱呀一声闷响。
“来了?”禹歌笑的声音淡淡传来。
他的声音透着疏离感,但是夏芊钰却总是觉得很好听。
“嗯,今日刚刚来酒楼,便听见二斤训斥皓哥儿,你不知道皓哥儿建的暖棚有多合我的心意,他一定用了很多的心思。”
“是,他三更天要起来一次给炉子加炭,五更天还要加一次。而且这些炭都是他自己用院中剩下的木头烧的。”纵然是夸人的话,禹歌笑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不行,我要让皓哥儿别切菜了,别把他累坏了。”夏芊钰说话间便要走出暗房。
“不可,身为掌柜岂可朝令夕改。今日他却有不妥之处。”禹歌笑在幽暗潮湿的暗房中站起身来,朝她走过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拉住了她的胳膊之后将她往怀里自然一带。
她猝不及防,跌撞在他的怀里。
还未说话,画着春。宫的绢布便从她袖子里掉了出来。
夏芊钰大惊失色,立马弯腰去抓。
她的手再快,又怎能快得过禹歌笑。
在她懊恼的时候,禹歌笑已经将绢布展开了。
☆、207 高欣荣
暗房的光线本就很黑。
湿润的空气,让夏芊钰呼吸困难。
“你,你听我解释,这,这不是我,我……”夏芊钰窘迫不已。
再没有比从兜里掉出春。宫图被男子瞧见更糗的了。
但是禹歌笑却似乎毫不在意。
他走到烛台旁边,认真的看了起来。
看来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夏芊钰不由耸耸肩。
她并未凑过去,而是认真研究着椴木。
潮湿的椴木上空无一物,除了上面稀稀拉拉有些白点。
夏芊钰正准备往椴木上面浇水。
“小小,你过来。”禹歌笑轻轻朝他招手。
夏芊钰走了过去。
禹歌笑明明在看闺房之物,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不但没有面色绯红,反而苍白无一丝血色,嘴唇乌青。
他盯着春。宫图的尾端看了良久,眼眸中有着萧杀之气,一瞬而过。
夏芊钰从刘顺喜手里拿过来的时候,可是偷瞄了几眼,画风不可谓不豪放,风格不可谓不洒脱,姿势不可谓不撩人……
看了让人脸红心跳,鼻孔冒粗气。禹歌笑却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他不正常?夏芊钰打量着他,腹诽道。
“我正常得很,你别乱想。”禹歌笑轻揉着她的头发指责道。
“若是我没有猜错,这可能是以后出名的宫廷画师高欣荣的画。如果你仔细看完之后就会发现了。”禹歌笑指给她看。
夏芊钰将信将疑,这才发现禹歌笑并未说笑。
绢布的最后写着一句话,感谢慷慨馈赠,此画为银以抵之。高欣荣。
这是什么意思。
夏芊钰有点看不懂了。
“你前天是不是救了一个饿晕的乞丐?还让他睡在了屋檐下。”禹歌笑笑问道。
这惠水街是琴川出了名的乱街,乞丐和长工短工多集中在这条街。
苍月酒楼的外卖窗口便是因为他们所以生意很好。
所以她有时候会将晌午卖剩下的一些饭食送给周围的乞丐。
她怎么知道禹歌笑说的高欣荣是谁呢?
她想了半天,最终摇摇头。
“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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