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
正有些摇摇欲坠,眼睛发花。
王府的马车由远及近。苏小小站起身来,晃了晃手臂,觉得难受,又重新跌坐回地上。
蓁胥亲自来了,马车还未停稳。他便急着从车厢上跳下来,见到苏小小,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可是受伤了?王钊说在豹子庄见到你,我就奇怪,你没事到这地方来溜达所为何事,纵然你平日里行事让人捉摸不透。做些奇怪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我还是放心不下。”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苏小小上了马车,苏小小上马车已经非常费劲,被蓁胥拉上马车,又是一身虚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般。
“老王,快些……”蓁胥嘱咐驾车的老王。
“是,王爷。”老王提起鞭子刚要抽在马屁股上,蓁胥又说道:“慢些,还是慢些。”
老王表情一滞。不知该如何了,这到底是要快些还是慢些,一脸无辜的问道:“王爷,请明示小的,到底是快还是慢。”
苏小小噗嗤笑了,冲着蓁胥摇摇头,“就快些吧!”说完后,在马车有节奏的颠簸中,竟觉得眼皮子开始打起架来,身体里的警报解除,疲劳感直冲上来,苏小小靠着摇摆的车厢很快便睡了过去。
夏歌笑看着卸下防备,睡得香甜的苏小小,心中百味杂陈,蓁胥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儿,但是沉浸在柔情蜜意里,对复仇大业并不是好事……
而且看这样子在这片陌生的地方,蓁胥才是她心中值得百分百信任和依靠的人。
心中既是放心,又有些说不清楚的其他滋味。
苏小小再次睁开眼睛有了知觉的时候,首先冲入鼻子的是好闻的熏香,松软的被褥也让她心下安定。
床头只得一盏烛光,照亮巴掌大的地界儿,抬目一看,宽大的雕花床,床幔的色彩是内敛稳重的褐色丝绸。
再远就看不清了,只在漆黑中望见一个影子。
她努力从松软的被褥中立起身来,牵动着疼痛的身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嘤咛出声。
黑暗中的影子站起身来,缓慢走了过来,还未见到容貌,便听见了声音,“还以为你要睡到第二天天亮,不曾想这么快就醒了,可是饿了,要吃点什么吗?”
这样的声音,让苏小小没有忍住竟然哭起鼻子来,诸多委屈,还有心中在见到他的时候,难以言说的踏实,在这一刻全然崩盘。
蓁胥何时见过苏小小这样,从认识她到现在,她那一次不是一个个鬼主意,就连吃的食物都和别人不同,火辣了不止一分,现在坐在烛光下哭泣的她,让人揪心不算,竟然让人想要拥入怀中好好宽慰。
伸出去的手,本想环住,最后还是落在背上轻轻拍着,“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果精神好点,可以慢慢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烛光扑打在蓁胥脸上,光影在他脸上摇曳着,好看的眉眼更添加了几分神秘,整个人气质朗朗,挺拔如松,就连坐姿都带着军人的刚直不阿,苏小小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这虽然是和蓁一的个人恩怨,但是蓁一是他的妹妹。
而且据她所知,还是他剩下的唯一一个亲人。
听王钊闲话的时候说过,他还有两个姑姑,一个舅舅,叔伯也有,但是这些人自从兄妹二人成人之后,再未曾打过交道。
所以蓁胥对蓁一的宠溺可见一斑,冤有头债有主,苏小小知道自己不能把这样的怨气迁怒到蓁胥身上。
于是说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觉得这被褥味道颇为好闻,似是梨木香,这香可异常难得!难道你待客用的被褥也熏这么名贵的香?”
蓁胥一听笑声朗朗,说道:“你倒是识得这香了。”
那当然,上次在兰源镇被他说了之后,苏小小可是缠着夏歌笑一一教她辨识香味,当时夏歌笑非常吃惊,一向认为她只会在吃的上面用心,别的事情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也乐得好好教她。
☆、116‘鼻子插葱’(第二更)
“这是……我的书房。”蓁胥大喘了一口气说道。
他如何也不好说,当时到了王府他见苏小小依旧沉沉昏睡中,抱着她就近便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众目睽睽之下,已然忘记自己被多少丫鬟小厮盯着。
苏小小这么一问之下,他居然怕她意气用事,挣扎着非要离开王府,故此撒起谎来。
“喔,王爷果然是有钱人哇,一个书房气派不说,还非常温馨。”说话间便撑起身子,这才看见自己身上崭新的中衣,顺滑的丝绸,妥帖自然,摸上去还有些冰凉的触感。
“让王爷破费了,这些日子不知给王爷添了几多麻烦。”苏小小客气道。
蓁胥口齿居然有些不清道:“夏掌柜别误会,你的衣服是我命丫鬟换的,换下来的衣服着人浆洗干净了,只是上面的血渍能否清洗干净,实在不好说。”
苏小小看着蓁胥的窘迫有些好笑,这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了,难道我还怕你对我动手动脚不成……他越是这样,苏小小越想逗他一逗。
“这里全是你的人,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说完低下头不抬眼看他,装作很委屈的模样。
果然是个不识逗的,慌忙起身,竟似个小孩子一般慌张起来,看起来真是好笑极了。
咳咳……光顾着笑,不料牵动了心肺,疼得不行。
蓁胥这才忙收敛了表情,着急过来看她有无大碍,切切说道:“你受了很重的内伤,伤到了骨头,幸好未扎进心肺,需要好好调养半个月才能恢复正常的活动。”
苏小小一听这个,那还了得,忙急道:“我还要参加镇上的厨艺比试,那关系到我酒肆的未来。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你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域外的也行,快点将我治好。我真的不能丢下酒肆不管。”
一边说已经一边掀开被子下床了,酒肆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一个跳板那么简单,酒肆关系了太多人,慕容晓的一番心血,秀才的期望寄托,还有其他几个伙计更好的生活,最后再说,她想要结识更多的厨艺卓绝的人,这次厨艺比试怎么能够不参加呢?
烛光似乎都感受到了苏小小内心的气结和波动。猛地摇曳了一番,差点灭了。蓁胥走过去,剪了剪烛芯,屋里亮了两分。
“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蓁胥从未见过有那个女子比他那顽皮的妹妹性子还要急的。
“我已经送出消息去。让你分在比试的最后一个组,十里八乡的厨子一组组的比试下来,至少需要七八日的时间,所以你无需着急。”蓁胥宽慰道。
本以为这样苏小小就会放下心来,但是她还是担心,“我还是放心不下,我一日一夜没有回去。他们肯定是担心极了。”苏小小放心不下,而且她真正放心不下的是迎着日光打坐的夏歌笑,离了菜刀真不知道他会出什么乱子。
蓁胥递了一碗药过来,示意她喝了,“我不会放你回去的,你伤得这么严重。你真道今日你一上了马车没多久便睡过去是为什么,是因为颠簸加疼痛昏死过去。王府中各类药品充实,而且有最好的骨科大夫,给你调理,若是放你回去了。会留下后遗症的。”
苏小小听着他急切的话,察觉到什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蓁胥全然不动声色,说道:“今日孙兄已经来过了,青青替你报了名,大家都以为你是一大早被我请到府中帮我想办法医治舌头了,并未疑心,有秀才坐镇,你大可放心。”
苏小小见拧不过他,她也就不再客气,“那请王爷派人快马加鞭,去我厢房中把我书桌刀架上的菜刀取了来,请王爷派一个信得过的,我那菜刀光可鉴人,世间罕见,正好这些日子我也用来练练刀功,省得参加比试之时,贻笑大方。”
蓁胥微微点头,嘱咐赵福去办此事。
正在说话间,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起:“王爷,小郡主想要来看看夏掌柜不知是否方便,特派了栀子先过来问话。”说话的是在门外候着的丫鬟,王爷并未征询苏小小的意见,直接说道,“叫她进来。”
蓁胥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葱黄衣裙,模样俊俏的小姑娘便逶迤走来,摇曳身姿,颇有几分蓁一的风采。
看到这个伶牙俐齿的丫鬟,苏小小有些气结,不去看她,却伸长了耳朵,看她和她主子又要上演些什么花样。
“王爷万福,小郡主吩咐我来请教夏掌柜的意思,之前她与夏掌柜有些误会过节,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知道夏掌柜受了骨伤,特意嘱咐小厨房炖了骨头汤,不知夏掌柜会否接受好意,所以特别嘱咐奴婢来问问。”栀子气息调的分外卑微,声音也是如同捏着嗓子一般,细弱无比,听得人浑身上下不爽利。
苏小小咬牙切齿,主子心黑,丫鬟也不是个好对付的,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倒是先跑来鼻子里插大葱,冒充长毛象,这次别说你是蓁胥郡王爷的妹妹,你就是天王老子的妹妹,也总要讨个说法,否则再一再二再三,真正蹬鼻子上脸了。
不等蓁胥说话,苏小小朗声说道:“好啊!郡主真正有心了,知道我别的不好,就好一口吃的,有好吃的东西,纵然以往有过节,也不好不一笑而过不是,烦劳栀子姑娘替我谢谢小郡主,等我伤好能下床了,一定去亲自谢过。”一边说一边侧了侧身子。
烛光中见栀子抬了抬头,很快又低在胸前,“好的,奴婢一定转达。待会儿小厨房的人就会把骨汤送过来,奴婢先告退了。”
出了蓁胥的正房,栀子吐了口气,王爷的卧房除了她的主子就没有几人进去过,平日里撇开两名整理换洗的丫鬟,蓁胥是从不让人侍弄的,如今居然让一个乡野酒肆,来路不明的掌柜睡在自己的卧榻上,这王爷是昏了头了吗?
☆、117 一品鲍鱼 (第三更)
“竟有这种事?”蓁一奇道。
柳眉倒竖,红唇看上去不光妖冶,而且带着几分可怖,吓得跪着的月季如秋风中的树叶,惴惴不安,发着抖。
蓁一刚刚便已经发了一通脾气了,月季看着满屋的狼藉,不敢起身去劝,只能这样委屈的跪着,真不知道,明明是她招惹了别人,恁的发这样大的脾气,一地的陶瓷碎片,要收拾好长时间才行!
月季想的,蓁一怎会知道,随手抱起一个琉璃瓶就要往地上扔,月季一看,骇得脸都白了,顾不上满地的碎碴子,忙抱住蓁一的腿说道:“主子,万万使不得,这可是皇上御赐的,若是扔了,冒犯了龙颜可是大罪。若是您实在想要出气,便打奴婢吧!奴婢身子糙,经打!”
月季已经呜呜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劝着。
蓁一手也发着抖,听闻这话,把手里一个通身流光溢彩的琉璃瓶好好的放回架子上,坐在榻上只喘着粗气。
她平日里虽然骄横,但是对栀子月季这些下人,倒是极好的,从未打骂,虽然失了理智,也没有想要用丫鬟出气,见月季跪在碎玻璃碴上,总算恢复几分清明,说道:“你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月季哪里肯动,现在这样的场景,若是小郡主有个万一,那她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掉,继续跪着不动。
栀子走了进来,看见一屋子的狼藉,微微吃惊,便稳住心神,同月季轻声说道:“主子让你下去你就下去,别在这里招眼,等会儿再来收拾就是了,这里有我看着。”
月季抬起吓得煞白的脸,看了蓁一一眼。见她并无异议,这才走了出去。
这还是月季,月季和栀子素来是蓁一最可心的丫鬟,若是换做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