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为了今夜这一舞,这个女人下了不少功夫。
她的目的只是一舞这么简单吗?
肯定不是!
苏月微微抿了唇,朝抚弄瑶琴的男人看过去,只见他依旧低垂着眉眼,似是只专注于手中动作。
景帝眸色渐深,睨着场中女子,忽然笑道:“思洋姑娘好心思!”
舒思洋回之以浅浅一笑,巧笑嫣然中,倏地展袖甩出,开始迎乐起舞。
挥出的长袖如海浪翻腾,甩出瞬间,又被主人玉臂一伸收回,随着女子捻起的兰花指,长袖滑至手肘的位置,露出一大截洁白的皓腕,也露出纤纤玉指摆成的孔雀头。
兰花指伸过头顶,皓腕轻颤、弯曲、、翻转,就像是一只灵动的孔雀时而悠闲踱步、时而凝神静思、又时而兴奋狂舞,女子的另一只手,轻轻撩高裙裾。
柳腰款摆、踢腿、旋转,满身的萤火虫绚烂了她的四周,面具上的两根孔雀翎也随着旋转的舞身划出最美的弧度。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翩然起舞的女子身上,除了琴音,篝火的毕剥声,以及偶尔夜风吹过的声音,全场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苏月轻弯着唇角,抬头望了望天。
天空如缎蔚蓝,繁星满天,远处密林深深、树影婆娑,身前篝火熊熊、摇曳生姿。
商慕毅然说的对,果然,良辰美景!
琴声悠扬、舞姿翩跹,男人女人,真真是天下无双的。
许是方才跟冷煜跳得有些累了,此刻,她只觉腰酸背疼,疲惫至极,默然转身,她回到边上的软垫上坐下。
此时,场中也是一舞毕。
掌声雷动!
为那琴者,也为那舞者!
景帝更是起身站起,毫不掩饰双眸中惊艳的表情,他笑着抚掌,“果然如老五所说,长袖善舞、精妙绝伦啊!”
景帝凤眸深深地凝着场中女子,蓦地又想起什么,转眸看向商慕炎,“老八,你的琴艺也是堪称一绝!”
“多谢父皇夸奖!”商慕炎起身,对着景帝微微一鞠,遂又抬头,轻凝了眸光,淡淡睇向场中刚刚舞罢的女子,片刻,又转眸朝方才苏月站的地方望过去,大概是不见人的缘故,眸光微微一怔,下一瞬,又环视着四周寻了过来。景帝的声音再度响起,“高盛!听说宫里的司舞房正缺人?”
景帝一边说,一边度了一记眼神给高盛。
高盛会意,忙手执浮尘上前,“回皇上的话,司舞房的刘掌珍近日身染重疾、缠绵病榻,而张掌珍平日多负责日常杂物,舞蹈编排都是刘掌珍在负责,如今一病,司舞房还的确是缺人!”
“嗯!”景帝点头,转眸看向场中落落而站、一身亮晶晶的女子,“不知思洋姑娘可否愿意去宫中司舞房任掌珍一职?”
全场一阵压抑的哗然。
谁都知道,这宫中各司各制,特别是掌珍,也就是女官,是需要层层考验、层层面试,才可以坐到那样的位子。
而今日这个女子,竟然凭借一只舞蹈,就轻轻松松入宫做掌珍,虽然,这个舞蹈的确跳得美轮美奂,但是……。
不过,天子就是天子,有着指鹿为马的至高权力,何况是任命一个人。
场中女子面上一喜,轻撩裙裾,盈盈一跪,“多谢皇上厚爱,民女定当竭心竭力!”
皇帝笑着抬手,“平身吧,以后可不能自称民女了,要称臣!”
女子怔了怔,又是嫣然一笑,“是!臣遵旨!”
众人齐贺!
女子神采飞扬、一一颔首谢过。
直到这一刻,苏月才明白过来。
或许,这才是这个女人真正的目的,慕容侯的身份不能用了,所以,就打入宫中是吗?
她弯了弯唇,抬眸朝商慕炎看过去,正撞上他一一搜寻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撞,她目光撇开,余光中,似乎看到他拾步朝她走来。
忽然,前方有稚嫩的童声响起,“你身上的这件衣服,用了多少只萤火虫?”
众人一怔,皆循声望去。
是景帝最小的儿子,时年八岁的十七王爷,商慕轩。
此刻,他也戴着一顶小面具正坐在他母妃宸妃的怀里,手中把玩着一盏柳溪镇村民献上的花灯,眼睛斜斜地看着场中的舒思洋。
舒思洋脸色微微一白,默了默,正欲回答,十七稚嫩的声音又接着响起,“夫子说这世上不光是人,任何小动物都是有生命的,我们要心存善念,善待它们,可是,这样将萤火虫缝制在衣服上面,得要牺牲多少只萤火虫呢?父皇……儿臣不明白,这样心肠的女人,父皇为何还要让她做女官?”
众人一惊。
舒思洋面色瞬间煞白如纸。
景帝亦是沉眸,脸色转黑。
宸妃件帝王不悦,更是大骇,连忙冷声呵斥怀中十七:“你小孩子家懂什么,休得胡言乱语!”
末了,又吩咐边上的一个老宫女,“快带十七爷下去玩!”
老宫女领命,上前牵十七的手,十七哪里肯依,不悦地抬手挥开,一个不小心,手中的花灯没拿住,“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发生令人心悸的脆响。
碎屑四溅。
十七一看傻了眼,“我的天鹅灯,我的天鹅灯……。”
花灯做成小天鹅的模样,洁白无瑕,的确精致可爱,如今只剩下碎片一地。
“你赔我,你赔我,你赔我天鹅灯……”十七猛地抬头,抓着老宫女的手大哭了起来。
众人一震,老宫女更是一吓,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宸妃一见这样子,连忙哄劝,“十七,十七……”
边上的妃嫔见状,纷纷拿出自己的花灯,“来,十七,这个给你!”
“十七,你看,我的这个花灯更好看,也送给你了!”
“不要,不要,我就要我的小天鹅!”十七挥舞着手推开,哭得更凶了。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景帝冷了脸,“十七,莫要胡闹,等回去让镇长再给你做一个!”
镇长闻言起身,对着景帝一鞠,又对着十七一颔首,“十七爷,草民镇上有个专门制作花灯的花灯坊,今日上山,带的花灯有限,而且各个都没有重复,所以,十七爷若想要小天鹅花灯,草民回去后,让他们做出来,十七爷想要多少,就做多少,好不好?”
十七这才慢慢止了哭,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地看着他,“真的吗?”
镇长一惊,“草民哪敢欺骗王爷?”
十七吸吸鼻子,点头,“那好!下山你就给我做!但是……”
他伸手一指,直直指向那个老宫女,“她弄碎了我的天鹅灯,她就得给小天鹅偿命!”
给小天鹅偿命?!
众人大骇。
老宫女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一个劲地将头磕在冷硬的山地上砰砰直响,“请十七爷饶过奴婢,请十七爷饶过奴婢……”
所有人都看着景帝,大气不敢出。
大家心知肚明,对于皇家来说,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力,惩罚一个宫女下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别说犯了错误,就算没犯错误,主子让去死,那也得去。
所以,求情不求情,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景帝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他也有他的计较。
十七还是一个孩子,若同意他为之,恐被世人说他昏君一个、草菅人命。
可是十七也是皇子,若不同意他为之,只怕扫了皇室威严、降了自身身份。
毕竟,只是一个宫女,赐死就赐死,也没有什么。
微微犹疑。
那厢,苏月看到商慕炎缓步朝自己走过来,她从软垫上起身,也拾步朝他走过去。
商慕炎微微一愣,不意她会如此,眼波微动。
可就在两人走近的瞬间,苏月却只是微微一笑,快步与他擦肩而过。
他一怔。
她却已款步朝场前方走去。
经过舒思洋身边的时候,她感受到了那一抹深凝过来的目光,她并未理会。
苏月站定,对着十七略一鞠身,“我能跟十七爷说句话吗?”
众人一怔,纷纷看了过来,十七更是一震,抬起乌黑的大眼睛,瞪着她。其实,平日十七是认识她的,只是,现在戴着面具,估计也没认出她来。
“你要说什么?”十七问。
苏月弯了弯唇,“方才十七爷也说了,无论是人,还是小动物,都是有生命的,我们要心存善念,十七爷既然连小小的萤火虫都舍不得伤害,为何非要杀了这个老嬷嬷呢?”
十七一噎,“她摔碎了我的小天鹅。”
“那如果我现在赔一只可以动的小天鹅给十七爷,十七爷会饶过她吗?”苏月看向十七。
【164】他的女人,谁也别想觊觎
更新时间:2013…6…30 17:49:02 本章字数:5278
“那如果我现在赔一只可以动的小天鹅给十七爷,十七爷会饶过她吗?”苏月看向十七。
一听说现在就有,十七顿时来了兴致,不假思索道:“当然!”
“好!一言为定!”苏月微微一笑,下一瞬,又转过身,面朝着众人,稍稍提高了音量,“不知在场的,哪位身上带了纸的?”
纸?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夜色幽幽、火光燎燎,婆娑光影中,她似乎看到某人的目光也凝向她的方向玎。
绛紫身影长身玉立、面具映着火光、映着月光,隔得有些远,看不到眸中的神色。
她轻勾了唇,将视线掠开,一一看过众人,“如果带了的,可否借来一用?”
人群中有两三个人掏出纸张,说自己有,苏月就近取了一个人的,道完谢后塞进袖中,又回到场中央裆。
原本站于场中的舒思洋睨了睨景帝,又看了看商慕炎,抿唇略一计较,便悄然退了下来,走到五王爷商慕毅的身边站着,与商慕毅对视了一眼,便转眸同样看向场中的女子,眸色深深。
偌大的场地,一片静谧,众人的目光无一不落在场中那白衣女子身上。
不染纤尘的白衣,如梦似幻的烟纱挽臂,曳地轻拂,清瘦盈盈,亭亭玉立,如玉的脸上一枚白色狐面掩去葱鼻以上的部位,露出如丹朱唇、清亮水眸。
就那样站在落落火光中,似妖似狐,似掉落凡尘的仙子。
大家识得,这就是刚才和一个男子在篝火旁边跳着奇怪舞蹈的那个女子。
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
可以动的小天鹅?!
会是什么呢?众人心中纷纷猜测。
只见女子不徐不疾地取了臂上烟纱,低头将长长的裙裾往上一叠,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又将烟纱将叠起来的裙摆束在不堪一握的腰间。
这样,长裙被折了一半回来,就变成了短裙。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她反手握了满头青丝,娴熟地缠绕,盘成一个发髻,用发带高高固定在头顶。
这造型……
众人皆震住,对于女子来说,行路露足,已是忌讳,而这个女人竟然还露出了半截白色的里裤,可是不知为何,就算她这样的装束,却丝毫没有一丝轻浮的感觉。
清爽、俏皮、灵动,大家只想到这样的形容,还有与生俱来的那种气质,清雅空灵、遗世独立。
商慕炎眸色愈深,薄唇紧紧抿起。
苏月对着乐师的方向,略一颔首,“可否请竖琴师傅给我一曲轻缓的乐曲?”
众人一怔,乐曲?
这也是要跳舞了吗?
可是,一般的舞蹈,都是事先配好乐的,譬如,方才的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