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会易容,此人也不是他,感觉不对!
现在想想,怎么可能是他?
他是王爷,又怎会是新科状元?
更何况,他想让她死啊,他的人都想让她死啊!
刚才仅凭一股心火强撑着,如今似乎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她脚下一软,身子蓦地朝一边倾去。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的腰身一暖,在她倒下之前,有温热的大掌将她的腰身稳稳拖住。
“你没事吧?”
低沉的男音响在耳畔,苏月慌乱抬眸,就看到男人俊美无俦的脸。
正是新科状元林公子。
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冷魅,这是这个男人给苏月的第一感觉。
第二个认知就是,这个男人会武功。
也难怪那夜她那样的速度下坠,他还徒手接住了她。
文武双全的男人!
苍白着脸摇了摇头,苏月从男人的怀里出来,站定,这才意识到原本喧嚣的锣鼓声不知几时已经偃息。
苏月回头,就看到一街惊错。
她不明白众人为何会用这种目光看她,也没有心情去明白。
这时,先前的那个婢女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姑娘怎么不等奴婢就出来了?”
“彩蝶,你怎么做事的?”男人声音微沉,略带薄怒,漆黑如墨的眸子染了一抹厉色,“快扶姑娘回去休息!”
“是!”叫彩蝶的婢女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扶了苏月往回走。
林子墨又站在原地兀自一人沉默了片刻,这才转身回到马边,翻身上了马。
众人回神,锣鼓声继续。
队伍又浩浩荡荡走了起来。
************
林子墨回府的时候,已是夜里。
府中各处的风灯已经尽数被点起,发出昏黄暗淡的光。
径直穿过抄手游廊,穿过水榭亭台,他来到一间厢房的门口。
厢房内亮着烛火,他抬手,轻轻叩了门扉。
无人应。
他眉心微拢,又叩了两下,见依旧没有动静,略一沉吟,便抬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她在的。
他一怔。
她一袭洁白的寝衣,背对着外面而坐,满头青丝未加一丝束缚,就这样倾泻在肩头,湿漉漉的,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滴,显然刚刚沐浴起来。
空气中还飘荡着女子沐浴的清香,寝衣透薄,女子凝脂一般的肌肤若隐若现,林子墨竟是喉头微微一紧。
“怎么还没睡?”
敛了心神,他缓缓走过去。
女子没有动,也没有反应。
他一直走到她旁边站定,待看清她手中拿的物件时,脸色蓦地一变。
赫然是铜镜。
她拿着一柄小铜镜!
他不是已经吩咐彩蝶将厢房里的镜子都拿走了吗?
她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铜镜?
女子目光溃散地看着镜面中的自己,一瞬不瞬。
铜镜中的人左脸上一条沟渠纵横,一直从眼角延伸到耳边,狰狞可怖。
“那个……”林子墨清了清喉咙,“你不用担心,你脸上的伤是可以治好的。我有个朋友是神医,专门给人治脸上的伤,且从未失败过。我曾经还亲眼见过,他给人换脸呢,你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改明儿个我就让他过来给你看,你也不要难过,一定会好的。”
他说得是事实。
这世上,人的脸都可以换,这点伤痕又算得了什么?
许久,女子的眸光才慢慢有了一丝焦距,她缓缓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
勉力弯了弯唇,“谢谢你,不管你是谁?”
男人微微一怔。
不管你是谁?
男人眸光微闪,一抹复杂从漆黑如墨的眸底快速掠过,他勾唇浅笑道:“我叫林子墨,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苏月弯了弯唇,摇头,轻轻垂下眉眼。
林子墨瞳孔微微一敛,“姑娘有难言之隐?不方便说是吗?”
“不是!”
苏月再次轻轻摇头。
“那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苏月长睫轻垂,笑了笑,苦涩黯然。
林子墨一震,一双黑如濯石的眸子轻眯,眸光略带探究地扬落在她那半是倾城半是狰狞的脸上。
“你失忆了?”“……。”
苏月没有吭声。
“那你还记得那夜,就是我救你那夜发生的事吗?”
林子墨犹不相信。
苏月摇头。
“那夜你穿着男人的衣袍、戴着面具……。”
“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苏月继续摇头,秀眉微蹙,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那孩子呢?”林子墨伸手,一把将她的腕握住,“那你知不知道自己腹中怀有孩子?”
苏月愕然抬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响,依旧只是摇头。
末了,目光又缓缓下移,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一声不吭。
男人眉心微拢,黑眸一瞬不瞬地凝着她,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底里面去。
许久之后,才突然道:“没有关系,以前的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既然老天让你忘记,必定是想让你重新开始,你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嗯!”苏月轻应了一声,依旧眉眼不抬,再次道了声“谢谢!”
“时辰也不早了,你早点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嗯!”
男人再次深凝了她一眼,方才转身离开。
房门被带上,脚步声渐行渐远,苏月怔怔看向手中铜镜里的自己。
鬼一般的自己。
久久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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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这种情况下,再娶?(补7月6日二更,7日还有更)
更新时间:2013…7…7 12:35:02 本章字数:3252
苏月病了,就在醒来的第二天。
发热。
全身烫得惊人。
急坏了彩蝶,忙去禀报了林子墨。
林子墨刚换了衣服准备进宫,一听说此事,便赶了过来珂。
苏月盖着厚厚的被褥,面色苍白如纸,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微微睁着的眸子定定望着上方的帐顶,暗淡无光。
那样子就像是被大石碾过的纸娃娃,毫无一丝生气。
目光触及到她左脸上的狰狞疤痕,林子墨略略撇开眼,在床榻边坐下,伸手探进被褥阡。
苏月眼皮动了动,没有其他反应,就任由他的手伸进被褥里面,摸索着轻轻探上她的腕。
他懂医!
这是苏月对这个男人的第三个认知。
一个书生能文,会武,懂医?
如此看来,她故意装作失忆是对的。
这个男人是救了她没错,她心里是感激的,但是,事情太蹊跷,太凑巧,她不得不防。
并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事,看错了太多人。
似乎身边的每个人都戴着假面,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谎言。
她已经失去了相信的能力。
其实,如果可以,她倒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失去记忆,那般不堪回首的记忆,那般痛彻心扉的记忆。
她真的想忘。
探完脉,林子墨说,她是因为体质极寒、又加怀有身孕、心情郁结、还感染了风寒,多种原因所致,必须好好调养,遂开了一个方子让彩蝶去抓药,自己便匆匆离开了。
听说是进宫,这段时间会很忙。
一连几日,苏月每日都温顺地喝下各种汤药,祛风寒的、滋补身子的、保胎的,一一喝下,也任由彩蝶替她换着脸上伤口的敷药,听林子墨说,神医外出了,还没有回来,所以自己先敷药等着。
她很少说话,从不主动打听府中的事,不问林子墨到底是什么人,不问他为何那夜那么凑巧就出现在柳溪镇的瀑布旁边,不问外面的局势怎么样,也不问某个人的情况。
但是,彩蝶喜欢讲,很喜欢讲,一直在她面前讲着这样那样所有听说的事,一般苏月都只是静静地听着,或者无声地做着自己的事,最多就是回应一个浅笑。
得知八王爷商慕炎被景帝赐婚,迎娶镇国公之女白嫣是七日之后的事。
当时,苏月正站在院子里的花圃中,手中拿着一把大花剪,躬身修剪着一盘花的花枝。
彩蝶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着。
“咔嚓”一声,花枝蓦地被剪断。
苏月怔怔垂眸,看向自己拿着花枝的左手,莹白的手指被锋利的剪刀剪破,冒出殷红的血珠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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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北凉的人都知道,镇国公白震虽是外姓,但是,当年助景帝登基有功,所以封为镇国公,其身份地位与宰相苏希白不相上下。
而传闻其女白嫣生得貌美如花、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镇国公膝下无子,只有此一女,所以更是视为掌上明珠。
而能娶此女为妻,也是那些个王爷公孙们做梦都想的事情。
就像曾经那些人也都很想娶宰相苏希白之女苏阳一样。
只可惜,那女子如今守了寡。
当景帝在朝堂上宣旨,将镇国公之女白嫣赐婚给八王爷商慕炎的时候,整个金銮殿都震惊了。
商慕炎亦是。
众所周知,八王爷商慕炎的侧王妃苏月被四王爷商慕寒掳走,下落不明;而四王爷商慕寒自跳下瀑布失踪以后,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种情况下,再娶?
可是,景帝是谁?他是天子,一言九鼎,而且他在圣旨上也说得很清楚明白,此次赐婚,也是因为近来发生了太多事,想冲冲喜,镇国公之女白嫣贤良淑德,八王爷商慕炎有情有义,实乃天作之合,为祝贺此对佳人,景帝还御赐了千年之宝物——龙凤玲珑棋盘给镇国公,以作为白嫣的嫁妆,寓意夫妻和睦、龙凤呈祥。
众人再次震惊了。
龙凤玲珑棋盘,所有人都有耳闻,传闻此物是千年奇宝,至于奇在何处,宝在何处,却没人知道,也没有人真正见过此物真身,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还竟然御赐给了商慕炎和白嫣。
于是,众人便有了一个认知。
这个不受待见的八子是真的、真的翻身了。
拥有了镇国公的支持,等于就拥有了半壁江山。
而众人的另一个认知就是,随着四王爷商慕寒出事,苏希白嚣张跋扈的时代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原来,这就是天家的情。
一枯一荣一瞬间。
曾经那般荣宠的四王爷商慕寒一夜之间,人不在,恩宠也不在。
而曾经那般被践踏在脚下的八王爷商慕炎也是一夜之间,得美人、得棋盘,还得了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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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黄道吉日,当今八王爷商慕炎迎娶镇国公之女白嫣。
此时距八王爷侧王妃苏月失踪不到半月。
这一日天气出奇得好,天空湛蓝、万里无云,阳光亮得有些透明,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
重新扩建修葺的八王府早在头一日就被布置妥当。
大红灯笼、红绸彩架,铺天盖地,喜乐更是连绵不绝,从清晨开始,就没有停过。
礼花漫天,绚烂了整个北凉京师的天空。
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文武百官、各府王爷公主、悉数到齐,就连皇帝皇后都亲临主婚。
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从八王府通往镇国公府的路上尽数被铺上了红毯,边上的树木也都挂上了红彩带,十里红妆。
一大早,绵延几里的迎亲队伍就在八王爷商慕炎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去了镇国公府。
北凉京师城内万人空巷,只为一睹这前所未有的迎亲盛况。
苏月轻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