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厢内茶香氤氲,女子的素手执着紫砂茶盏,烫杯、试温、续水、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真没想到顾小姐竟然如此精通茶道。”陆夫人轻抿了一口茶水,只觉得温度适宜、颊齿留香,不由得暗暗点头。
顾良美抿嘴轻笑,“雕虫小技罢了,在顾夫人面前献丑了。”
“顾小姐归国准备做什么?”顾夫人又问。
顾良美巧笑嫣然地答道,“现在在做投行。”
众所周知,要做投行,有两个条件。一是要出身世界顶级名校,这个名校指的是清华、北大,最好是美国常春藤院校商学院毕业。二是要出身豪门,这个豪门大到可以是中央某部部长的亲属。
很显然,顾良美两者都具备了。
“投行?这是个好职业,只是工作难免繁忙了些。”
纪女士道,“是啊,当初她要做投行我就不同意,只是这丫头倔得很,我可拿她没办法。”
“辰景何尝不是,现在开了家公司,整天也是忙得很。”
这时,陆辰景缓缓搁下茶盏,一双眼眸如鹰一般盯住顾良美,“听说顾小姐曾经到我们华歆实习?”
顾良美闻言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微笑,“是,实习了三个月左右。”
“哦?这么巧?”纪女士倒是觉得奇怪了。
陆辰景的眼睛依旧直直地望入她的眼,似乎是想从顾良美的身上看出什么一般,“而且……职位好像是总裁助理。”
“什么?”纪女士吃了一惊,转头问道,“良美,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顾良美却不慌不忙地搁下茶盏,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没错,在华歆实习的时候,从刘副总裁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呢。”
一提到刘唐,陆辰景心底就隐隐冒火,他还记得那个家伙曾经想追过她呢!
“顾小姐,照你这么说,你在华歆是没有见过我喽?”陆辰景不动声色。
“陆少一个月才出现在公司一次,我这样的小职员怎么能见得到?”
话说到这里,陆辰景就明白了,这个顾良美是打算彻彻底底装作从来没遇见过他。
一时宴席尽散,倒像是宾主尽欢的样子,陆夫人和陆辰景先上的车子,挥手作别,“那么,先告辞了。”
纪女士望着那辆兰博基尼绝尘而去,转过头一脸严肃地对顾良美道,“你跟陆辰景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良美微牵起嘴角,淡淡道“我跟他都过去了。”
“过去了?”纪女士反问,“那你今天来这里算是怎么回事?你明明知道他是谁。”
顾良美转过头,调皮一笑,“纪女士,你不觉得在这种场合见到自己曾经抛弃的旧情人很有趣么?”
纪湘云轻叹了口气,“哎,你们啊……”就是喜欢瞎折腾。
“夫人小姐,请上车吧。”司机已经打开车门。
“好了,走吧。”纪女士转身上了车,顾良美回想到方才陆辰景看她的眼神,不禁有一瞬间的征愣。
“良美?”纪女士见她不动,又唤了一句。
顾良美回过神来,正准备上车时,她的手腕却被人紧紧攥住,低沉熟悉的男声响起在她的耳畔,“顾良美!我们谈谈吧。”
她慢慢回首,直视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陆辰景,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陆辰景嘴角向上勾了勾,邪气非常,“顾小姐,我们刚刚才相过亲,你说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你!”顾良美语塞,她怎么忘了,某人一向脸皮够厚的。
陆辰景一边紧紧攥住顾良美的手腕,一边恭敬地对纪女士道,“伯母,假如您允许的话,能不能让我跟良美私下再接触接触?”
纪女士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逡巡了一会儿,似乎看出了些眉目,点点头,轻声吩咐司机道,“开车吧。”
一踩油门,加长林肯笔直向前驶去。
“妈!”顾良美又气又急地叫了一声,她怎么能把她就这样丢给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呢?
陆辰景邪气地一笑,“好了,顾小姐,请跟我上车吧。咱们也该多多培养培养感情,这样才对得起长辈们的一番好意嘛。”
被硬塞进车里的顾良美选择了沉默战术,打定主意无论他说什么都绝不开口的主意。
“不知道顾小姐平时喜欢什么运动?”陆辰景装得真像是第一次与顾良美见面一般搭讪起来。
顾良美扭头看窗外的夜景,假装没听到。
“网球?台球?羽毛球?兵乓球?”陆辰景见她不理,闷声一笑,“该不会喜欢混球吧?”
他这是含沙射影地说什么呢?
顾良美终于忍不住似笑非笑地回敬了一句,“陆少还真猜对了,我的确是喜欢过混球,只不过那时是年轻不懂事,现在早戒掉了。”
戒掉了……
这三个字像重锤一般敲打在陆辰景的心上,让他阵阵发疼,感情这种东西真能那么容易戒掉吗?假如能戒掉,他也不会发疯一般找了一个人整整三年,他也不会思念一个人整整三年,他也不会那样固执地认为,他的丫头一定会回到他的生命中来。
“顾小姐真是有毅力,喜欢的东西竟然能说戒就戒了。”陆辰景的语气倏然薄凉起来。
顾良美嘲讽地一笑,“原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忘记也容易。”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顾良美,你现在学聪明了啊,知道怎么样用一句话把我的心伤得彻底。
陆辰景一踩油门,红色的法拉利像旋风一般奔驰在公路上。
顾良美看他那个样子,心底也一阵烦闷。虽然她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真正面对他时,却无法做到释然。那些过去太过甜蜜,太过伤痛,以至于在她的心底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是她怎么样想掩盖都掩盖不了的。
或许,她该离他远一点。
这辆法拉利原本就是一辆顶级跑车,陆辰景这次又开足了马力,速度快得吓人。
“陆少,你开这么快就不怕出车祸?”她终是开口道。
陆辰景并没有答话,车祸,他什么时候怕过车祸?他这辈子唯一怕过的一件事就是一个你而已。
“停车!”顾良美加重了语气。
陆辰景依旧置若罔闻。
“你不停车,我就打开车门从这里跳下去!”顾良美威胁道。
陆辰景这次倒是慢慢地踩了刹车,转过头来对她粲然一笑,“顾良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威胁人的手段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顾良美望着那双眸子,一时失神,她记起第一次坐上他的车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威胁他来着?
陆辰景倒似心情大好一般,随手打开了车内的音乐。
很巧合,是她最喜欢的莫文蔚的《阴天》。
“在不开灯的房间,
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
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
还是世纪末无聊的消遣。
香烟氲成一滩光圈,
和他的照片就摆在手边,
傻傻的两个人笑得多甜。
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
谁都以为热情他永不会减,
除了激情褪去后的那一点点倦,
也许像谁说过的贪得无厌。
活该应了谁说过的不知检点,
总之那几年感性赢了理性的那一面。”
爱情真是一种令人冲动的鸦片,她明明知道像陆辰景这样的人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她还是飞蛾扑火了,最后伤得体无完肤也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这首音乐放完,顾良美也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淡淡道,“陆少,我们该谈的似乎都谈完了吧,请问可以放我下车了吗?”
陆辰景回过头来,假装疑惑,“哦?是吗?谈完了?我怎么觉得还没开始呢?顾小姐,你既然要来相亲,就要拿出十分的诚意来,否则两边的家长我们都不好糊弄过去不是吗?”
顾良美心内生出淡淡的疲累感,“那你还想说什么?”
“这个不急,我们到了地方再聊。”
等到车子停下之后,顾良美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霎时变了脸色。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陆辰景位于北京城郊的私人别墅,也是他们同居半年的地方。
要说装淡定,顾良美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陆少,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陆辰景关上车门,“要想最快地了解对方就得进入彼此的领地不是么?”
“可是,陆少,我没兴趣参观你的住所。”
陆辰景哪里容得她就这样逃脱,走过来又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凑到她耳边挑逗一般道,“顾小姐在怕什么?”
顾良美转头望着他微弯的眼眸,“好,去就去呐。”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
尽管早就做好心理建设,但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她的心还是强烈地震动了一下。这里的一切都没变,三年前她还没来得拿走的东西全部都在,甚至包括她搁在玄关的那双粉色毛绒拖鞋。
陆辰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呐?你想说你还念旧,还是想说这些东西你懒得费力气扔?
“想喝点什么?”陆辰景打开了冰箱,转过头来一边歉意地道,“真是不好意思,只有冰啤。”
顾良美扫了冰箱里面一眼,发现里面空空的,只有两三罐啤酒,不由得问道,“陆少一个人住?怎么没人给你打理生活?”
陆辰景关上冰箱,转而去橱柜里取了一支红酒,又转身取了两只晶亮的玻璃杯出来,“呐,我老婆三年前离开我了,所以我就没人照顾喽。”
顾良美冷冷一笑,无不讥讽地道,“看不出来陆少还挺痴情的嘛。”
陆辰景给两只高脚杯都倒上些红酒,抬头望着她若有所指地道,“我一向都很痴情。”痴情到等了一个人整整三年。
顾良美扫了一眼那酒的标牌,“呵,法国波尔多酒庄出产的85年的拉菲,假如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那个花14万美金竞拍下七支顶级红酒的那位金主吧?”
陆辰景执着杯,闲适地靠在乳白色的沙发上,“正是在下。”
顾良美,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对红酒如此精通的你,怎可能是一般家庭能培养的出来的?
“我还真是荣幸,劳动陆少拿这么名贵的酒来招待我。”顾良美轻抿了口酒之后道。
“好酒自然要配佳人……”
顾良美低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轻轻将酒杯搁在晶亮的案上,“我想我该走了。”
走?顾良美,你以为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还能走得掉?
“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出租就好。”说罢,顾良美就逃也一般跨上包就往外走,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回,陆辰景倒是没起身去追,而是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一脸的玩味:
顾良美,没关系,你我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现在要是筒子们要是还没吃到肉就实在是过意不去了,所以,俺郑重宣布,明天有肥厚的肉吃!纯洁的孩子请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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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欢
第十四章
不欢
陆辰景环视了一下四周,低头凝视着暗红的酒液,蓦然想起他与她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他听了邓宴的话想出一个馊主意,假装出了车祸,腿上让护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躺在院里哼哼唧唧。
当顾良美赶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