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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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言之隐-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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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再吞吞吐吐?”谢明珂平淡地说。
  白潜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既然你和谢家没有关系,自然不会知道这批宝藏的事情。如果你事先不知道,又怎么会潜伏这么久?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知道当年的事情,或者,当年害死我姐姐父母的凶手之中,有你认识的人。”
  禾蓝倒吸了一口冷气,胸口都起伏不定。
  只是,白潜又是怎么知道她的事情?在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他应该一无所知才是。是因为她的反常,他才去调查?还是无意中发现?
  不管是哪一种,禾蓝都觉得自己的秘密都被他看穿了。不过,白潜知道她的性情,所以才不说穿吧。禾蓝咬住嘴唇,心里很不平静。
  白潜看着谢明珂,“说说你叫什么吧?我对岛国人没什么好感,也不宰无名之辈。”他已经按紧了刀背。
  谢明珂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冷自然,并没有受辱后的偏激,“我叫伊藤枢,如果不习惯的话,也可以叫我凌枢。”
  “原来还是个混血杂种。”白潜说起话来,一点口德也不留。
  可是,不管他说什么,凌枢的神色都平寂无澜。白潜觉得无趣,最后道,“我本来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现在却知道了。你手里的东西,想必是当年剩余的那个凶手让你来取的吧。这种羊皮纸,在当时是用来记载组织成员名单的,上面应该有他的名字。而你手里的那个匣子,就是他当年不小心落下的重要东西吧?”
  “你说的都对。”凌枢道,“我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我只是来拿走属于我们家的东西。大家没有利益冲突,为什么一定要兵戈相见?你们让我走,我马上离开这里,不再踏入这片土地。”
  白潜当着他的面抽出自己的佩刀,“你觉得我会让你走吗?”
  凌枢按住刀柄,也抽出了自己的佩刀,“一定要打吗?”
  “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一路上隐忍的怒气,终于在这个时候爆发了出来。白潜冷着脸,足尖一点地,人已经掠去,一缕青烟般袭到凌枢身边。手中的刀光迅疾而无声,雪亮一道在他脸上闪过,一刀就从他左臂透出。
  凌枢猝不及防,一脚劈开一块岩石,踢到他面前,借力移开。他微微喘了口气,往淌着血的臂上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点小伤,自然不算什么。不过,白潜的身手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到金三角,除了找回失落的东西和拿到名单,还有关于在周边部署,趁机打开商路的事情。虽然这地方经济落后,却很有发展前景。他已经暗中相中了一些特区,不过被一些武装的私立军阀所掌控。连政府军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他自然也得小心谨慎。
  他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那么快就拆穿。说到底,还是大意了。
  凌枢没有再去看伤口,微微叹了口气,长刀抬起,刀刃缓缓擦过虎口,抹去了溅上的几滴血。
  “再来。”他换了个起手式。
  白潜冷笑的时候,已经和他短兵交接,刀尖刺在他的刀背上,划出一道火星。两人长刀交叉,比拼着力气,白潜微微占了上风,把他压到岩壁上。谢明珂清冷的眸子,终于也露出几分讶异和通红。他面颊微红,不像刚才那么苍白。
  “这才刚刚开始!”白潜一脚踢向他。
  谢明珂吃了一记,顺势隔开了他的刀。两人闪身,各自后退三米,刀在手里松了松,又重新握紧。
  “看来你不止学过日本刀。”白潜容色冷峻,苍白里透着一点艳,还是冷傲的脾性。凌枢和他相比,看上去则随和很多。不过,他的心里是冷是暖,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你想杀我,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凌枢第一次在白潜面前笑,唇色还是清丽的苍白。转眼间,已经欺身上前。白潜的身影和他战到一处,一分一合,极为迅速,仿佛两道影子在岩壁上映出的幻象。
  他们的身法快地看不清,禾蓝心里紧张。
  两刀再一次交接在一起,白潜惊讶的笑意一闪而过,刀锋微微和他错开,反手一刀劈在他的肩上。凌枢一击即退,闪身掠出了门外。
  “别追了。”白潜拉住禾蓝,把一个蓝色的匣子在她面前晃了晃,“他还会回来的。”
  禾蓝这才看清,原来他在交手的时候已经拿到了这个盒子。她心里有些失望——不是那张纸。
  白潜搂住她的肩膀,把她紧紧拴在怀里,“有了这个东西,还怕他不回来?到时候想问什么都可以问。你露出这样的表情,会让我以为你在乎他的。”
  禾蓝心里发虚,“你胡说什么?”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白潜把她紧紧扣在怀里,掰起她的下巴,“他拉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
  “我……”禾蓝被他雪亮的目光看着心里滞涩,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他心里的醋劲已经像浪潮一样翻涌,还有说不出的恨意,抓着她肩膀的手都在“啪啪”作响,恨不得揉碎她。禾蓝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阿潜,你不要多想,我没有……”
  他一把把她按在岩壁上,气息有平时没有的大起伏。
  他不在乎杜别,不止是因为他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而且禾蓝绝对不会喜欢他。但是,凌枢不一样,白潜似乎看到当年的自己。他在禾蓝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呢?他也很想知道。
  禾蓝被他抓地很疼,也被他的目光骇到了。
  白潜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放开了她。
  禾蓝靠在岩壁上喘气。
  那天过后,白潜很多天没有和她说话,禾蓝心里仿佛破了一个洞,有什么正沙漏般逝去。
  山谷里的清晨在雾霭中迷蒙,禾蓝站在小楼廊上望下去,胸口闷得发慌。
  彭云清和杜别的事情,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白潜没有杀他,把他囚禁在地牢里,是东面一处破旧的砖瓦房,专门刑囚犯人。
  禾蓝偷偷去过一次,却被守卫拦在外面,连杜别的面也没有见着。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要她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她是怎么也做不到的。虽然他们之间的感觉已经远远不及当初,禾蓝也对他产生了说不出的隔阂。但是,杜别还是杜别,那个记忆里万分照顾她的小哥哥。
  禾蓝想着以后要给他上坟,心里就说不出的寥落。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禾蓝不回头也知道,“有什么事吗?”
  穆棱伫立在走廊上,远远端着盘水晶糕,“你一早上都没吃过东西了,吃一点吧。”
  禾蓝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为什么?”穆棱不懂。
  “什么为什么?”
  “你们明明相爱,现在为什么又这样?我真的不明白,他那么喜欢你,对你那么好,别人跪着求也求不来,你还要让他不开心。他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我也很难受。”
  禾蓝第一次听见她说那么多话,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却不知道要回应什么。
  穆棱道,“你不去看看他吗?”
  僵持了这么多天,禾蓝也很想和他和好。她没有回应穆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找白潜。
  他的住处在竹林后的一处高楼,一个人的僻静所在。进楼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他的人,随行的人告诉她,他去了东面的瓦房。禾蓝想着杜别还关在那里,马上赶去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排低矮的平房,顶端两头用水泥砌了两座了望台,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上面,警惕着四周。荒草掩埋了半边墙体,还是可以看见暗红发黑的血迹,和灰白脱落的墙皮混杂在一起,草丛里似乎还落着些不明毛发肌块。
  只是远远走进,禾蓝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她加快了步子,根据询问来的地址,快速地向里面走去。其间也有两个士兵拦住她,不过看她面孔认出她的身份,想起之前首领交代过的话,恭恭敬敬地给她放了行。
  靠里面的第四座瓦房。
  禾蓝打开嘎吱作响的木板门,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原来里面的瓦房是很大的,连成走廊贯通,中间是走廊,两边是用木栏隔开的监牢。禾蓝从中间快步走过,里面的人拼命地向她伸手,很多是已经血淋漓的人,身上少了零件的也很常见。
  禾蓝用最快的脚步到了后方的刑讯室。
  不用她开门,里面的门自动开了,白潜摘下白手套,看到她停下了步子。他的身上还有喷溅的血迹,星星点点,雪白的脸上都溅满了,像一个修罗,禾蓝在原地愣愣看着他。很久以后,她才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你把他怎么了?”
  白潜也过了很久,才冷淡地说,“杀了。”
  禾蓝永远都记得这一天,她冲进去的时候,杜别已经身首异处。滚圆的头颅在地上转了转,正好挨到她的脚步。禾蓝尖叫一声,摔在地上。墙上的刑具还沾着血,残留着一些不明肌肉和皮,她捂住脸,忍了忍,眼泪还是留了出来。
  “伤心吗?”白潜从后面俯身下来,抚摸着她的面颊,“他和我作对的时候,就该料到有这种下场。你觉得我狠毒,我还觉得我不够狠。”
  “他已经输了,你都不放过他?”
  “我不想让你见他最后一面。”白潜有些执拗地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凌枢也一样,或者,你更喜欢叫他谢明珂。不管是谁,只要多看你一眼,多碰你一下,我都要他不得好死。”他扣紧了她的下巴,冷静地看了会儿,忽然松开。
  借着惯力,禾蓝的头被甩到一旁,不由自主地颤抖。
  她从来都没觉得,她的阿潜是这么可怕。他已经疯魔了,只要和她有关的任何事,他就会失去理智。
  杜别……杜别……
  禾蓝对他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停留在多年以前他抚摸她头发的时候。心里还是痛,还是会痛。就算决定不再有瓜葛,她也不希望他落得这么个结局。
  禾蓝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竹楼,快速地掩上了门,仿佛外面有魔鬼一样。
  一回头,她的脚步就停在原地。
  月光下,年轻人一身黑色劲装,身上沾着一些灰尘,似乎风尘仆仆,从遥远的地方赶过来。他从窗台前回头来看她,似乎阔别已久,“我等你很久了。”




☆、第52章

  1月里的箱根还下着雪;从山口望去;天地间一片银白;几乎和上方万里无云的天空同色。山涧里的温泉冒着蒸蒸热气,氤氲着漫山遍野的寒绯樱,红色妍丽;从洁白的雪地里神展出枝桠;绽开血红色的花瓣。
  山涧深处;被麒麟怪石包围着的谷里,有一座四角翘檐的日式传统屋舍;白墙黑瓦;临水而建;四周是怪石堆砌的天然温泉和从山缝的泥土里长出的寒樱;还有屋舍旁岸边傲然挺立的青松。
  禾蓝站在屋舍外的长廊上站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另一人的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身后人没有应声。
  禾蓝转过身。
  他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黑色的对襟振袖和服,只有腰带是白色,衬着他苍白的脸色更加漠然冷峻。他没有穿鞋,只套着双白色的直筒袜,走了几步,推开屋舍的移门。
  长长的玄关,木板暗中带着点红,禾蓝脱了木屐,跟着他进了内间,一拂下摆,跪坐在桌案对面。
  “……谢……”经过这么多变故,禾蓝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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