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只是……”我试图解释,却不料弄巧成拙,给老板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桶油。
“还狡辩!”他一甩手,我一头撞到了船舷上。
揉着头,我不敢再吭声。
“你要是再不听话,再捣乱的话,”脚下一空,我的脖子就已经被老板摁到了围栏边缘。“大爷就把你扔到海里去喂鱼,听懂了没!”
“嗯嗯!”我点头如捣蒜,只求一个“赦免”。
“滚吧!”他终于松了手,我忙不迭边咳嗽着边往船舱里跑去。
不得已,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那个会喷火的家伙的旁边。
察觉到他在盯着我,我揉着头和脖子,不敢回看他。不知多久后,海浪的摇晃也变得温柔起来,似乎长夜并不那么难捱了。渐渐的,舱室里响起了鼾声,我也沉沉入眠。
「明明是个小鬼,为什么可以不带憎恨与痛苦地活下去呢?」
他瞥了她一眼,也坠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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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德抽刀捅在高自己多半个头的混混肚子上,满意地看着对方抽搐着倒在地上。然后昂首环视四周,如同检阅麾下士兵的骄傲国王。手中的短刀还在滴答地淌着腥气逼人的热血。
那些“纸老虎”见头儿已死,再看看眼前这个凶神恶煞,臭名远扬的小鬼,只能选择匆匆扔下鼓鼓的钱袋,夺路而逃。
基德先收好所有的钱袋,才放下心来,用拇指抹去了刀上的血痕,心里盘算着晚上该去哪解决晚饭,回过神时,拇指上已经多了一条口子。鲜血混在旧的血液里,一起从刀尖上滴落下来。
他皱皱眉,却并不觉得疼痛。吮去了指上的鲜血,他收起刀,朝岛上的小餐馆进发。
沿途遇到的孩子们都躲他躲得远远的,像畏惧瘟疫一样畏惧他。他们或多或少都听大人们议论过,或是自己亲眼见识过:这个从小在塞尔维亚长大的家伙是有多么丧心病狂。没错,他们就是这样形容他的。
基德倒是不在乎这些,随便他们怎么说好了,反正他不是活给他们看的。
………………
“滚!我们不做你这小鬼的生意!”饭馆老板把一颗已经烂掉的大头菜扔了过来,刚走到门口的基德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打中了头。登时额头上出现一小片青肿。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紧蹙着眉,交头接耳地反复谈论着他的种种顽劣恶行。
“喂,你家孩子是不是总在海边玩呢?”基德咧嘴笑了。
“你、你……”餐馆老板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围观者的眉更皱几分。
“老子怎么了?!”基德见状笑的更加嚣张,“你知道,老子能干出什么事来。”
权衡一番后,老板妥协了。
「果然人都是一样的。」
基德不屑地瞥了刚刚还义正言辞的老板一眼,大踏步进了餐馆。
基德挑了个角落坐下,身旁空出了很大的一片位置。远处宁愿挤在一起的人们还在低声嘁嘁喳喳,偷偷地打量他。但他无惧,挺直了腰板,那脊梁好似从不知“弯曲”二字。
把饭钱放在了一大摞空碗旁,基德一声不吱地走人了。老板在门口探头望了望基德,折返回餐桌旁,极不放心地把那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基德有克扣。虽然知道基德的钱来路不明,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把钱收到口袋中,想起了其他吃霸王餐的混混,于是口中低声骂一句:“这小鬼,讨厌是讨厌,不过好在钱还是照给不误的。”
路过一个喧嚣的马戏团,基德毫不犹豫地径直离开。他很讨厌人多的地方,尤其是马戏团。
几乎要穿过半个塞尔维亚,基德到了自己破烂的家的门口。
月已高升,寂静的夜里,只剩下呜咽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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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维亚又下雨了。
基德最讨厌的就是下雨了。因为只有在下雨的时候,他才会无处可去。自己的“家”太过破烂,根本就无法遮挡这些冰冷的雨水,况且又没有谁肯借给他一个屋檐。
那个在这停留了数日的马戏团今天还在营业,听门口的老板说,今天会是最后一天。塞尔维亚很偏远,很少会有马戏团什么的到来,因此人们才格外偏爱这个规模并不大的阿亚马戏团。
没有海贼的平淡生活就需要小丑来调调味道。
基德站在门前,望着夸张的小丑笑脸,有些愣神,一脚踩进了泥水坑里。
这几天他总会见到:一个有着浅蓝色长发的很像布偶的男人在马戏团附近晃悠,有时候这个人也会坐在马戏团门口,却并不招徕生意。当自己走近时,他总会很不礼貌地盯着自己。好几次,基德都气得想干脆用拳头解决好了。但今天,他没有看见这个人。大概,是在舞台上演出吧。
基德不知道,这个人在看自己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想法:
「明明是个小鬼,为什么可以不带憎恨与痛苦地活下去呢?」
“算了,躲躲也可以。”他嘀咕一句,转身走入马戏团,随手扔给门口小厮一枚铜币。
第一个表演的,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她的节目,是踩皮球。
………………
演出散场,喧闹的人群终于如潮水般退去。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跑去找老板兑现他许诺给我的一个鸡腿。但却被他臭骂一顿,赶了出来。不过好在他有施舍给我些剩饭——虽然那份量连猫都不够吃。而我,却像得到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地吞咽下了那些粗糙的饭食。并未质疑,并未抱怨。
「反抗无用,只有忍耐才能解决一切,吗?」
我抱着破烂的本子,用钝的可以的铅笔在纸上慢慢地勾勒着那只已与自己永别的黑豹时,竟遇到了那个红发炸的活像刺猬的少年。他刚刚在舞台下看着我,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眼神。我却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我只知道:他想要找到一个叫做”ONE PIECE”的宝藏。这是他的梦想!呵,多么高贵而神圣的字眼啊。
他的身上,有海贼一般的豪气与傲慢,仿佛他天生就是当海贼的料。
………………
马戏团帐篷外,是个艳阳天。
基德破天荒地把自己的梦想,告诉给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虽然他并不认识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他只是觉得:她应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嘲笑自己。
小的时候,听岛上的人议论过ONE PIECE,但他们却只当它是个笑话。
再大些,他说他想出海去找ONE PIECE,然后当上海贼王!但却被玩到大的伙伴们狠狠地嘲笑了一顿——虽然他是他们的伙伴。他一怒之下,杀光了所有嘲笑他的人——虽然他们是他的伙伴。
从那天起,他才知道:梦想,不是个可以随便和任何人分享的下贱货。
不能谁都相信,但也不能谁都不信。
——很多年后,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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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枭嚣叫着,发出人们恐惧的“不祥之声”。小岛上的人们早早地就入眠了。四下里,虫鸣声不绝于耳。海浪拍打着沙滩,带来远处的苦涩。海边的山洞里。基德把这几天的“非法收入”小心翼翼地藏进了一个陶罐里。那里有他所有的积蓄——将来买船招海员出海用的。
他凝视着陶罐,少有地放下了一切戒备与疏远,终于笑的像个孩子般纯净。
埋好陶罐,他转身准备回家时,却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小鬼,你刚刚藏的是什么?拿出来让大爷们瞧瞧!”
黑洞洞的枪口霍然抵在他额上。
“大爷们可是海贼啊!”
他话音刚落,一群虎背熊腰的海贼们就冲进了并不宽敞的山洞。基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被别人明目张胆地抢走,自然心有不甘。他俯身欲躲过枪口,却被人识破,挥拳打在了肚子上,速度快到他完全无法格挡。就连试图掏出怀中的短刀时,也被对方抬脚踢掉,然后忍无可忍地用枪托对准他的头砸了几下。基德额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迸出的血液模糊了他的眼睛。但他咬着牙忍痛,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懦弱地倒下去。
又一次,又一次,基德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恨意。
第一次是在那高不可望的死刑台下,所有的悔和恨都在他心里碰撞着,快要把他小小的心打破。
弱小是罪,强大也是罪,不论如何,人类始终都有罪过。
“居然敢反抗?”旁边一个似乎是船长的男人弯下腰盯着他的双眼,有些感兴趣的样子。“小鬼你好像经常打架啊。”
基德扭头吐掉口中的腥甜,没有吱声。
“加入我的海贼团吧!”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很快,这个小岛就会被我们洗劫的,你不答应就会是死路一条。”
“好!”基德没有丝毫犹豫,爽快的让男人都有些吃惊,但基德话锋一转,“但我不参加这次洗劫。”
“随你。海贼船就停在海边,你自己先去好了。”男人痛快地放了基德,并不担心他会逃跑。反正在即将消失的岛上,没有船,没有航海员,他哪都走不了。
临上船前,基德回头望了望“家乡”塞尔维亚,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马戏团里踩皮球的小女孩。
「她,会死吧……」
他不自觉嗤笑一声,上了船,走向无法预知的未来。
在这之后,这辈子,他都没有再回过一次头。
………………
白天演出时弄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好像有无数条虫在不停地啃骨啖肉一般。我不禁小声地呻//吟起来,但很快就有人不耐烦起来。
“闭嘴,小鬼。”旁边的人呵斥我一声。
“……对不起。”我低声道歉,结果还是吵醒了老板,于是我们两个被赶出了帐篷,上外面打地铺去了。
我睡不着,裹着薄薄的被子哆嗦着坐在悬崖边上。天空中点点星辰忽明忽暗,忽隐忽现。薄如轻纱一般的云半掩月的面容,似在微笑,又似在啜泣。我觉得自己从未比现在更想念Forever和我故去的父母。
那个人在我背后盯了半晌,幽幽地问道:
“明明是个小鬼,为什么可以不带憎恨与痛苦地活下去呢?”
“诶?”
我怔了怔,但不等我回答,海边的村落里就在刹那间升腾起赤红色的火龙来,并且,很快就一路蜿蜒,烧了上来。烧杀掳掠的声音几乎要将耳膜刺穿。
“快通知其他人啊!”我一着急摔了一跤,不顾疼痛,连滚带爬地跑向帐篷。但它却在我眼前燃烧起来,里面的人和动物的惨叫声如利刃,一刀刀切割着我的心。
生命的声音挨个破碎,任我堵上耳朵也无法阻断它们。
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这是什么!——我不得而知。
“发什么呆啊!”他拽起我的手腕就跑,“你还不想死在这吧?!”
“等一下,不是这个方向!”我勉强扯住了他,“这边有海贼!去那边!”
他身形停滞了一下,惊异地看着我,虽然不信任的声音在他心里碰撞,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听我的。
一路上,红的触目惊心的网状火焰在房屋上跳跃着,宛如孩童玩的“翻绳”游戏一般。
昔日安宁的塞尔维亚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就像Forever一样!而造成这一切的,又是海贼!
我抱着头,蹲在沙滩上,不肯再回想些什么,不肯再听些什么。
「那个红毛刺猬,还活着吗?」
人们的声音太多太杂,我无法从中找出他的那个来。
“分道扬镳吧。”他已经率先跳进了停泊在港口的小艇里,一口火焰烧断了系挂的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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