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鸿将床头上的一个座钟拆开,取下了三根指针,再将窗帘上的数根挂钩掰直,数了数,足够对付二十几个人了,他不太放心,又从抽屉里翻出了几支圆珠笔,小心翼翼的揣到睡衣前襟的衣兜里。
天黑后,换了一个没见过的小伙子给洛鸿送饭,洛鸿吃完饭后,一直在床上打坐,他用按压穴位的办法封住了自己几个重要的脉门,以防止自己突然发病而影响到晚上的行动。
午夜过后,洛鸿推开房门,两个意识涣散的壮汉突然警醒,其中一人问道,“洛医生,这么晚还没睡?您要干什么?”
“睡不着,想出去走走。”洛鸿目光深沉,回答得理所当然。
俩壮汉互相对视了一下,这洛鸿被孟如军揍糊涂了?他知不知道他是被软禁了,不是来这里度假的?其中一个壮汉一歪嘴,沉声笑道,“你哪也不能去,快回屋去睡吧。”他把着洛鸿的肩头,将他转了一百八十度,往里推了推他。
就是他这一下,让洛鸿得了机会,从兜里抽出一根铁丝扎在了搭在他肩膀的手背上,那个壮汉连声音都没发出来,瞬间僵住。
另一个壮汉见状惊吓得跳开,孟如军的嘱咐他一刻也没忘,这个叫洛鸿的人非常危险,绝对不能让他近身,否则会被定身,壮汉张嘴大喊着放出信号,转身想逃,可他的声音刚发出一半便卡在了嗓子眼,抬起的腿也定在了原处。
洛鸿快步走到他身侧,对上他惊恐的双眼,诚恳道,“跑也没用的,洛氏针法有隔空施针的秘技,这是孟如军不知道的,所以,对不住了。”
洛鸿下午跟两人闲聊的时候得知了方明被关的具体方位,他绕过壮汉的身体,快步跑向走廊转角。
他的时间不多,说不定下一秒钟就会有人看到他们俩被定在门口,他必须要快!
洛鸿在偌大的院子里绕了好几圈后,发现自己迷路了。
北京的老房子,每一处园子的风格几乎是一样的,布局也一样,而且黑灯瞎火的,他上哪找那个门楣上有匾额的房子?
况且,几乎每个门楣上都有匾额啊……
洛鸿暗骂自己笨蛋,为什么不问清楚匾额上写的什么?
洛鸿躲在两座房子的夹缝里,呼吸有些不畅,后背开始冒出冷汗,怎么办?这样稀里糊涂的找下去恐怕到天亮也找不到啊!会被发现的!方明救不了,他也逃不出去了。
洛鸿深吸了好几口气,不行,不能犹豫,继续找,即使逃不出去也要救方明一命,如果他没算错,方明怕是撑不到天亮了!
洛鸿擦了擦头上的汗,屏息等着守夜的几个学徒走过,贴着墙边,刚要往外跑,突然感觉耳后传来一阵风,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将他抱起,那人一个转身便将洛鸿拉回了黑漆漆的缝隙,将他压在了墙上。
迎面传来了温热而急促的呼吸,洛鸿惊吓的看着对面黑乎乎的人影,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完了!被发现了吗?
洛鸿的手缓缓地伸向了衣兜,摸到了一根粗大的铁丝。
☆、第40章
洛鸿早就做好了准备;即使被抓到;他也要放手一搏;眼前的男人力量过人;漆黑的阴影显出他高大的身形,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可手中有利器的洛鸿,即使是大象,他也有自信放倒。
洛鸿摸到铁丝,抬起手便要刺向对方,他的速度并不快,也许是绕着院子跑耗费了体力。突然被另一只手抓住手腕,洛鸿的针没能扎到他的身上。
身侧传来了较为陌生的声音,“洛医生;我们是来救你的。”
这声音是……洛鸿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名,是那个叫潘国英的小伙子!
洛鸿楞了一下,手里的针也掉到了地上,抱着他的男人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收紧了双臂,将他整个身体都拢进怀里,喘息,颤抖着。
洛鸿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忧郁和痛苦浸染得心神不稳,那熟悉的气息,温热的身体,有力的臂弯,让他想起了最美好的一夜,他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人来救他了,而这个人是高翔,是高翔吗?
洛鸿发出极其沙哑低沉的声音,“高、高翔?”那声音有些抖,他生怕眼前这一切是场梦。
听到洛鸿的声音,高翔的手臂收得更紧了,胸口郁结了一口气,让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旁边的潘国英看不过去了,沉声道,“你磨蹭什么?你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吗?”
高翔深吸一口气,终于在洛鸿耳边说了一句话,“跟我走。”话音刚落,他便将洛鸿拦腰抱起,向黑暗的窄道走去。
洛鸿紧紧抓住高翔的衣襟,来不及庆幸得到救赎的喜悦,他惊吓得轻喊了一声,“等!等下!”
高翔停下脚步,侧头问道,“怎么?”
高翔温热的气息喷在洛鸿脸上,两人近在咫尺的鼻尖和唇畔几乎贴在了一起,鼻息和口中的气息在密切的空间里纠缠着,让洛鸿有些悸动,又格外的安心,那一刻洛鸿的心里起了异样的变化,他理解不了的变化。
他轻声道,“我要去救一个人,他是我的恩人。你先放我下来。”
高翔和潘国英都静了几秒,高翔回道,“回头再来救他。你出去了,一切都好办了,警察会来处理的。”
洛鸿拉住高翔,他摇摇头,“他快不行了,怕是挺不到天亮了!”
潘国英上前一步,问道,“怎么办?”
高翔想了想,“你先把洛医生送出去,我去找。”
“好。”
高翔询问了房间的位置,要找的人的名字和样貌,就匆匆离开了。
潘国英背着洛鸿来到后门,地上躺着几个孟家学徒,潘国英对自己竟然陪着高翔做了这种事非常不耻,也很郁闷,他仰着头装没看见,从几个人身边绕过,跑出了大门。
上车后,洛鸿才看清楚潘国英的脸,也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从潘国英口中得知,高翔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连着一周没怎么合眼了,还特地跑了趟天津把潘国英找来帮忙,他们在密云区转悠了两天,终于在今天傍晚时找到了这处隐秘的大宅子,也感受到了洛鸿的气息。
他们手里没有证据,不能立即报警,打算半夜潜进去看看再说。意外的是,他们刚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了洛鸿,两人追着洛鸿跑了两个园子的距离,终于逮到了他。
洛鸿感动得连句话都说不全了,激动兴奋得全身发抖,他万万没想到高翔能来救他,还费了这么大心力,这得是多大的恩情啊!
这可是他做牛做马都报答不来的,现在又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去救一个跟他不相干的人,他……他会不会有危险?孟家那么多人,他要是被抓到该怎么办?
洛鸿结结巴巴的问道,“潘先生……我有点担心高翔,他会不会出事?”
坐在副驾驶的潘国英冷静平稳得很,他淡淡道,“他不会有事。”
“孟家人很多,孟如军雇了不少保安打手什么的,而且宅子很大,每间房长的差不多,再加上他还要带个人出来,他一个人肯定不行啊!哎,我真糊涂,怎么就让他一个人去找方明了?潘先生,要不、要不报警吧?”洛鸿一直看向山路的尽头,整颗心被悬在嗓子眼,对自己的决定懊悔不已。
潘国英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洛鸿,难得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看来你对他真的不是很了解。”潘国英转过头看向远处路口突然出现的人影,继续道,“他十六岁的时候就拿过全国青少年武术冠军,去年又拿个了个散打冠军。连我这个师哥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你应该担心的不是他,而是那些被他打的人。”
洛鸿愣住了,“啊?他有这么厉害?”
潘国英不以为然,只是哼了一声,在外人听来,带着一丝蔑视,也带着一丝嫉妒。
虽然潘国英这样说,洛鸿还是没法放心,他焦急的看着窗外,直到远处跑过来的人影越走越近,洛鸿很快看清那人正是高翔,身上也背着一个人,是方明!
高翔把一身脏污的方明放进后座,便回到驾驶室,快速发动车子,把车开了出去,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高翔没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从后视镜看着洛鸿,洛鸿也无法自制的与他的眼神撞到一起,高翔那苍白憔悴的脸色让洛鸿的心变得混乱不堪,他想跟高翔说声谢谢,却说不出口,他知道,谢谢二字在此刻显得太轻薄了。
洛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开高翔的视线,他本能的觉得今天的高翔跟他以往知道的那个人不一样,他的眼神深邃复杂,带着探索和审视,让洛鸿觉得压抑,甚至无法呼吸。
他垂下头,摸了摸身侧方明冰冷的腕间,知道自己手中无针,无药,没有办法帮方明进行紧急救治,他只得用捏骨推穴的办法封住方明的经脉,暂时缓解他的痛楚,延续他的生命。他对自己有信心,只要方明还有一口气,他就能救活他,洛鸿用力攥紧方明的手,轻声道,“方小哥,再坚持坚持,我会救你的,你会没事的。”
车子开进市里,应洛鸿的要求,他们并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高翔的私人住处,此时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
他们并没有报警,原因是,方明在途中醒过一次,恳求洛鸿不要报警。洛鸿同意了。
洛鸿和方明不见了,孟如军一定会采取措施,要么想办法瞒天过海,要么会扔下烂摊子潜逃。不管哪一种,高翔都不会放过他,不报警也无妨,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其实这样也好,真报了警,洛鸿肯定少不了要去警局录口供,高翔看得出来洛鸿的状况很不好,根本没那个力气去应付警察。能坚持帮方明把病看完,已经是个奇迹了。
高翔的住处医疗用具十分齐全,洛鸿很欣赏,看得出他是很用心在学医。为方明救治的时候,高翔一直守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洛鸿,眼睛一眨也不眨,就像他从未见过这么美好的景色,想将洛鸿举手投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都印在心上。
别人都说他智商高,他自己也知道。
可此时,他却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聪明,他根本无法理解,也没法解释自己的心情,他一想到眼前的洛鸿有一天会离开他,不管是哪种形式,他就怕得要命,万一洛鸿知道了两家的仇恨而远离高家怎么办?或者他已经知道了过去的一切,对高家人心存芥蒂,对自己产生防备该如何?高家人手上沾满了血腥,致洛家于死地,他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男人?还有……如果找不到解诅咒的办法他该怎么办?
他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洛鸿的想法?为什么要这么惧怕他的离去?高翔没试过这种感觉,所以他不知道,或者说他不能肯定。可他知道,不管自己是哪种情况,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洛鸿牢牢地锁住,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而且要活的,一直活下去。
方明活了过来,洛鸿开了药方,嘱咐潘国英按方抓药,为方明熬制汤药,方明服下汤药,便被送往医院,进行后续治疗了。
再次回到高翔的住处,洛鸿终于体力不支,昏死在车上。
这是高翔预料之中的事情,他将洛鸿抱回房,解下脖子上的双龙壁放在洛鸿的胸口,上床后将洛鸿抱紧,心里终于宁静了下来,困意倦意铺天盖地的袭来,抱着这个思念已久的身体,高翔安然入睡。
两人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是被高翔的电话吵醒的。
电话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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