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拖下床,又押着到了刘夫人戚氏的面前,逼她讨好戚氏,逼她面对刘畅的姬妾。之后又有好几次类似的事,都叫她深深体会到林妈妈的固执。
林妈妈叫恕儿在一旁注意不叫闲杂人等靠过来,沉着脸道:“从前妈妈劝你,莫要太当真,别苦了自个儿,你不听,每日自寻烦恼,生了那场大病,将妈妈和老爷夫人俱都吓个半死。好容易病好了,以为你明白了,偏生你又太不当回事了,送上门来的机会都要赶走,这不是白白便宜旁人吗?知道你想通了,但要在这里立足下去,要想护住身边的人,不叫像雨桐那样的小贱人都敢寻上门来,你就得拿出手段来。这个样子算什么?别丢了何家的脸!”
牡丹深知,林妈妈同何老爷何夫人一般,都迷信自己这病是和刘畅成亲后才好的,这纸婚约就是她的保命符,即便日子不好过,也不会同意她与刘畅和离,故而从来也不敢告诉林妈妈自己想和离的想法。便低着头温顺地道:“妈妈,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气愤他当时不把我当回事的样子罢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林妈妈叹了口气,拥着她道:“委屈我的小丹娘了。如果不是你这病,老爷和夫人也不会想法子让你嫁到这里来,让他家觉着咱们高攀,又强迫了他家。若是配个门当户对的,何至于受这种气!可来也来了,日子还得过下去,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心疼你老爷夫人想想才是。”
牡丹笑道:“我省得。所以明日我也要盛装出席宴席,不叫她们小瞧我,妈妈帮我想想,明日梳个什么发髻才配得上这身衣服?”三言两语地便将林妈妈的注意力给引开了,林妈妈兴致勃勃地和她商量起发型首饰来。少顷,雨荷寻了丝线回来,便将衣裙抱出来,主仆几人认认真真地商量起来。
待到申正,牡丹算着婆母戚氏应该有空了,便叫雨荷将手里未完成的活计交与林妈妈,重新整理了衣裙发髻,二人撑着绢布竹伞往戚氏的院子走去。
戚氏住的主院离牡丹的院子有些远,走路怎么也得一刻钟。虽是初夏,日光却很强烈,热浪一阵一阵地往上涌,就是伞也挡不住那热气,不多时,牡丹和雨荷的额头鼻翼就沁出细汗来,就是腋窝里也觉着有些潮了,让人怪不舒服的。
雨荷指指不远处的紫藤架,笑道:“少夫人若是累了,不如先去那里躲躲日头?待清爽些咱们又走。反正夫人那里也没什么急事。”
牡丹摇头:“不必,晒一晒出出汗也挺好的。”这种天气走这十多分钟的路算得什么?想当初她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顶着三伏天正午的太阳健步如飞和男人们抢公车,也从来没见输给谁过。现下不过是好日子过多了,越发显得娇贵了而已,但娇贵这个东西,若是你不把自己当做娇贵之人,狠一狠心,自然也就娇贵不起来了。
雨荷笑道:“奴婢记得您从前最怕晒太阳,最怕出汗。”
牡丹指指前面通向另一个院子的青石路口,笑道:“你看,也不只是咱们不怕晒。”
青石路口走出一行人来,正中一个丰满的少妇穿柳绿鸡心领罗纹纱衫,束鹅黄高腰百褶裙,百褶裙上还绣了一对闪闪发光的金鹧鸪,梳半翻髻,眉毛画作含烟眉,一张饱满的菱角嘴涂得红艳艳的,正是刘畅那个生下庶长子的宠妾碧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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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会洗白吗?答案就在书中。
第五章 婆媳(一)
碧梧一眼看到牡丹头上那把伞,便摇着扇子走过来,虚虚朝牡丹行了个礼,娇笑道:“少夫人身子不好,禁不得晒,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来,省得中了暑气。”
牡丹笑道:“可不是?但早间公子爷去了我那里,说是雨桐有了身孕,让我多关照她一下。趁着此刻夫人有空,我抓紧时间禀了夫人,多调个人给她使唤,加上月例,也好叫她安心养胎,为刘家开枝散叶。”
碧梧早就知道了这个让人不喜的消息,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故作不在意地道:“少夫人真是贤惠大度,雨桐做了那种事情,您不但不生气,还牵挂着她,一心一意的为她打算,实在是公子爷的福分。”
牡丹拿纨扇掩了半边脸,故作柔弱地叹道:“我身子弱,本就对不起公子爷,若是这种事情还不能妥善安置好,那我简直就没颜面去见他了。”
公子爷最不喜欢的就是少夫人这种身无二两肉的身材,碧梧不屑地扫了牡丹纤长苗条的身形一眼,翘起嘴角,微带怜悯地故意道:“瞧您瘦的,您要多休息,好好看看大夫,吃好药,养好身子才是。前几日婢妾还听夫人感叹,不知您什么时候才给公子爷添个嫡子呢。”
牡丹受伤地叹了口气,作思考状,吞吞吐吐地道:“其实我这几日都在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能耽搁咱家的子嗣啊,不如……唉,还是算了,我再想想……”
碧梧听音辨义,觉得这句话里面暗含的内容太多,笑容都僵硬了,飞快地道:“啊呀,少夫人,您别难过。您还这么年轻,才十七岁吧?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
牡丹只是摇头叹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琪儿呢?我好几天没看见他啦。你怎么不带他出来?”
热浪袭来,热得碧梧差点窒息,她拼命地搧着扇子,道:“早上带过去给夫人请安,夫人便留下了,这会儿婢妾便是去接他的。”
牡丹道:“琪儿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漂亮听话,我很是喜欢他。”
碧梧紧张地道:“夫人也是这么说,那天还说琪儿瘦了,嫌婢妾带不好,不如让她老人家亲自来带呢。”正室无出,将妾室的孩儿夺过去养到自己身边的多了,但想要她儿子,也得看看你何牡丹敢不敢和夫人抢!
牡丹失望地道:“哦,这样子啊。”
碧梧见牡丹失望的样子,暗道果然被自己猜中,这个病婆子果然有这种心思!只可惜,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牡丹得到琪儿的。琪儿目前是刘家唯一的男孙,也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她怎么都得把他紧紧握在手里才是。
一直不说话的雨荷突然道:“少夫人也别担忧,雨桐不是有了么?待她生下来,要是喜欢,抱过来养也是一样的。”
岂能让那贱人的贱种骑到自己儿子头上去?碧梧更是不满,狠狠地瞪了雨荷一眼,尖声道:“雨荷!不是我说你,就算你和雨桐关系好,你也应该劝少夫人好好养身子,正正经经地生个嫡子出来才是。”
雨荷目的达到,淡淡地一笑,并不作答。
被这件事一打岔,碧梧就没了心思找牡丹的麻烦,拼命搧着扇子,整个人呈焦躁暴走状态。牡丹朝她的腋下看过去,只见她两腋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看着狼狈得很,不由心情大好,眉开眼笑地当先往戚氏的院子而去。
进了主院,戚氏跟前的大丫鬟念奴笑嘻嘻地迎上来,朝牡丹行了礼,道:“少夫人今日过来得早些了,夫人此刻还在佛堂里念经呢。”
碧梧讨好地朝念奴儿笑:“念奴姑娘,琪儿今日给你添麻烦了吧?”她是府里唯一的小公子的生母,又得公子爷宠爱,这府里从来没有人敢小瞧了她去,但她到底是聪明的,知道夫人身边的人一定不可以得罪,自然要小意讨好念奴儿。特别是这关键时刻,更要低调。
“姨娘太过客气,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念奴不卑不亢地淡淡一笑:“小公子此刻还在碧纱橱里睡着未醒,奶娘在一旁守着呢,姨娘要不要进去看看?”
碧梧赶紧摇手:“不了,不了,我就跟着少夫人一起等着夫人好了。”
小小的佛堂内香烟缭绕,穿着乌金纱衫,系着珊瑚红团花绸裙的刘夫人戚氏跪在供养的观音像前一动不动,若不是手里握着的伽南木念珠间或转动,一旁伺候的陪房兼刘畅的乳母朱嬷嬷几乎以为她是睡着了。
听到外间牡丹、碧梧和念奴的对话声,戚氏并不理睬,专心致志地将佛经念完,才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来,朱嬷嬷忙快步上前,弯腰小心将她扶起。
戚氏淡淡地道:“什么时辰了?怎么一个个就都来了?”
朱嬷嬷笑道:“申正刚过了一刻。早间不是说雨桐有了身孕么?”
得她提醒,戚氏心里有了数,揉了揉眉间,不悦地道:“都是些不省心的。这个子舒,生下来就只会给我添麻烦。到了现在还叫我替他的这群姬妾操心,他倒是快活。”
她今年四十有二,但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貌美善妒,娘家又强势,刘尚书刘承彩根本不敢和她对着干,故而多年以来,膝下不过一子一女罢了。
刘畅刘子舒便是那唯一的儿子,从小万千宠爱在一身,少不得调皮捣蛋,真是让她操够了心。如今他成了亲做了官,做事也出息,但就是女人这方面实在难缠。当初迫不得已娶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何家女儿,却也是委屈了他,她便纵着他了些,由着他一个接一个地往屋里拉,谁知到最后这烂摊子竟是全由她来收。
朱嬷嬷觑着她的神情,笑道:“若是少夫人没这么柔弱,夫人也不必这般操心,要老奴说,公子爷的确也是委屈了些,以我们公子爷的家世人品风貌,就是配郡主娘娘也配得上的……”
戚氏闻言,疾言厉色地道:“已然既成事实,就不要再提了!难不成还能休妻?!”又凶狠地盯着朱嬷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是断断不会要一个寡妇进门的!”
夫人不是不想休妻,不过无奈何罢了。至于这寡妇么……朱嬷嬷的眸光闪了闪,恭敬地弯腰退了一步,取了一杯凉茶递上:“是,老奴知错了。”
戚氏接过茶来优雅地啜了两口,平息了情绪,道:“走罢,看看她们怎么说。”
朱嬷嬷赶紧上前一步,抢在帘下立着的小丫鬟之前把帘子打起来,笑道:“夫人您请。”
戚氏的脚才一踏出门槛,脸上的笑容便自然而然地漾了出来,语气温和地道:“丹娘,天这么热,为何不等日头落下去再过来?你身子弱,自个儿更要注意些才是。”
“有劳母亲挂怀。”牡丹笑眯眯地给戚氏行了礼,上前扶了她的胳膊,笑道:“儿媳如今身子好多了,一个人也闷得慌,想出来走走透透气。”
戚氏慈爱的笑道:“早晚出来走走就好。”
牡丹顺着戚氏的话头,轻言细语地与她一同说了许多没有营养的闲话。待进了正屋,戚氏坐下后,一直就没机会上前献殷勤的碧梧赶紧地接过念奴儿手中的白玉盘子,将一盘金黄个大的枇杷递到戚氏身边,边洗手边笑道:“这枇杷又鲜又甜,婢妾伺候夫人用点。”
牡丹见状,也忙着起身卷了袖子,洗手接过念奴儿递过的小白玉盘子并银签子,准备一道伺候戚氏用果子。
戚氏见她二人忙个不休,缓缓道:“都不用忙了,我现在不想吃。丹娘,你身子弱,过来坐在我身边歇歇。”
牡丹推辞不掉,只好在戚氏榻前的圆凳上侧身坐下。戚氏又叫念奴儿:“给少夫人上茶,别取凉茶,重新泡热茶来。”
碧梧见戚氏对牡丹这般上心,不由有些讪讪的,停了动作站在一旁,微侧着脸打量牡丹。
戚氏看得分明,笑道:“碧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