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晶睁了睁眼睛,脸色又是一红。她一个大姑娘,跟个小媳妇还真是没有共同语言。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你很聪明,不错,请你来,就是有求于你的才艺。”
冰雁抿嘴笑着,又喝了口茶,“为了点纺织技术,这么劳师动众策划周全地把我拢来,有点夸张了吧。”
赛晶脸色变了变,“这个,你不需要为我们考虑,我想用什么方式,就用什么方式。”
“不,既然和腾波土司这么和平,你想要取经,大可以拿你们的土地什么的去换取,何需闹得这么不光明呢?”
“少夫人应该比我了解腾波土司,这么赚钱的买卖,他哪里肯施舍一点?”
“那你抓了我,又没抓茜朗,不怕茜朗回去报信?”冰雁盈盈笑着,像跟老朋友谈天似地轻松。“你也叫我少夫人,我可是有身份的,就算为了面子,腾波土司大人也会向你们开火。”
“你在我们手上,我们怕什么呢?”赛晶也一脸淡然,胸有成竹。
“反正你们也不会杀我,我不告诉你们的话,你们又挑起了战争,不是白白生事?竹篮打水?”
赛晶勾唇一笑,“我瞧着你不过是柔弱女子,不像是铮铮铁骨。”
冰雁挑眉,“你要对我用刑?”
赛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冰雁不悦地垂下眼帘。
“怕了吗?”
“嗯。”
赛晶将桌上的纸张往她面前一拍,“画图纸吧。”
冰雁瞄了瞄,“不会画。”
“为什么?”
“我没文化。”
“你说什么?”赛晶有点愠怒地眯起眼睛,她可没时间跟她玩。
“你不是做这个的,你不懂的。再说来,我是一时兴趣,在娘家时闲得没事,在织布机上挑线玩,歪打正着,我只会实践,不会纸上谈兵。”冰雁说得头头是道,赛晶只好收敛了戾气,沉声问:“那怎么办?”
“明儿,给我搬台织布机,我给调调。”
赛晶瞅着她,异常不悦,“你是想拖时间吧。我告诉你,这里腾波寨子可是有四五天的路程,你想等茜朗搬救兵,可是要等个十天半个月的,哼,你愿意耗,我不着急,就怕你撑不住。”
“你的性子不讨喜,小心嫁不出去。”
“你!”
“本来就是,我说的句句属实,有哪里没道理你给提出来?根本就没诚意。”冰雁白了她一眼,一脸鄙夷,“你也看到了,我和茜朗单独出来往,茜朗不是土司王最疼的儿子,我更是个外人,今天你还叫我少夫人,说不定明天我就不是。老实讲,我也犯不着为了一点不怎么高明的技术保什么密。”
“哼,你知道就好。”
“所以啊,你给我十万两银,我就把这个技术卖给你,买一送一,包送印花技术。”冰雁一张手,要钱的势态。
赛晶气郁了,憋得脸都通红,“你还真是看不清形势,该不会你真以为我是请你来做客的吧,还敢要钱?”
“不然呢?我是个生意人,那技术我也没有买断给腾波土司,当然可以再发展客户。你诚心想要,就付钱。天经地义。”
赛晶盯着她,脸色几经变幻,既而眼睛出现鄙视,“原来十万两银你就能出卖腾波土司,看来你这少夫人娶的也不怎么样。”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跟自己最亲。”冰雁用怜悯的目光瞅了瞅了她,“别看你现在为了你的阿爸卖命,谁知道哪天他将你当作政治的牺牲品。”
“你!”赛晶一拍桌子,茶杯被震飞,哗啦摔碎。
冰雁斜着眼睛瞅她。
赛晶蓦地发觉自己似乎被牵着鼻子走,太被动了,竟然被一个乡野女子气到失控,不由懊恼,努力地压下情绪,重新坐好,一本正经地说:“那么,印花技术你可以写了吧?”
“我饿了,我要先吃饭。”
“哼,你不拿出点力气,怎么换口粮?”小样,在我手上,还讲条件?不必用刑也能饿死你。
冰雁抬眼瞧着她,仔细琢磨。她今天要是不出一点血,恐怕这赛晶不会罢休,而且,她可能还要吃苦头。她才没那么傻,这种技术本来就是要慢慢普及的,回去她要明码标价才行。但是她又不能全盘托出,没用的人也不会好过。而且,他们将她弄来,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只是她现在还估不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悻悻地拿起笑,一边下笔写,一边官方地说:“四菜一汤,两荤两素,稀饭要放糖,馒头要软的。”
赛晶抽了抽嘴角,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女人,气结的同时,眼珠一转,伸手一把将她耳上的朵环摘了下来。
“啊!”冰雁惊叫,捂住耳朵不解地瞪着她,“你有病啊,抢我耳环做什么?”
赛晶得意一笑,“你不是很聪明吗?”
“聪明就不被你捉了。”
“好好写你的,千万不要玩什么花样。”赛晶起身,背起身朝外走,“一会儿菜就给你送到。”
余光中瞄到她出了门,听得她吩咐了外面的人,冰雁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这时候,茜朗应该在着急地找她了吧,会不会在路上赶了呢?那个冲动的家伙,一定慌乱失措了,傻瓜千万不要来,赶紧回去搬救兵啊!果然真是,是什么身份就要呆在什么地方,他们是为毛要跑出孙悟空的保护圈啊,啊啊啊啊!
恶女嫁三夫 158。羽朗束手就擒
夜风嗖嗖,山路茫茫,骏马如电,带着一人穿梭林间。
没有明确目的地,甚至没有清晰目标,但是他脸上带着如临大敌的冷肃,决然不顾一切地朝着西南方一直奔驰。他在心里算着每一个时辰,每一次黎明和夜幕,今夜,是第四个夜晚,他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短促,他就要迎接最后一个黎明,照亮他心灵的深处。
这几天几夜,他都在不停地奔波,心中有一根弦提醒他不能停留一刻。到底是谁,让他这样心痛,让他这样牵挂,让他这样奋不顾身!他想知道,他想看到她!他要找到她,大胆甚至疯狂地告诉她他有多爱,这种爱折磨到他生不如死。他要将她搂在怀里,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和伤害,他要让伤害她的人都生不如死!
他不要再活得这样盲目。渐渐地,空气里弥漫起破晓时的湿气,太阳还未出山,天空还有残星,却不知不觉又开始泛滥,枝头上隐隐地响起了云雀的歌喉,叫醒了沉睡的大山,也敲痛了他的心。
突然!他敏锐地察觉到在这静谧的黎明里有一丝的不安然,他警觉地凝起神,脚下猛夹马肚,耳边的风呼呼响,就在此刻,从四面八方突然窜出来无数的黑衣人!
马儿一声长啸,迎面已有数只箭咻咻地飞来!
羽朗根本没停下,只是一甩衣袖,一串佛珠从袖中飞出,在空中一个打旋,已将所有箭打横折断。他没有将箭反回去,是因为他身为佛家人,不想伤人。此刻他也没有心思管这些人是什么人,他只知道挡他者一律滚开。
然而,一波又一波的箭射过来,也有人冲上来与他搏杀。他虽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只几下就打翻在地,四下里滚落一片,但这些人倒下了,立即前 面又有人过来,好似层出不穷,让他不胜其烦,要知道就算他武功再高,就算面前的都是白菜,密密麻麻的也会砍到手软好吧,关键是这是要坏了他的大事啊!
从马上腾空跃下,旋身而落,白衣翩翩,佛珠在手中弹射而出,一发连击数人,数发撂倒周围一大片。
他冷厉地扫视了一眼这些不自量力的可恶的人渣,转身,傲然地准备上马,却听得身后,哗啦啦一阵脚步响,此步子迅速有序,可是有备而来,他凝重地皱了皱眉,转身。
整整齐齐的侍卫,整齐的着装,装备,前排蹲下,后排站立,数排侍卫以箭对之。
羽朗冷冷地轻轻一笑。
“二少主!别来无恙!”中间的侍卫稍稍朝两边一移,从后面缓步走上来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
羽朗微纵眉。
“怎么?这么健忘?二少主居然记不得我了?”女子难掩眼中气郁,缓缓伸出一只手,“你就是将我们所有人都杀了也没有用。且看,这个你应该认识吧?”手掌打开,掌心里赫然放着一只耳环。
羽朗只觉得眼中如针刺了一下,心跳笃然加紧,心尖儿突突直疼,情绪激动。眼前那黎明脆弱的光线下的耳环,像散发着魔力光芒的魔器,无端令他心慌心疼。
赛晶略有疑惑,“二少主连夜快马加鞭,难道不是为了少夫人么?”
少夫人……
三个字像一把利剑,众他的四肢划向心口,他全身一僵,脑子里电光闪过后,缓缓地沉静下来。
“我特来带你去见她,请上马车。”赛晶冷寒着脸,手指握住耳环,背手,另只手作请的手势。两旁人让出路子,后方,一座大马车在等候。
没得选择,她在他们手上。他最最重要的人,他不能让她有一丝的危险。
赛晶冲侍卫一甩头,有几名侍卫上前来,将羽朗七手八脚地用铁链锁了起来。看着羽朗束手就擒,赛晶半喜半哀,他为了那个女人居然数夜颠簸,又甘愿被俘,这是何等的情义?
侍卫撩开了马车的帘子,赛晶示意羽朗上车,羽朗呆木着神情,平稳地走向马车,赛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跟在他的身后,双双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六个人的空间,马车上铺有豹皮,羽朗不紧不慢地转身坐上去,盘腿禅坐,闭目敛神。
赛晶坐在他身侧,眼神未能从他脸上挪开。这是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看他看得这般仔细。他的眉目如画,难画难描,比之上次的清冷,今日多了份温润,不知是因了他默然的情义,还是他看起来削弱的神态?纵使不比上次的凌厉,可一身被铁链捆绑的他,依然不卑不亢,清贵自身,毫无狼狈之态。
肆意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他亦似乎毫无察觉,即使他几乎闭着眼睛,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空灵的心和拒人千里的疏冷。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那种女人!
她不配他!
配不上他一要头发丝儿!
那日大堂上,他对她毫不留情,亦无一丝怜惜,他是个无情人,世外人,将她的骄傲和自尊如蔽一般踩踏在脚下,没有一点情面,他将她的心伤透,也深深抓走了她的女儿心。
她是不服,是不甘,她痛她恨……可是,她更爱。
悲哀啊,她居然肆无忌惮地爱上了他。
十八年来,她傲睨万物,对任何男子不放在眼底,她用她的鼻孔看那些粗鲁的汉子,她鄙夷那些粗俗的英雄,她曾以为,这世上再没有她瞧得上的男子,没有一个男子有着优雅的姿态,绝世的容貌,和脱俗的气韵。
然,当那日得见他,她彻底沦陷,初时是惊叹他的绝代风华,再来更是敬慕他的出手不凡,她为世上居然还有这等惊才艳绝的男子而兴奋,也从此在心里扎下了非卿不嫁的根。
她赛晶的丈夫,一定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翩翩佳公子。脑海中再想起冰雁那市侩的粗俗的带着痞气的脸,她几乎要呕,痛恨,她那种人,站在羽朗身边都像是尘埃,污了公子风华,羽朗怎么可能喜欢她呢?这一定不是真的!
她会让他知道,那个女人有多低微,有多俗气,有多不值,他喜欢她,是个错误。
闭目而坐的羽朗,全然不受她腹诽的感染,被她火辣的目光盯着,也毫无知觉一般,禅定地像是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