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应该是太医院的藏书局吧……
苏阮满怀敬仰得看着比自己高出两倍的书柜,琳琅满目的书卷似乎都因为年久而染上了药香,小心翼翼寻找出路的苏阮,却突然听到一阵翻书之声,以及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这里头记载的,就是当年沈皇后病重后的所有信息了……”
苏阮原本往后退的脚步,蓦得停住。
书页又几声响动。
“对了,原本说是血亏之症,正要换方子,谁知当天夜里沈皇后就去了,最后太医院的症断说得不也是这样——气竭而亡,依我之见,沈皇后必然是被人力所害,生生窒息而死的……”
“可这沈家那边……为何总是咬着不放,这其中的缘故,我想大概同椒房殿中的人有关……”
背后忽的一凉,苏阮下意识地退后,却不过才动一下,突然一只手自她颈后伸出,不由分说捂住了她的嘴,勒着她脖子向后一拖……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累感不爱……
需要虎摸,火车上睡得我快要崩溃了……
☆、顾美人
“顾晚……”
清泉细细流的声音,正滴在苏阮心头,惊得她五感俱失,忘了挣扎。
姜揽钦为什么会在这儿?
苏阮看着那一只卡在自己颈间的手,听着梦呓般的轻声呢喃,若不是他唤自己顾晚,苏阮几乎以为身后这个男人,便是姜淇澳。
“这么一解,便只剩下……难道是……”
苏阮猛地回过神来,推开姜揽钦的手刚要挣扎,却被他死死捂住口鼻,惊惧之下只发出一声门响。
“谁!?”
不过一声厉喝,姜揽钦快速将苏阮挡在身后,那边却反倒没了动静。
没一会儿,门扉开阖的声音传来,苏阮看着姜揽钦笔挺的脊背蓦地一松,反而将她的心提了起来。
只是,姜揽钦却放开了她,转过身来,面上再无风雅随性,阴鸷冷然与姜淇澳如出一辙地瞪着她,“顾晚,你想害死本王么?”
苏阮面色一白,慌忙后退,“我没有,没有……”
背后一硬,她慌忙止住脚步,却看到姜揽钦眼中的扼腕,纳闷地转过头去,却看到摇摇欲坠的云梯几个晃荡,眼看就要倒地,却又突然顿在原地。
“还好还好……”苏阮后怕地拍着心口,却突然看到姜揽钦玩味的目光放大在眼前,猛地后退一步,正要开口,姜揽钦却先妖孽无匹地笑了,“好么?哪里好?”
下一刻,苏阮整个人便失重了。
姜揽钦重重将她压住,继而便是翻天覆地的一声巨响,云梯倒在了地上,似乎还带落了一些书籍的闷响。
这下完了。
要是被太后或者姜淇澳知道自己和姜揽钦一起呆在太医院中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苏阮觉得自己这一条命也就这么交待了。
“哎!顾晚?”姜揽钦突然拍了她一巴掌,劈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将她上下扫了一眼,“你还不赶紧走!”说罢,扯起苏阮迎着内侍太医药童们惊诧的目光,昂首往外奔。
苏阮看着姜揽钦与姜淇澳极其相似的背影,突然想起上一次在长信殿中,姜淇澳也是这么拉着她,不顾所有人的眼光就这么走出去,走得那么坚定……
“哎呀!”
姜揽钦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捂了肚子蹲下去的顾氏,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有得,也太真了点吧?”
苏阮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继续捂着肚子,这人怎么对孕妇一点都不照顾,旋即愤愤道:“虽然我肚子里这个挡了你当皇太弟的路,可好歹是条命啊!”
姜揽钦立刻瞪大了眼睛,“命?”他劈手拉起顾氏,“顾晚,你这肚子里,哪儿来的命?”
“我怀孕了,难道不是……”
“等等!”姜揽钦抬手打断她,“是谁告诉你,你真的怀孕了的?”
这下,轮到苏阮吃惊了,她下意识地护住小腹,直起身退后两步,苍白着脸看向姜揽钦,“你……你说什么呢?”
“本王命人给你的纸条,你没看到?”姜揽钦扶额皱眉,“本王命人收买了夏太医,送信与你假装怀孕,这些你都不知道?”
夏太医,便是姜淇澳钦点一直为顾氏安胎看诊的太医。
顾氏的面色一瞬间苍白如纸,却又染上一层青色,渐渐又怒红而起。
“这不可能!”苏阮护着小腹一个劲儿的往后退着,“我明明怀孕了,葵水停了,不停的呕吐,这怎么能是假的?”
“顾晚,你……你先不要激动……”姜揽钦看着顾氏身后那波澜壮阔的碧湖水,忙温颜相劝,“或许你真的怀孕了,太医可能不是按照我说的做了……”
“真的么?”苏阮顿住脚步,她感觉到后脚跟那里的悬空感,眼角的余光也扫到了清凉的碧湖水,突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成为顾氏这样一个无依无靠只凭容颜得宠的女人,凭什么能够在姜淇澳身边共携白头?
“当然是假的,夏太医确实按照楚王的吩咐,为你诊出了假孕的脉象!”掷地有声的字句仿若金鸣,寡淡凉薄得如三九冰寒。
苏阮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姜揽钦身旁的姜淇澳,以及一脸小人得志模样的霍灵君霍夫人,突然很想笑,这么一群出身尊贵自幼玩弄权术的人,自己这么个半路出家不过看了几本宫斗小说的现代人,凭什么笃定自己能比他们更了解权术阴谋呢?
真是可笑……
要不,还是老老实实投胎去吧,成仙这种事儿,哪儿那么容易呢?
脚步一顿,她偏头看着寡淡凉薄的姜淇澳,极尽端庄地莞尔一笑,“陛下,臣妾是真的喜欢您呢……”话音落时,她的身子也如枯蝶一般坠落碧湖。
虽说是七月天光,可碧湖的水,却一样是冰寒入骨……
苏阮本以为她再睁开眼便会回到森然怖人的阎王殿,然而睁开眼睛,看着很是熟悉却又想不清究竟是哪儿的殿阁,苏阮彻底疑惑了。
她是又穿了?
还是没死呢?
刚要起身,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
四肢都被绑着,她是穿着衣服躺在一张榻上,在一间精致的殿阁正中。
什么情况?
“来人呐!快来人哪!”苏阮无可奈何地大喊起来,她实在不喜欢这样一幅任人鱼肉的姿势。
殿门轻启,进来的倒是熟人——霍灵君。
霍夫人从未改变的前后簇拥着出场,穿着一身绣金线的大红深衣缓步而来,只是那面上的笑容,让苏阮忍不住一个激灵。
“顾美人这样躺着仍能酣然入梦,真是皮糙肉厚地苦出身,叫本宫都望尘莫及呢!”霍氏掩口轻笑,却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的宫人眼中露出的愤恨。
顾晚出身低下,可这些宫人哪个没想过要爬上龙床一朝变凤凰呢?
既然还是顾氏,那破罐子破摔,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苏阮忍不住冷笑一声,“霍夫人当初怎么爬上龙床的,这后宫里传得是活灵活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传闻中,霍灵君不顾病弱之躯,脱光了衣服躺在姜淇澳的床上,霸王硬上弓了某皇帝……
“你!”霍氏怒喝,却突然笑了,“将死之人,还逞什么能,本宫不与你计较便是!来人,送顾美人上路!”
这么光明正大的要送自己上路,必然是姜淇澳的旨意了。
苏阮低头瞄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为什么总觉得那里是有一条命存在的呢?难道真的就只是她的幻觉?
然而,霍氏又一次让苏阮无法无视掉她的这一条命。
宫人们拿着仍旧在滴水的桑皮纸缓步朝着苏阮走来时,苏阮脑中立刻便浮现出了电视剧中在绝望挣扎中窒息而死的犯人……
我特么的是犯了什么大错啊,不就是出身细作,用这么狠么?
苏阮愤愤的想着,突然大喊一声,“霍夫人,你一杯鸩毒杀了我就好,干嘛要用这么个费事儿的东西?”说着,她不自觉地挣扎起来。
死不可怕,可这么纠结痛苦的死法,真的很可怕,她是来勾引姜淇澳的,不是来体验满清十大酷刑的啊!
“费事儿么?本宫不觉得啊……”霍氏掩唇轻笑,“顾美人,你既然是细作,就该知道细作的下场从来都不会好啊……”
“可你这么对待一个孕妇,难道不怕遭报应么?”
“孕妇?”霍氏突然大笑起来,“快给本宫用刑,报与陛下,便说她是不治而亡!”
原来,这是霍氏自作主张要她的命。
苏阮突然无比怨念了起来,为何自己掉了碧湖最后却会到了霍灵君手里,难道姜揽钦和姜淇澳都是死得么,他们不知道自己到了霍灵君手里会死么?
还是说,他们就是要她死?
桑皮纸紧紧地贴在脸上,霍氏为了让顾氏更加的痛苦,刻意放慢了行刑的速度,让苏阮可以十分清晰的感觉到生命从她身体里一点点流逝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绝望……
“你知道么?”霍氏突然在她耳边低声道:“陛下说,他原本是想要与你白头偕老的,只可惜你是细作,不过如今,他说要与本宫共携白头,晚儿,你放心的去吧……”
话音落时,苏阮突然放弃了挣扎。
霍灵君趾高气昂的看着一条生命在她眼前流逝,从前在姜淇澳那里所受的冷落在这一刻都消失无踪。
然而,事情不该这么顺利的。
“啊——”
行刑的宫人突然一声尖叫,掉落了手中的桑皮纸,颤抖着手指着顾氏淡绿色衣襟上不断渗出的大片血迹,瑟瑟发抖,“夫……夫人,这……这么多……血……”
“胡说!”霍灵君大步上前,看到那汹涌而出的血迹时,居然两腿一软摔倒在地,“怎怎么会这样……”
宣室殿中,常年焚着东海进贡的上好龙涎香,淡雅尊贵的气味常常让人生出身在仙境的幻觉。
年轻的帝王看着手下命楚王就番的诏书,认真审视了三遍,才要落印,崔盛春却踉跄着扑跪在地,声音难得一见的带着颤抖。
“陛陛……陛下,顾美人她……顾美人是真的有了身孕……”
姜淇澳手腕一松,玉玺重重盖在了诏书上,他的手却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一动不动,半晌,才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崔盛春,“真的?”
崔盛春点头,“刚才内侍来报,太后娘娘命人送顾美人上路后,美人出血不止,说是有了身孕,可如今已经小产,顾美人她也是……性命危急……”
“人死了么?”姜淇澳淡淡出声,将玉玺拿开,卷了圣旨丢在崔盛春面前,“死了就葬入妃陵,没死……就等她死了葬进去!”说罢冷然转身,决绝而去。
崔盛春看着帝王凛然冷硬的背影,像三九天中被冰水浇透了一般止不住地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陛下在某只的黑心下貌似越发黑化了……
于是软软必须要迅速黑化起来,才能赶上这人的黑化等级……
☆、霍夫人
苏阮原本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做沈皇后的。
可是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看到的不是昭台殿,也不是椒房殿,更不是太后老妖婆那个长信殿时,又一次加深了她脑海中,被阎王戏耍所积累的怨念值。
可是……
等她意识到自己居然变成了那个用桑皮纸害的她窒息而死的霍灵君时,苏阮脑中“铮”的一声,吊着节操的最后那根弦,彻底断了。
为什么她要变成这么贱的女人?!
为什么不让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