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青,眼中布满血红,鬓发散乱胡茬丛生,着实吓了苏阮一跳。
“阿阮,你想要朕怎么样呢?”沙哑的声音伴着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苏阮脸上,她正不知所措,姜淇澳的吻沉沉地落在了她的唇上,毫不费劲地撬开她尚来不及咬紧的贝齿,霸道地舔咬着她稚嫩的唇瓣,好似要将她吞入肚腹一般……
“唔……”
姜淇澳闷哼一声,放开了苏阮——
孱弱的小女人仓惶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恐惧,两只手无力地护在肚子上,躺在那儿就好似砧板上的鱼——想要逃脱却又不敢的样子。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过一晃,苏阮回过神来,强撑着身子坐起想要逃开,两只哆嗦的脚怎么也套不进绣鞋中,一只大手无力地覆在了她按在床沿的右手上。
“阿阮,你昏睡了五日,醒来……就只想避开我么?”
苏阮目瞪口呆地对上姜淇澳颓然的双目,“五日?”她恍然记起,言易逼她吃了一颗药丸,难道是那药?
神思一错,她哆嗦的手脚冷静下来,强压下心头恐惧反手握住姜淇澳的手,“你这个样子,是因为一直在守着我么?对不起,我……我只是怕你伤到我们的孩子……”
言易?宁安?
苏阮颔首凝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那是她和姜淇澳的孩子,她们日后的依仗,只能是面前这个男人,不会是言易。
想到这儿,苏阮安静地伏进姜淇澳僵硬的怀中,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无比温和地浅浅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和孩子,会一直陪着你……”
那之后,苏阮再没打听过言易的下落,对那日山中发生的一切也好似遗忘般闭口不提。因为她明显地发觉了姜淇澳的变化,他如今一眼看不到自己就会发怒,那怒气往往又来得莫名去的奇怪,搞得整个宝华殿中人心惶惶,苏阮只能强打了精神,想着法的去迎合他。
一转眼,便进了四月。
临着产期将至,苏阮的肚子却并不像旁人那般大的离谱,反倒显得有些孱弱了,也因此,她听着收生嬷嬷的话,每日里都要在宝华殿中走几圈,姜淇澳闲暇的时候,也总会陪着她,只是近来,他似乎忙得很。
这日歇过午觉,苏阮穿戴整齐正要扶着白露去走,姜淇澳却带着太医拿了浓浓的一大碗药来。
“太医说这药利于胎儿,朕特意叫人选的上好药材熬制的,快趁热喝了吧。”
苏阮疑惑地扫了那药一眼,想不通今日姜淇澳为何会说这样多的话,笑着打趣道:“你今天嘴巴抹了蜜糖么,怎么说话这样甜?”说着,一边伸手去拿药碗,却被姜淇澳殷勤地递到了手中,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才仰头大口地灌下了那碗药。
太医告退,苏阮唤过白露正打算去遛弯,却被姜淇澳拉着坐回了床榻上,他有些固执地将苏阮的头搁在肩膀上,就势揽住苏阮的腰好让两个人贴得更近,“阿阮,陪朕坐一会儿再去。”
被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撒娇,不是那么常见的。
而这个撒娇的人,也不是苏阮能拒绝的。
她静静地应了一声,就势靠在姜淇澳的肩膀上,把玩着他冠冕上垂下的墨玉珠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话,就像是回到了汤泉宫中的静谧岁月。
许是这样的静谧太过美好,又太具有麻痹性,苏阮靠在姜淇澳的怀中,不知不觉地问出了这些天她最想知道的那件事儿,“陛下,你说你找了我十年,十年前,我是陛下的什么人呢?”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听不到一丝响动。
苏阮仍自顾把玩着那颗珠子,直到姜淇澳抬手裹住了她的手,“你是苏阮,你一直都是朕的苏阮。”
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苏阮只是静静的笑了笑,感觉静得尴尬,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夫人!”
白露的惊呼声伴着杯盘碎裂之声响传来,苏阮有些疑惑地偏头去看,却发觉一群人聚在殿门处惊慌失措地望着她,她有些累,便抬头去看姜淇澳,好在那双漆黑的凤目中平静无波,叫她很是安心。
“夫人要生了,快去传太医!”
迷蒙中恍惚听到有谁喊了一声,苏阮却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地找不到落脚点,肚子上似乎有一只手在使劲儿地向下拉扯着,她有些难熬地喊了一声,脑海中不过一阵清明划过,她恍惚间似乎瞧见了言易的模样,然而一个晃神,姜淇澳定定的望着她,脸上尽是焦急。
“阿阮,阿阮……”
他这样唤着自己,苏阮觉得很好听,便扯开嘴想要笑一下,然而下腹处一阵撕裂的痛楚直冲脑门,她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便再没有力气,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孩子,她的孩子呢?
为什么她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苏阮跌跌撞撞地不知在寻找着什么,迷蒙中仿佛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瞪大了眼睛去寻找,踉跄的脚步几乎控制不住的错乱,直到眼前突然光亮起来,那孩子的哭声也骤然洪亮在耳边,睁开了眼睛……
早几日寻来的奶娘吴氏抱着个大红底百子纹样的襁褓,一张脸笑得尽是褶子,看她的目光却透着胆怯。
孩子不好么?
苏阮下意识地想到这里,忙不迭伸手夺过那襁褓中的小人——
粉雕玉琢的小人,皮肤泛着一种健康的粉红色,长长的眼梢紧紧闭着,嘴角微微扬着,呼吸也很是均匀,苏阮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低头有些迫不及待地在孩子脸上亲了亲,只觉得奶香扑鼻,心里的欢喜便又加重了几分。
“是皇子还是公主?”话一出口,她便觉得哪里不对。
吴嬷嬷谄媚地笑着道:“回陛下的话,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呢!”
苏阮一愣,看了看怀中粉雕玉琢的小人心中欢喜,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你刚才叫我什么?”
吴嬷嬷愣在原地,“回、回陛下的话,奴、奴婢怎敢直呼天子尊讳……”
苏阮颠着的胳膊猛然僵住,她低头猛然发觉自己居然是站着的,她不是才生了孩子么,怎么就能这样一点事儿都没有的站着了?等等,吴嬷嬷刚才唤她什么来着?
“陛下,这……还是奴婢来抱公主殿下吧……”
苏阮有些浑浑噩噩地将怀中襁褓递了过去,转头对上正走过来的崔盛春,正要开口,却听他凑过来在耳边低声禀报:“陛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她有些神思不属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玄黑的长袍,伸开两只异常宽厚的大手——难道她她她、她变成了姜淇澳?!
作者有话要说: 表拍我……
鉴于这么多人都想让女主跟男配走,那我可能就真的酱紫写了哦……
☆、苏夫人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因着不能开窗也不能熏香的缘故,那味道中还和着药味儿,闷闷的。
猛然自殿外进来,叫人心头一滞,很是不舒服。
生产完的苏阮被收拾齐整,安安静静地躺在大红色的锦被中,脸色白的像纸一般,若不是那锦被上的微微起伏昭示着生命的存在,还真容易叫人以为,那羸弱的女子已然没了性命。
顶着姜淇澳壳子的苏阮静静地站在床畔,凝着床榻间无比熟悉的容颜——虽然有些苍白,可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这才是她的身体。
只是如今,躺在这具羸弱身躯里的灵魂,会不会是姜淇澳呢?
想到这儿,苏阮不禁有些好奇,侧身顺势坐在榻旁,翻来覆去的看着手心复杂的纹路,心里涌起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异样感觉来——如果她是姜淇澳,姜淇澳是她……
她一定会好好的宠他一辈子,白头偕老,飞升成仙……
想象总是过于美好的,以至于苏阮完全忽视了她成为一个男人后要担负起的责任,便那么痴痴地靠在床畔,笑出了声——
“放肆……”
床榻间昏睡的小女人唇间逸出怒气满满的两个字,却因为身子太虚听起来很缺气势。
苏阮想起从前姜淇澳戏弄自己的样子,强忍着笑意,伸手捏住了锦被间小人的鼻子。
酣睡的女子恼火地摇了摇头,眼睛睁开一丝缝隙扫了苏阮一眼,却在下一瞬瞪成了铜铃那般大小,目瞪口呆地将她死死望着,纵然脸色苍白,眼中依然流转出了杀气。
苏阮猛地一惊,松开了手,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呐呐地低头喊了一声:“陛下……?”
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越发大了。
被掖在锦被中的素手狠狠地抓住苏阮正欲抽离的手,那软绵绵的触感覆在她腕上,有一股子酥麻的感觉透进了心底。
“你是谁!?”床榻间脸色苍白的女子如是道,话语中尽是疏离威严。
苏阮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受伤,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是应该躺在床上的那个,苏阮。”看着锦被簇拥着的那张羸弱小脸,苏阮惊奇地瞪大了一双凤目——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居然可以变得这样大。
“阿阮?”
这一声惊疑肯定了那壳子里确是姜淇澳无疑,苏阮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她居然紧张到手心都出了汗,心底那股子微妙,越发浓重起来。
“嗯。”苏阮闷闷的应了一声,帮着姜淇澳拿了垫子扶着她靠坐起来。
四目相对,少了先前那种居高临下的优势,苏阮才发现,便是顶着她那羸弱的小身板,姜淇澳一双黑亮的眸子,也同样威势迫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姜淇澳如是问道。
苏阮皱着眉头,想了想先前的遭遇,坦白道:“我当时很痛,然后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在你的身体里了,嬷嬷抱了孩子来给我瞧,”说到这儿,坐在床畔的苏阮立时便有些雀跃,“陛下,她们都说刚出生的孩子丑的不得了,我刚才看到咱们的女儿,白里透红漂亮的不得了呢!”话语间,尽透着浓浓的自豪。
姜淇澳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无力地看着顶着自己身子生龙活虎的苏阮,又看了看自己那纤瘦羸弱的胳膊,被虚弱身体拖得滞涩的感官慢慢恢复,他只觉得小腹那儿酥麻得仿佛有一只手在用力搅着似的难受。
正滔滔不绝的苏阮突然瞧见姜淇澳变了脸色,那张属于自己的脸上布满了汗水显得越发苍白,立时便慌乱起来,“这、这要怎么办?”她从来到这个世界,除却刚开始被老方丈差使了几天,便一直跟着姜淇澳做大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却动动脑子巴结皇帝,是什么事儿都没遇到过的。
疼得有些抽抽的姜淇澳见苏阮围着自己只顾着惊慌半点反应也无,强忍着痛挤出两个字:“太医……”
苏阮这才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嗓子,“传太医——!”
不知是她这一嗓子太过凶猛,还是姜淇澳太过羸弱,等太医来的时候,躺在锦被间的姜淇澳,早已昏死过去。
苏阮站在太医身后紧张得一脑门汗,盯得太医施针的手一劲儿哆嗦,好在不过是生产时掏空了身子太过虚弱睡了过去,这针扎得也是叫天子看了放心,老太医战战兢兢地摆弄了一番,带着哇凉哇凉的脊梁骨悄没声地溜了。
白露端来了补气凝神的汤药,苏阮亲自给姜淇澳灌了进去。
白露来请她下去歇息,苏阮握紧了姜淇澳的手一脸深情。
白露先前还怕自家夫人生了女儿心底不高兴,可瞧见陛下这般深情,也替主子松了口气,安安稳稳地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