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怎么听都觉得她的语气里还着一点讽刺,可面上的话又没什么毛病,只好笑道:“那倒也是,不过,只怕表妹是你全军的监军,而相公则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咱们两个肯定相距不是那般近呢,要常相见,到是不太方便吧。”
欧阳落衣听了就看着上官夜离笑,那笑容很自信,又还着一丝的期待和温柔,“应该不会太远的,听说这一次的主帅是康王爷,以阿皓与夜离哥哥的交情,肯定会把主帅府建在龙景镇,到时候,我去表哥的都督府就方便多了。”
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龙景镇虽是北疆要镇,但距边关太近,又是大周通往北戎的必经之路,那里太过危险,就算阿皓要建在龙景镇,我也不会同意的。”
欧阳落衣听了笑道:“那倒是,一军主帅确实不应该随便涉险,不过,很多事情都有可以超出人的控制,也许,到时候,夜离哥哥又肯让主帅府建在龙景呢?”
上官夜离听了抬眸看了她一眼道:“那倒是,不过,就算建在一起又如何,我可不喜欢别人有事没事就打扰娘子的清静,到时候,不许他去我都督府后院就成了。”
欧阳落衣没想到上官夜离说了句如此幼稚近乎堵气的话,不由愕然,上官夜离与康王可谓是发小,关系好得很,康王是男子,就算身为一军主帅,也不可能真的就能随便进入都督府的后院的,上官夜离这话分明就是在警告她,不要随便去打扰了婉清。
她美艳的俏脸上终于露了一丝阴阴郁之色,垂了眸道:“表哥可真疼表嫂,有表哥如此,表嫂真是幸福。”
婉清听了就笑得眯了眼,故意抬眼深情款款地看着上官夜离道:“是啊,他费了那么多的心力才娶到我,自然是要宠着我,疼着我的,而且,他还只能疼我一个人,宠我一个人。”
婉清的话说得深情又霸道,欧阳落衣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如此大胆的把自己的独占欲和妒嫉心如此直白的表露出来,印像中的婉清勇敢但狡猾,很懂得审时度势,借力打力的保护她自己,而且,她表面总表现的贤淑温婉,很少说这么出格的话……
如今竟是连表面的温良也不装了么?
“表嫂这话可不大妥当,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侯夫人和老太君听见,只怕又是是非。”欧阳落衣一片好心地提醒道。
“传出去又如何,我原就是只疼她一个,只宠她一个,只要她肯让我一人专宠她,那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好的。”让欧阳落衣诧异的是,从不感情外露,冷情冷性的上官夜离也说出这样一番酸得掉牙的话来,她的心,就只是感到震惊了,而是被震成了碎片,落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婉清开心地看了上官夜离一眼,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满意,她原就活得累,若这个相公再不对她贴心贴心,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走下去了。
欧阳落衣强自打起笑脸,对婉清道:“表嫂还真是幸福,能跟着表哥一起去北疆,像我啊,可是费了好多心神才争取的呢,不过,太后外婆说,我也算得上是大周第一份的了,不靠天,不靠地,就靠自己的本事,争取到了与男人共同杀敌上战场的机会。”
她的神情得意里还带着一丝鄙夷,自豪里带着不屑,那意思就是,她才是女中丈夫,婉清不过是依附于男人生存的弱女子罢了,没有上官夜离,她根本就没资格北上。
原本这个时代的女子全是依附男人生活的,婉清这样无可厚非,可是,欧阳落衣的话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曾经,她也是不服输的,曾经,她也是想凭着自己的能力,挣出一方天地出来的,但封建体制不允许,社会舆论也不允许,所以,她才收起了自己的棱棱角角,老实地当着家庭主妇,如今既然出了个特立独行的欧阳落衣在前头档着,她大可以也效仿,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成为上官夜离的累赘,更不想与上官夜离并肩作战的是欧阳落衣,而不是她自己。
虽然,她不会骑马射箭,也没有武术功底,但坐在帐篷里出谋划策总可以吧。
正沉思着时,就见平安来传话,说是侯爷请世子和世子夫人到前头去一趟。
婉清觉得诧异,侯爷有事,一般是不会让自己也过去的,难道,又是为了今天自己闹了那一场的缘故么?
欧阳落衣见此,先回了自己的屋里,上官夜离带着婉清一同去了侯爷的书房。
侯爷浓眉深锁地坐在书房里,见婉清和上官夜离进来,唇角带了一丝笑容,婉清心中才安妥了一些,看这样子,并非来兴师问罪的。
行完礼后,婉清和上官夜离立在一边,侯爷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他们坐下。
“离儿,听说圣上已经封你为二品都督?”侯爷开门见山地说道。
“回父亲的话,儿子也想为国尽忠。”上官夜离拱了拱手道。
“你可知,在战场上立功,可比守边塞要来得快多了?”侯爷皱了眉问道。
“儿子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上官夜离知道侯爷有此一问,正要回答,侯爷截口道:“你可是担心清丫头,所以,才选择了守疆土,而非上阵御敌?你可知,这一守,可能就会是好几年都回不了京城,且不说你的身体,清丫头是否受得了?”
婉清听得心惊,没想到侯爷看穿了上官夜离的心思,作为父亲,侯爷应该是不愿意儿子长久地守在北疆,做着吃力不讨好的苦差吧,与大军上阵御敌,立功又快,又能很快就返回京都,过上安逸而又富足的日子。
“回父侯的话,儿媳不怕吃苦,愿意陪伴相公远赴北疆。”婉清看上官夜离也有些怔忡,先回道。
侯爷听了并没有生气,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清丫头你在侯府里头过得艰难,宁华那性子着实不好相与,你们离开一阵子也好,最重要的是,若能在北疆找到彻底治愈离儿蛊毒的法子是最好的,清丫头聪慧过人,又智机百出,保不齐,去了北疆,还是离儿的一大助力。”
婉清听得大喜,没想到最先支持她的,是侯爷,虽然老太君在这个府里的权势很盛,但侯爷才是一家之主,有了他的支持,还真的可以少去很多麻烦。
婉清刚要谦虚感谢几句,就听侯爷又道:“只是……皇上只怕不会轻易让清儿随你出征,今儿皇上特意封了欧阳落衣为靖平郡主,让她随大军北上,只怕用意不太简单,清丫头,你可要先想想如何应对才是,为父会尽力帮助你们,但最终,还是要看皇上的决定。”
婉清听了蹙了蹙眉道:“不是说,守边的都督是可以带家属前往的么?为什么皇上不会让我随同相公前去呢?”
侯爷目光如矩般看着婉清,“个中缘由,你自己应该心中清楚,皇上如今同离儿一样,蛊毒未清,而大巫师又逃窜,不知所终,还随时有可能继续对皇上下手,而你的体质与常人有异,能在皇上毒发时,救醒他,皇上自然是想把你留在京城,以备不时之需的,只是,他也并非昏庸无道之人,只要你方法拿捏得当,将他留你的由头个个击破,到最后,他留不住你,自然只得作罢的。”
“不知父亲心中可有成算?”侯爷能如此清醒地看穿问题实质,明说了出来,自然也会想到一些应对之策的,婉清听了立即问道。
“经过上次宫变,皇上是伤了太后的心了,如今皇上正在想法子弥补与太后的母子之情,华家如今已经没落,太后心情当了,清丫头,你有空,就去宫里陪陪太后吧,太后对你印像还是不错的。”侯爷想了想才道。
太后会帮自己?婉清有些不敢相信,揭穿寿王阴谋,自己可也是掺了一脚的,再加上,欧阳落衣也与自己关系不好,太后应该讨厌自己才是啊。
上官夜离笑着对她道:“傻子,你道太后看不出来,那次寿王谋逆,不过是皇上的设的陷井么?咱们,不过都是些棋子罢了,不过,你是颗散棋,意料之外的散棋,加快了皇上的计划进行而已。”
婉清听了撇了撇嘴,可是,上回太后还亲自己对她说过,要她留在京城,随时准备求皇上呢,太后能同意自己离京么?不过,靖宁侯素来心机深沉,他能对自己说这一番话,定然也是有些把握的。
如此一想,婉清就老实地应了,正要离告辞时,侯爷道:“我备了些饭菜,让人送到书房里来了,你们夫妻就好生陪我用这一顿饭吧。”
婉清听得心中一怔,侯爷还是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按说侯爷要留饭,也只能是留下上官夜离,自己就得去老太君或者是宁华那里用才是,看来,侯爷也是知道,自己今天与老太君和宁华又闹得不欢而散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干脆打开了来说,婉清大方地点头应下,然后很自然地问道:“父侯,刘全可是您跟前得力的,他今天的作为,却让儿媳觉得有些奇怪。”
侯爷听得脸色微变,双目如电一般看着婉清道:“清丫头,我知道你是个聪慧的,既然心里明白,就不要全说出来,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的这么简单,老太君,是为父的亲娘,有些事情,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但求现在能护得好离儿,能护得好你,我也算是向子衿有些交待了。”
婉清听了心中叹息,看来,侯爷也并非全然不知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一般是母亲,是家族利益,另一边是深爱着的女子,轻重很快就衡量了出来,作为上官一族的族长,他的选择,或许不能说错吧。
“可是爹爹,当年母亲真的是难产而死吗?为何我一出身,就身患蛊毒?儿子身上的蛊,究竟是如何得的?”上官夜离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她生你时,有人在她的屋子里烧了一把大火,我拼命冲进火海里去救你们母子,却不知,她早有预料,躲到偏院里去了,我扑灭了火,却没能守在她的身边,以至她……仍遭了横祸……而你……若非蛊毒,为父还会一错再错……总之离儿,是为父对不起你们母子,你难得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为父不能救回你娘亲,就帮你一起护着清丫头,让你们能够白头谐老吧。”侯爷的眼眼濡湿,声音哽咽,似在强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半晌,才稍平息了一些。
婉清便在心里叹气,可以想像,当年的欧阳夫人过得怕是比自己更加艰难吧,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如果卷进了权力与金钱的争斗之中,想要过得平安静好,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清丫头,你如今比子衿要强悍多了,虽然法子有些过激,但只要能自保,为父也不会怪你。”侯爷顿了顿,又对婉清道。
婉清听得眼睛一亮,对侯爷道:“儿媳今天可是连老祖宗也忤逆了?父侯您不怪我吗?”
侯爷叹了口气道:“老太君执念太深,越发的糊涂了,你也不要太跟她计较就好,等你们从北疆回来,她应该就会想通一些吧,她……不过也是想保护侯府罢了。”
不管如何,有侯爷的看顾,婉清心中舒服多了,感觉侯府里头,总有一处让她感觉温暖的地方,不至于让她四面受敌。
几人正在用饭,郁心悠带着丫头过来,见到婉清并不惊讶,笑着坐在一旁,侯爷也没问她用过饭没,而是对婉清道:“你真要去北疆的话,身边没个懂武的人跟着,可不太好,你姨娘是个直性子,以后,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吧。”
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