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丽也是脸色苍白,一双盈盈大眼不时的睃林氏,咬着唇只差没哭出来。寿昌伯夫人怕是怎么也不会知道,她定下的这桩婚事,让顾家的三个女儿全都把心揪起来了。
上官子怡悄悄问婉丽:“四妹妹不舒服么?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婉丽勉强微笑:“今儿车有些颠,头晕。”
上官子怡听了就道:“也是,妹妹家是单骑马车,不如双骑的稳当……”
天朝马车也是有规矩的,马也贵得出奇……上官子怡明知顾家是用得双骑的,偏要问,那不是显摆么?婉丽倒底没受过什么气,苍白的小脸上就泛起一股红晕来,看在别人眼里甚是娇羞,其实是气红的。
“不过,四妹妹将来过了门,我家府上四骑马车都有,又快又稳妥,妹妹以后再也不会晕车了。”上官子怡火上浇油,大眼里扑闪着狡黠的光芒。
婉丽的脸又胀红了几分,双手放在膝上,将好好的蜀锦面料的夹棉长袄下摆揉皱成一团。
上官子怡见也差不多了,亲昵地笑着附近婉丽:“大表哥养了一只海东青,原是西戎进贡的,皇上赏了寿王爷,寿王爷和表哥亲近,就送了给表哥,今儿舅母生辰,寿王也亲临伯爵府,如今怕是正在逗那海东青,与其在这里坐着无趣,不如妹妹和我一块去瞧瞧新鲜?”
婉丽风雨欲来的小脸上瞬间乌云散开,阳光普照起来,美丽的大眼灿亮如星:“好啊,只是,就这样走了,只怕夫人们会怪呢。”
“怕什么,有我呢。”上官子怡笑道。
婉清自寿昌伯夫人定下婚事起,就郁郁的没了精神,婉烟在一旁掐她软腰:“小妮子,害羞呢。”
“烟姐姐……”婉清回得有气无力,实在没胆子当着外人的面显示对这门亲事的不满,只能装羞涩了。
婉烟听出她语气里的无奈,凑近她:“你……不愿意?”
婉清抬头,两条秀眉可爱的拧在一起,咧开嘴对婉烟一呲牙,做了个鬼脸,吓婉烟一跳,却是小声劝道:“……门弟身份都不错的,大太太没把你送给个半老头子作继室,这门婚事还算是高攀,三妹妹,女孩儿还是认命的好。”
婉清无语了,是啊,没将她嫁个半老头子作继室,已经是千恩万谢了,以林氏的作派,她肯定是要让自己替嫁的,是嫁给那个骚包男好,还是那块冰山好呢,冰山真的是病殃子吗?
正愁肠百结时,就见上官子怡钻到寿昌伯夫人怀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寿昌伯夫人就笑道:“是我疏忽了,怡姐儿,你带着几位姑娘去园子里耍吧,只是千万莫到桂园去就是,别吵了你舅舅。”
上官子怡眼珠子一转,脆生生的应了,笑着去拉婉丽的手,又去拉赵淑媛:“媛姐姐,我们一快去玩吧。”
几子上摆着一盘枇杷,赵淑媛正一个一个细心剥了喂着迎姐儿,迎姐儿的奶娘在一旁小声的阻止:“姐儿不能吃太多水果,怕凉了肚子就不好了。”
迎姐儿嘟了个小嘴角,一脸的不高兴,赵淑媛偷偷的趁奶妈不注意,就塞一个到迎姐儿嘴里,迎姐儿也乖巧,小嘴儿包着杏子鼓在腮帮子里,装模作样不让人看见她在偷吃,只是那原本就胖乎乎的小脸一鼓来一鼓去,像钻进了只小兔子,看得一旁的赵淑云捂嘴直笑。
听见上官子怡叫她,赵淑媛温柔的拿了帕子拭着迎姐儿嘴边流出的汁水,笑着摇头道:“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谁知迎姐儿一听说有得玩,张开短臂就往赵淑媛怀里扑:“姐姐,姐姐,我也去,我也去。”
赵淑媛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迎姐儿有些沉,她却抱得有模有样,且没有半分吃力的样子,:“好,好,姐姐抱你去玩,不过,迎姐儿要听话哦,不能再吃果子了哦。”
迎姐儿早就坐不住了,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双臂环住赵淑媛的脖子就不肯松手,生怕她丢下自己。
寿昌伯夫人看得微怔,目光不由在赵淑媛身上睃巡了一遍,看她笑得甜美自然,目光逐渐变得温柔起来。
扬了声对迎姐儿的奶娘道:“好生侍候着,把姐儿的毛披给带着,莫怆了风就好。”
在花厅里,既不能大声说话,又不能随意的笑,连坐姿都要时刻保持端庄贤淑,婉清的小腰板都快酸死了,能玩,自然是乐意的,婉烟一扯她的手,在她耳边笑道:“咱们又像上回在侯府一样,不与她们一块,可惜芳姐儿回去了,不然,三个一起说说话儿也好。”
寿昌伯倒是有几房妾室,只是生的都是男孩儿,寿昌伯夫人三十岁上才得了迎姐儿这一个女儿,才五岁,府里没有适龄的小姐,所以,上官子怡就成了当仁不让的小女主,引着女孩们一起往园子里去。
果然出门没走多远,上官子怡就有些不耐烦招待婉容婉清和婉烟几个了,只对赵淑媛姐妹和婉丽好,婉烟牵着婉清的手,两个自成一派,只有婉容孤零零的,明知上官子怡瞧不起她,她也无处可去,只能厚了脸皮跟在婉丽身边,一个劲的讨好婉丽,婉丽怀着心事,没怎么答理她,也不知道婉容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婉丽才亲亲热热的也挽了她的手一道玩。
寿昌伯府的园子里奇花异草尤其多,比起靖宁侯府沉郁厚重来,寿昌伯府的园林就显得清逸精细一些,亭台楼阁的色彩夸张而明妍,一如慕容凌云那骚包的个性。
婉清和婉烟边走边聊,碧草还有婉烟的两个丫头都跟在后面。
豆芽儿却似对寿昌伯很熟,倒是有意无意的在前头带着路,一时还木着个脸道:“听说全京城里也就寿昌伯府的蝴蝶兰是开得最好的,小姐,咱们要不要去暖房看看,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呢。”
☆、第四十二章:赴宴3
婉清一听来了兴致,拉起婉烟兴致勃勃的去看,豆芽儿在前头带路,穿了好几个回廊、亭子,才到了一处避静的院子外。
“暖房应该就在这里,不过前面是世子养花闲暇时的休憩之所,今儿世子应该在前头待客,咱们绕到后头去瞧吧。”豆芽小声说道。
婉清怀疑地看着豆芽儿,知道她来历有些不简单,但却不知,她原来与寿昌伯府也有关联,莫非她是寿昌伯府出去的么?
婉烟也是看了豆芽儿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豆芽儿怯怯的说道:“奴婢的娘以前在这府里做下人……”
婉清便没问她什么,只跟着她沉着院外的小石路往前走,走进一片高大的玉兰树林里时,就听到一阵肆意嚣张的笑声从院里转来,声音里夹杂着一阵阵细弱的哭泣和申呤,男子狎玩时的喘息之声也随之传出。
婉清和婉烟听得面红耳赤,忙止住脚步就要往回走,后面的豆芽儿不知碰到了什么,咣当一声响,屋里的人果然有所惊醒,只见偏房的门吱呀打开,慕容凌云从屋里踱了出来,那件骚包的大花黑袍随意的披裹在身上,前襟散开两粒盘扣,露出颈口一片精致的锁骨,粗犷的眉眼里含着春情被打断的恼怒,如一头正发情的野狮般吼道:“谁在外头?守着的人呢,都死了么?”
婉清的吓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里去了,忙拉着婉清将头一缩,躬着身子就往玉兰树林深处钻。紧接着就听见院里有脚步声,应该是护院的人出来查看了吧。
没走多远,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屋里传出,那叫声稚嫩而惨烈,撕碎了这一片明丽的天空,更像一把尖刀穿透婉清的脑海,久久盘旋,挥之不去。
婉烟吓得手脚发软,摊在地上走不动,婉清只好拉着她蹲在草丛里,好一了,感觉搜查的人应该进了院子,她才拉着婉烟和碧草从林子的另一侧钻了出来,一路走到一个凉亭里,几人才惊魂未定的坐下。
婉烟缓过一口气来后,同情地看着婉清,“三妹妹……要不要我去跟娘说说,还是想法子退了这门亲吧,这样的人……”
婉清的心瓦凉瓦凉的,上次慕容凌云给她的印像只是骚包,并不坏,虽恣意张狂,但率直洒脱,原想,他那样的公子屋里的通房侍妾肯定不会少,没想到,竟会糜烂到如此境地,那叫声,分明是个孩子的发出来的,男人好色浪荡在这个时代并不为奇,何况是他这种世家子弟,可如此残忍变态……这样的人,想想都恶心。
她回过头来,直直地看向豆芽儿,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暖房吧,豆芽儿是故意的,是有预谋的。
豆芽儿此时的脸色却比她还白,如金纸般见不到半点血色,垂在两旁的小手攥紧成拳,不住的颤抖着,原本木然的眼神,如今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苍桑和沉痛,一如第一次见她时一样,婉清原本要质问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心软了下来,豆芽儿……她肯定受过不少苦吧。
“别怪她,我觉着她也是一片好意,三妹妹,咱们回花厅里去吧。”婉烟怜惜的揉了揉豆芽儿的头,叹了口气说道。
婉清的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郁堵得慌,整个心都悬着,没着没落,一股挥散不去的无力感深深笼罩着她,难道,自己的命运就如此任人摆布了么?
这一刻,她宁愿林氏耍尽阴谋,让自己给婉丽替嫁,嫁个病殃子总比嫁个变态好,让一个资深的浪子回头,她还没这种自信。
“走吧,回花厅。”婉清深吸一口气,起身出了亭子,豆芽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碧草一把挽住婉清的胳膊道:“就依烟小姐的,请二太太帮着说说吧。”
婉清摇了摇头,这事连林氏都不一定作得了主,何况二太太,只能再想法子了……
几人慢悠悠地往回走,路上惊奇地看到不少寿昌伯府的丫环婆子们神色奇怪的往另一院子里去,碧草好奇,扯住一个小丫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丫头躲闪着不肯回答,碧草也机灵,塞了块碎银子在那丫头手里,小声道:“妹妹行个方便,我们初来府上,迷了路呢,那边要是有忌讳,我们也不敢再去……”
小丫头看了眼她身上的穿着,眼里就露出一丝鄙夷来:“你们是顾家的吧,若是别家的,我还真不敢说,怕污了人,既是顾家的,正好叫你知道,前面出了桩大事,你们顾家小姐摸到我们世子爷的屋里去了。”
婉清听得大惊,她们刚才不就正好从慕容凌云的院子边上出来的么?难道被发现了?忙扯住她问:“你们世子爷的屋在哪?”
“雨花轩,小姐过去看过便知了。”那丫头说完就跑了。
婉烟和婉清听得面面相觑。提了裙也跟在那丫头后面走,果然没出垂花们,就看到一处院子,外面围了好些个仆役,都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瞧,几个粗使婆子正拿着粗棒子守在园外头,不许看热闹的丫环婆子们进去。
婉清和婉烟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外面看,又觉得寿昌伯府的规矩太散漫了些,府里出了丑事,按说应该有管事婆子压制着,不让传出去才事,哪能允许这些个丫环婆子们丢了手里头的事,都跑来看热闹的道理。
就听得有人在小声议论:“顾家的小姐这好没廉耻,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啊,竟然做出这等丑事来。”
“不是说,夫人已经订下了顾家三小姐为大少奶奶了么,难不成,那三小姐与世子爷原就有私情……”
“切,才不是呢,订亲的是顾家三小姐,如今出丑的可是顾家二小姐,真没见过,连自家妹夫也抢的,顾家想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