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是白纤琦伸手推了宋氏令她落胎,白府等人家,自是用银财弥补。否则又能如何?
“伺候我妆容。”起身走向内室。
安宜跟在身后,“奶奶要过去?”
“身为这院里的主母,有客到访。怎能不露面?”
白氏母女没有按规矩先见过主母,由她安排人带路去三姨娘屋里,奶奶却不能不尽主人的职责。安宜心道她处事谨慎,望向眼前人的目光又恭敬了几分。
景晨至宋氏屋外时,恰见白纤琦正扶着白夫人出来,上前两步福了礼招呼道:“表婶。”
“是侄媳妇呀。”白夫人笑着侧望向身旁的女儿,神色微肃道:”琦儿。还不见过你表嫂。”
许是才受过训,白纤琦未有同往日般任性地对景晨视若无睹。依言欠了身,眼神却瞥着旁处。
景晨知晓她钟情于大爷,内心自然不愿喊自己“表嫂”,任性又单纯的姑娘总是将心思写在脸上,天真执拗地以为只要她不承认,自己君大***身份就不存在。
白氏母女来得突然,离去地亦很匆忙。
景晨进屋探望宋氏,婢女采儿正在摆放大小不一的精致礼盒,闻声转首,忙搁下东西请安立在旁处。床上的宋氏见到来人,手扶着床柱便要起身。
景晨上前制止了她的动作,和颜道:“你身子不好,躺着歇息就是。”
“谢奶奶。”宋氏原本无神的双眸强打起精神,歉意地说道:“婢妾给您添麻烦了。”
景晨则坐在婢子搬来的圆凳上,柔声道:“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全心为大爷,现下发生这等遗憾事,你心里自比谁都难受,莫要再说这等见外的话。”
“奶奶宽厚,婢妾铭记于心。”宋氏不禁眼眶微润。
自苏醒后,未见着大爷身影,心中原就酸楚,而方才白氏母女虽说是来安抚她,可举止言辞间透着高人一等的傲然。在她们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妾室,有孕是侥幸,亦是多的福分,便是失了丢了,亦不可惜。毕竟,若遇着个严厉些的主母,她不允许,那腹中孩儿就难以留下。
“想吃什么就告了宋妈妈,让她吩咐人给你做。”视线触及紧闭的窗户,景晨叹道:“屋子里沉闷闷的,连带着心情都不好,虽说不能吹风,正午时开着通通气,对身子也好。”
“奶奶说的是,奴婢亦这般劝慰姨娘的。”采儿便顺话去半推了窗子。
宋氏没再说什么,只等大奶奶走后,才唤来采儿将窗子闭上。后者担忧且不解地就道:“姨娘,孩子已经去了,您总这般闷闷不乐,白白折腾了自个身子。大爷这般宠爱您,今后还是会有的。”
宋氏便将锦被往身上扯了扯,喃喃道:“是啊,今后还是会有的。”
见她能听进去话,采儿松了口气,“大奶奶和善,不似那些个黑心阴狠的主母,待姨娘这般好,能允您一回,今后再有好事,自也能允您。”
宋氏何其不明白这个道理?大奶奶宽容大度,能允许自己个妾室怀有身孕,即便先前自己总以不适为借口去请大爷过来,她亦从未刁难过,这般好的主母,何处能寻?
但偏是大奶奶表现得越好,她这心里才越紧张害怕。那般美貌又贤惠的妻子,连身为女子的自己瞧了都欢喜忍不住想亲近,大爷迟早也会爱上她,届时心中就真的没了自己。
“姨娘,容奴婢多嘴一句,方才琦姑娘的姿态,分明就不是个致歉的模样,您何苦留下这些东西呢?”
采儿想不明白,从前大爷赏赐亦不乏珍贵之物,姨娘收着宝贝着却并不是贪图那份价值,只因其中包含了大爷的心意。眼前人不是个贪财的主,腹中孩儿没了她心中有多痛,唯自己个近侍才知晓,然方才即便是为争口气,也断不该收下这些。
“采儿,我没有银钱。在府里生存,哪能短了这些?”宋氏语气悠长中透着惆怅。
闻者却是不解,“姨娘何故突然想这个?”
宋氏便抬眸,语气格外认真地说道:“采儿,其实我不怨琦姑娘,真的不怨。”似察觉对方的疑惑,她缓缓解释道:“我那孩儿,连是男是女都不知晓,却偏有人看不不顺,生生要夺了他的命去。”
采儿见宋氏泪流满面,忙前侧了就为她擦拭,心疼道:“姨娘别伤心了。”
“大奶奶是个慧心的人,她不计较这些。”宋氏说着抬起目光,看着近侍泣着问道:“采儿,你知道奶奶为何能做大爷的妻子吗?”
后者显然不知她是何意,迷茫的摇了摇头。
宋氏凄惨而笑,复问道:“你知道为何府人待大姨娘比待我与二姨娘敬重吗?”唇边透着苦涩,不待采儿接话自答道:“她们都是身世清白的人家,府里正儿八经聘进门的,怎是我等来历不明人所能相比的?”
她的心里难免苦楚,有个娘家就等于有个依靠,在夫家受了委屈便有人替她们出面,哪像自己?
采儿闻言,心疼地望着她唤道:“姨娘……”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大姨娘素来会处事,她不缺银钱,素来打赏底下人就大方,自家姨娘没存那些心思,就想安分的呆在大爷身边,何时在意过那些?现下听得她说没有银钱,这才意识到其中的利害。
“二姨娘日子过得悠闲,因为她不曾渴望过大爷,没有希冀自然就安生。偏是我不知身份,仗着大爷心里待我的那份恩情与愧疚,便奢望得多了。”宋氏满面悲恸。
“姨娘,您别多想,大爷现儿正是发病时,所以无法过来瞧您。等过几日,还不得再过来疼您宠您?”
对于婢女的安慰,宋氏却再不言语。
白氏母女出了晴空院便准备往荣安居去,白纤琦吵闹着要留在这儿小住,“母亲,浠哥哥身子不好,我得留着照顾她。”
白夫人当下便冷了脸,训斥道:“你个没出阁的姑娘,留在这像什么话?”
“是姑奶奶府上,又不是其他地方,我从前也经常住这的,有什么关系?”白纤琦不依不饶,撒娇道:“母亲,您就允了我吧?”
后者怒其不争,唤了身后近侍就吩咐道:“先送姑娘回府。”
“母亲!”
白纤琦当下就挣扎起,白夫人就坚定道:“不说你表哥现下都已经成了婚,便是之前,我就没允许你和他多亲近!”说着独身就往老夫人处告辞。
老夫人待白夫人显然没有白纤琦亲近,知晓侄孙女已经走了,说了会子话就没留白夫人。
谷妈妈从外走进,回禀道:“老夫人,大奶奶今儿回娘家急急回府,老奴问了跟去的人,听说是和亲家老爷太太闹了起来。”
老夫人便蹙眉,语气有些不悦,“可知是为了什么?”
“好似是楚老爷让奶奶将亲家姑娘说亲给咱们府上的五爷,奶奶回这事得长辈做主,她无法插手。这话许是恼了楚老爷他们,最后奶奶才说回府的。”
老夫人这才眼露笑意,原来并不是目无尊长,而是心念着夫家,这媳妇娶的好!心里清明,知晓自个是君府的人,不能帮娘家人算计自家。如此,心起欢喜,眸中透着满意,招手道:“去将大奶奶请来。”
第五十章 重得信任
景晨来到荣安居,请安后便依言坐在老夫人身旁,举止言辞间端庄不显怯懦,大方又不失恭敬。单看来,老夫人是比较满意这个孙媳的,偏是心中搁着那番话,对眼前人难以完全信任。今儿听得她在娘家的表现,心中即起了试探之意。
毕竟长孙身弱,独自承担这偌大的生意太费心神,她亦想早日培养个能干的孙媳,助他一臂之力。
“听说涟儿昨夜没有睡好?”
对上老夫人的笑脸,景晨垂眸,状似娇羞地轻答道:“回祖母,只是睡得不太安稳。”
老夫人身子后仰,拉过她的手眯笑道:“我知晓你心里担心浠哥儿的病情,祖母也不是拦着不让你照顾他,只是卢大夫脾性怪异,他诊断子浠时不喜欢有旁人守着,你莫要多了心去。”
“祖母言重,孙媳不敢多想,只盼大爷能早日康复。”
老夫人则拍了拍她的手背,夸了句“好孩子”。
景晨含蓄莞尔,对他的夸奖似是受宠若惊,眉间却总透着分忧愁。
老夫人知晓孙媳妇回娘家后的事宜,对她的没有诉苦抱怨说君府任何不是的表现很满意,更因她重夫家胜过娘家的思想再添亲近。这个媳妇若非有个感情不清的过去,真是没得挑剔。
“对了,宋氏现下如何了?”
老夫人能问起宋氏,景晨自能从这话引申至大爷过去对三姨娘的重视程度,面色如常地回道:“三姨娘安好,孙媳令人仔细调养着,想来她过些日子便能恢复,就是孩子没了,有些可惜。”
仍旧对老夫人昨夜的疾言厉色有些顾忌,景晨状似忐忑地觑着对方。
“琦儿顽皮,这事我也教训过她了。”话语间难掩那份惋惜,老夫人心里是盼着重孙儿出世的,她疼爱长孙。就期盼大爷能早日有嗣。但终究在晚辈跟前,且又是长媳。她不太好多表现,强撑着似亲密道:“涟儿,祖母知你心里有委屈,才过门就摊上妾室有孕这等事。”
景晨连忙解释。“祖母。媳妇没有。”似是担忧长辈误会,很是惶恐无措的模样。
老夫人就点头,握紧了她的手道:“祖母知晓,你是真心为浠哥儿着想。
景晨这才平复激动,抿唇低下了头。
见她这般在意自己对她的看法,又想着昨日待她的严厉,老夫人语气柔缓的很,“孙媳,祖母年纪大了,就盼着能抱到重孙才舍得合眼。我虽早前允了宋氏留下那孩子。可这心里不糊涂,祖母最想抱的还是你生的孩儿。”
景晨暗道这位老夫人的厉害。三两句便又想拉近了距离?但身处在这,自不能得罪她,且景晨原就有讨好之意,更不可能违拗她意,顺着她话大度地言道:“院里的姨娘们都是伺候大爷的,将来谁有好事诞下的都是孙媳的孩儿,祖母您的重孙。”满面诚恳。
竟是能这般一视同仁,没有丝毫嫡庶观念,亦不担忧庶子将来会分她孩儿的产业?
好大的胸襟与气度!
初时对这位新媳妇的重视与欣赏又回到老夫人的心里。亦不再计较那份芥蒂,满是动容欢喜的就拉着她的手道:“真是懂事。子浠娶了你,是他的福分。”
老夫人内心自问,她都能事事为君府考虑,替长孙着想,自己还防着她些什么?
“对了,上回子浠说你很有经商头脑,提的几套理念都不差,来跟祖母说说。”老夫人双目热情,鬓角银发似因她的情绪而晶亮了不少,对眼前的孙媳妇充满期待。
景晨知晓她这是在考验自己,并没有遮掩,详细坦白地说出了她的想法,言语间自谦,虚心请教。
这等态度,教老夫人格外满意。祖孙俩谈了小半个下午,等到暮色渐下,才允她离去。
谷妈妈则上前奉上热茶,笑着道:“瞧,老夫人您多虑了,大奶奶心心念念的都是咱们府。”
“我瞧着也是,不错的孩子。”
老夫人吃了口茶,续赞道:“她心思细腻,聪颖过人,调教下必能成大器。有她在子浠身旁,我这心里安定。”说完后沉默了许久,复又惆怅着叹道:“就是那个原少爷……”眉头不禁皱起。
老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这府上有什么风吹草动能不惊动她的?上回原家少爷冒然登门,还特地说要见府上新过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