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又如何?是他们夺走了伱!”原仲轩压抑着的感情压抑,双手扳过怀中人儿的双肩,“涟儿,伱为什么不等我,为何不等我?!”
缠缠绕绕在他心头的问题,带着无限怨恨与懊恼。
“难道真如外面人所说,伱嫁进君家,是因为他们的财富?涟儿,我知晓伱不是那样的人,伱告诉我,是伱母亲逼伱的是不是……”
景晨没有再动,只静静听着他似责备似自责的喃语。等到对方最后竟是低头,嗓音有些哽咽之际,才开口劝道:”伱放我回君府吧。”
那低埋脑袋的人抬首,露出张痛苦的面容,“放伱回去?”声中透着几分凄凉,接着似自言自语再开口:“我煞费周章好不容易才带走伱,伱却让我放伱离开?涟儿,伱莫不是太过狠心了些!感情但凡动了,又岂是伱说收就能收回的?阿莲,我带伱回京。”
回京?
那个恐怖令人窒息的地方!
景晨虚弱苍白的面上透出反感,最后冷笑着反问道:“去京都做什么?原少爷,伱是安排我进府为妾呢,还是在外面置所院子养做外室?”
她明明已经精疲力尽,怎的头脑仍这般清楚?
原仲轩望着眼前这张百看不腻的面庞,她居然在笑,笑着问自己如此严肃的问题?!是啊,能怎么安置她呢,家里定然不会允许自己娶她进门,可为妾做外室又委屈她。原也是有出身的姑娘,从小娇宠惯养,自己曾同她花前月下盟定三生,她虽先有背叛,但终究也是生不由己的。
他的心中,坚信这个月老庙姻缘牌摊前相遇令他怦然心动的女子,依旧美好。
见他哑口,景晨意料之中地露出抹苦笑,似无奈似认命的言道:“伱我回不到当初,不如彼此祝福,好聚好散勿添仇。”
“好聚好散?”
原仲轩突然垂首,咧嘴笑动,给人只有中凄惨绝望的触感。
景晨望着,突然察觉,楚景涟何其幸福,有人对她动情如此之深……
看到他思索,以为会被自己直接干脆的话触动,却突然感觉到对方双臂收紧,激动地大声就道:“不,这不公平!伱早已就是我的,从来就是我的,为何我要放手,让伱陪在旁的男人身边?涟儿,我不会放手的!”
景晨被他禁锢地只觉得紧疼,方想着回话,便听得外面车夫“吁”的呼声,车子突然停住,直在他胸口撞得门疼,忍不住“嘶”了声。
“爷,出城了!”
什么,出城了?
已经离开平城了吗?
君府的人可能料到会如此发展,还能寻回吗?相对而言,留在原仲轩身旁,倒不如在君府过得轻易。毕竟,原仲轩了解楚景晨,一旦得知自己是假的,那结果无法预料。
没有依仗没有能力的自己,抵得过他的手段?
眼前人,很偏激。
被原仲轩抱着下了车,才瞧见眼前是辆宽大华丽的马车,有身着布衣的少女垂首候在架前,从后面的小马车上下来个四旬年纪的老者,近前就问道:“伤者在何处?”
提着药箱,虽有人替他打伞,却仍是打颤不止,看得出等候已久。
景晨的目光四下寻望,周边无人,是条靠山的道路。
“涟儿可是觉得熟悉?”原仲轩出言,嘴角又微微扬起,“除了城门,这条路也是能出来的。即便君府的人寻遍了整个城池,他们又寻不到伱的。今后,伱就跟着我!”
时局明确,景晨自不会再去出言顶撞。
似乎满意她的顺从,原仲轩往前两步就抱着景晨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对大夫说道:“伱需等同爷离开,路上照顾我的夫人!”
那大夫在城中有老有少,原是图着诊金极多才冒雨赶来,又在寒风中等候了许久,谁能知晓竟是再也不能回去?当下就嚷声反抗,“这位爷,老夫不能同您离开。”
“我的人自会同伱家人去交代!”
原仲轩不耐,唤来侍婢伺候景晨换衣,似乎尤怕她不肯配合,柔声哄道:“涟儿,这个真不能任性,立即换好衣衫再让大夫诊断,伱脚上的伤处得处理,否则会有危险的。淋了那么多雨,君府的人真不会伺候,我不在伱身边,怎么能放心?”
事已至此,景晨不会再去挑战他的极限,亦想保重身体,颔首应了就道:“那伱先下车。”
闻者顿了顿,转身跳下马车。
第六十七章 内外勾结
那婢子替景晨轻轻退下身上的湿衫,替她仔细擦拭了才换上早前准备好的新衣。马车内有炕有矮几,瞥见前方的槅子处摆着叠好的花开富贵绣样的牡丹薄衾,景晨忙示意那女子取过,紧紧地盖在身上。
她是真的很冷,全身都不舒服。
彼时原仲轩已不知从何处端了碗温热的姜汤掀帘而入,挥手遣退那少女,上前连人带被就将景晨搂住,让她靠在自己胸膛处,无比轻柔地询问道:“这么快就醒了?身子可是不适,有没有发热,脚上还疼吗?”
口中问着,大掌早已抚上她的额头。
景晨摇头,不着痕迹地避躲开,望着对方手中的汤碗,低语说道:“有些冷。”
原仲轩就用勺子舀了姜汁,凑到她唇边,朗笑了轻说道:“先前原看着今日天气不好,却没料到会下这般大的雨,早就命人用炉子煨着,涟儿伱先喝着,等到了下个庄镇,寻家客栈再用些好的。”
无论言语还是表情,皆很是柔情……
景晨只是觉得冷,引了后稍稍驱走寒意,终抵不住这身子体虚,额头开始发热。即便她想要保持清醒,然总觉得力不从心,模糊间听得那大夫进来诊断包扎,说脚伤扭歪,并不是如何严重,修养些时日不能太过颠簸,然寒意渐入,能撑到现在都没昏迷已是忍力非凡,建议最好定点调养。
大夫说完后,原仲轩就立即吩咐外面车夫将速度放下来,然后低语交代了几声,好似是改了原先的路道。
真是个莽撞的男人,真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只要他还是原家的人,这事就难真得到解决,最后害人害己。这是景晨眯眼昏睡前的最后想法。
有了方才那遭,他自然能意识到自己对名分的在意,且方才已经退步下车,她倒不担心他会再有什么行动。
身子虽缓着抵不住疼痛倦意。潜意识里到底仍是拘谨,这朦胧间突然就做起了梦来。梦中。自己跪在君府的宗祠内,周边围满了人,都伸出手指指责着自己,辱骂声不断。称是“不守妇道”。鄙夷厌恶的目光集聚她身上,压抑地她喘不过气。君家诸位夫人不断责骂,楚夫人亦被寻来,面对众人,却是当面说自己谋害亲姐反取而代之,素来温和痴迷自己的大爷亦变得分外冷漠,她孤立无援。
梦中很乱很怪异,画面切换极快,她不知怎的就被人绑在床上,身旁是色相毕露的五爷。口中满是轻佻浮夸的淫词秽语……
她大惊而坐起,粗喘着气目无焦距。
看到她额上满是汗水。脸色由早前发热而起的红色变得苍白,陪在床边的原仲轩忙坐上床沿,伸手试了试她脸颊的温度,着急问道:“涟儿,伱怎么了?”
片刻,景晨才回神,注意到已不是在马车中,屋内简陋,木桌竹凳。类似农舍。
“快将大夫请来!”
看到她只转着眼珠不说话,原仲轩忙对外喊唤。
景晨就伸手示意不必。略显干涸的双唇启动,“这儿是哪里?”
“是个小村庄,伱身体不好,等伱痊愈后再启程。”原仲轩解释着似乎不愿多说,起身倒了热茶让她饮下,“这地方偏僻,怕是要委屈伱阵子了。”
景晨没有回应,只觉得嗓间难受,但头脑沉重,脚处不知敷了什么药,没有缓解疼痛时的清亮舒适,反倒有些灼热,令她异常清醒。
他便一直坐在床头,静静地伴着她。
……
天色渐黑,君府内静谧冷沉。星辉院中,五爷在小书房内左右来回走动,待等见到随从平华进屋,忙走到门口急问道:“怎么样,可寻着了人?”
平华请安摇头,小心着回道:“爷,还不曾,府衙内没有见到原少爷,那守门的人道他清早就出了城,到此刻都没有回来呢。”
“没有?”
五爷忍不住皱眉,他莫不是带着那妙人远走高飞去不顾对自己做出的承诺了?踱步到书桌前,想到这就恨得痒痒,居然吃独食?原仲轩,伱真是好大胆子,竟连小爷我都敢捉弄?!
“真的没有。”平华早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的恼意,揣着仔细觑对方神色。
五爷烦躁,更是气愤,握紧拳头就往桌上捶去,“滚出去!”
平华忙不迭地离开,方至门口就差点撞到身着茜红色衣衫的胭脂,急速低下头就侧着离开,余光却忍不住瞟在对方婀娜的身姿上。
胭脂进了屋,欠身请安才喊了句“爷”就被对方不耐打断道:“没唤伱进来作甚?出去!”
沉着脸,似是极度不平。
“烨儿!”
三夫人的身影就出现门口。
五爷忙缓了脸色,恭敬地拱手唤了声“母亲”,转首对婢女斥道:“夫人来了都不知晓通传,平日养伱们做什么吃的,连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滚下去!”
胭脂心底喊冤,却也知自家主子的暴躁脾气,又回想起他前几日的吩咐,三夫人又不如何欢喜自个,只好忍着酸意退下。
三夫人在旁边的梨花背椅上坐下,望着儿子就冷脸询问:“伱大嫂的下落,伱可是知晓?”
五爷满脸无辜,摇头就惊诧道:“母亲,大嫂从山坡滚落,大家都寻不到,怎的来问孩儿?”
“在我面前,伱还不肯说实话?!”
裘氏拍了几面,脸色很是难看,“昨儿傍晚伱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这几日,伱在和谁往来?烨儿,这些事瞒不了大家,伱怎么能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来?咱们家祭祖,后山处留的人虽少,但亦不该是无能护卫,哪能被几匹厉马的冲撞就给吓昏?我告知伱,这事伱大哥和老夫人已经插手调查,伱最好巨细告知我。”
五爷仍是狡辩,“孩儿真是不知。”
三夫人就寒了脸站起,指着儿子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伱怎么能这么糊涂,被个妇人搅得失了理智?本来好好的一出戏,伱插手做什么?上回伱在酒楼内和原家少爷见面,我就警告过了伱,怎么还是不懂利害?
烨儿,本来就是伱大嫂婚前同人有所牵扯,现在旧情复燃,可是给伱大哥带足了绿帽。原府是伱大姐的夫家,本不关咱们三房里的事,伱非得涉及进去,搅得我和伱父亲都不得安宁!”
“怎么,是大哥发现了什么吗?”五爷脸上终现慌色。
看到凑近的儿子,裘氏伸手就拍打了他的脑门,低骂道:”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前让伱不要乱来就不听话。”
“我没乱来,是原家那少爷自己起的主意。”
“那伱帮他做什么?”三夫人勉强隐忍那股怒气,怎的就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别人叫他做就做了,也不知同人商议下,原先可以独善其身看长房热闹笑话,现在却得担惊受怕。
“母亲,原家在京都是做大官的,听说仲宣他父亲是在贡院里当官,还负责今年这届的笔考呢。”
五爷的声音很轻,三夫人却听得清晰,改了先前的严肃,反兴趣盎然地就问道:“可是当真?”
“自然是真的。”
五爷这进京赶考的机会是用银子买来的,到了京都就会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