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种隐含埋怨的语调,景晨心情蓦然就放松,他亦没想象中的那般呆板。闭了闭眼,灵眸狡黠,她却故作神秘,反睨了对方答道:“妾身若是告知了爷,这该大奶奶做的事岂非给您抢去了?”
大爷愣了顷刻才反应过来,佯装生气就同她闹了起来。
待等用早膳时,大爷仍不知晓妻子是用了什么法子,目光便未从对方身上移过。
在旁侍候的三位姨娘都察觉到了爷对***情愫,自有眼红之人,表现方式有不同,或表现在面上,如三姨娘宋氏;或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揣摩嫉妒,如大姨娘文氏。
唯独朱氏,面上总是无波无澜。
景晨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对大爷的视线则并不回应,偶然抬头,发觉有道陌生的目光注意着这边。她唇角微微扬了扬,先前想不明的事,书有了理由和解释。
原来是这样……
朱氏,她便这般看得开?
替二爷成功拒绝了胭脂,大夫人耿氏对此格外满意,从荣安居出来后特地招她去了敏兴堂。婆媳二人坐着,气氛较从前自在和善了很多,景晨乖巧谦色,对方谈论任何都不反对。
不知不觉,话题却总会绕到表姑娘白纤琦身上。
关于这个,耿氏似有满腹的不满,景晨则静静地听她唠叨,脸上没有分毫不耐。
离去的时候,遇到了二爷,对方作揖亲自道谢,景晨莞尔客气,匆匆别过。
晴空院一如既往的宁静,内宅无波无澜,景晨午睡后看了会账簿,安宜就回禀说二姨娘来了。
是来探口风的?
适逢安浓从府外回来,她皱眉思量,摆手同安宜吩咐道:“上茶,请二姨娘先等着。”
“是。”
安浓瞄了眼退出屋的安宜,奶奶素来对姨娘们格外宽容,今日怎么特地晾着二姨娘?然这些事并非她所要关注的,上前两步做起答话,“奶奶,还没有消息……”
景晨面色莫测,重复道:“没有消息?”语气悠长。
安浓便越发小心了几分,“是的,奶奶。”脑袋低得不能再低。
景晨捉摸了番,最后迟缓道:“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吧,还有,最近别再出府。”
“是。”
朱氏足等了两个时刻才见到衣光鲜亮的大奶奶,起身待主母坐稳后才上去请安,“婢妾给奶奶请安。”
景晨则似没那般多的心思同她周旋,竟是避问话而言其他,没几句话就摆手让她下去。
站在院中央的朱氏突然觉得,大奶奶开始摆架子和主母威严了!
不止朱氏,文氏和宋氏,包括晴空院内的众人都觉得大奶奶同从前变了很多,似乎同寻常掌事的妇人并无多少区别,日渐严厉。
察觉得到婢仆们做事时的小心翼翼,景晨却没有改善。
她觉得,如今才是对的!
现下,根本不是才方进府的那阵子,如若仍旧那般放不开手脚,与人情面重于规矩,老夫人会不满意怀疑她是否有能力掌御府中诸事的。现下外面情况交患,内里自不可能再添乱给人留有话柄。
素来的日子,都是表面宁静,实际紧张。
又这样过了两日,大姑奶奶同大姑爷从京都回来,登门为客。大爷留在府里没有出门,景晨见他们姐弟亲密,猜测到彼此关系格外很是友好,亦讪讪地伴在旁边。
没过多久,大姑奶奶则同大爷到了书房,许久才出来。景晨呆在主卧不时瞄向对面书房,总是坐立难安,心虚难宁。
相伴而行去荣安居的时候,大爷私下里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手。
景晨则只觉得心中闷热,有不好的预感生出,似乎周边要有什么发生了般,整颗心七上八下,太难安定。
然事实上,直到原家的车队离开,均无人私下同她交代说些什么。似乎,谁都当真忽略了上回原仲轩将她劫去的事,连个事后解释或者安排都没有。
第二次,知州府传出,原仲轩离开了平城。
第九十五章 清白
原仲轩离开平城,按理来说对景晨是个好消息,然自清晨起她就总眼皮直跳,心头似被什么沉沉压着,分外窒闷。这等心绪不宁的行为表现在手足间,便是漫不经心,连带这旁人唤她都迟缓了许久。
“涟儿,你今儿是怎么了?”老夫人将账簿放下,侧首仔细着望着孙媳。
对于楚氏,她已经说不清感觉了,原想着娶个贤内助可以替大爷分担解愁的媳妇,现在眼前人是有这个能力,然却因表现太好,又让她觉得放心不下。爱孙显然已经动情,如若能够影响他情绪的女子却并非是老夫人所乐见的。
她要的是,满心替君府着想,外能理事内能安宅的大少奶奶。从前外间总说楚府大姑娘容貌绝美,她从未觉得如何,亦不曾想他日真能够搅乱大爷心绪,谁成想会是今朝这般模样?
偏是这等心理才够矛盾,楚氏如此优秀,说不疼惜喜欢是不可能的,然老夫人又总担心着其他的事来。
景晨问话抬头,目露歉意地摇头就答道:“祖母,对不起,孙媳走神了。”说完紧盯着摊开账簿上的条框数据,启唇道:“您是说米粮行的事吗?”
老夫人却将账簿推开,端起手边的茶盏,举止平淡温和了些,“谈了有些时辰了,咱们歇息会。”
景晨目光则有些迟缓,望着旁边堆积的蓝皮账簿,略有诧异:不是说时间有些紧张的吗?
老夫人希望她能早日对君府的生意上手,因为上回离府许久,原先的安排进程落下,连带着景晨都觉得有些压力,生怕自己接受太慢而惹他她责怪。难道就因为自己走了神。故而不满想训斥几句?
“是。”
她面露乖巧,很是虚心地立在旁边,神态恭敬,等着老夫人接下来的话。
熟知老夫人沉凝片刻,出口却是温和,“涟儿,院子里还好吧?”
竟是话起了家常。景晨顿感意外,她院子里的事,难道还有什么能瞒得了他的?想是这般想,仍是立即答了话道:“回祖母话,现下都好,各位姨娘对大爷也尽心。”
“嗯,亏了你管教有方。”老夫人语气淡淡。面色仍然和蔼。
然事实上,晴空院的事没少出,三位姨娘相继受罚,若非景晨果断处置或提早警告,哪有现在宁静的日子?素来家大烦恼多,兴风作浪的人有、挑拨离间的人亦有,蓄势待发、野心勃勃的人亦不少。
好在,三房内没有再起事,五爷亦未曾多纠缠,否则才真是不太平。
景晨素来忧虑的并不是这内宅的事。而是外面那个依旧生死不明的楚景涟。只要她一日尚在人间。尚不为她所控制,于自己来说。生活就难保绝对的安稳。
如若没有外患,这里面即使闹翻了天,她也有法子可以治!
“祖母谬赞,孙媳只是尽职本分。其实,我还有好些做得不够好的,亏了您和母亲宽容才没有指责。”谦色尽显,景晨感激言后复又开口:“今后还要祖母多担待。”
老夫人很喜欢这种不恃宠而骄的女子。她并不会因丈夫宠爱而特地去打压姨娘妾室,亦没有罔顾长辈。甚至对于常去晴空院走动的琦姐儿都能包容,不会因为下人传扬挑拨的话而红脸相待。
故而,本着是要用原来的要求去律她,却又不禁被她这等可人贴心的性子给俘虏,对她总厉色不起来。
景晨自能感受到老夫人的这种心境,面上却无波无澜,一如既往的敬重对方。
祖孙俩说起了话,景晨观她似没有再谈正事的心绪,便集中的心思再不乱想。待老夫人提及昨日大姑奶奶从京都带回来的礼物或者稀罕玩意时,景晨才顺势而道:“大姐和大姐夫此次离开甚久,这几日怕是要忙碌,抽不得空再过府陪您了。”
老夫人便抓住孙媳的手,眯笑着道:“涟儿也看出我对如儿的不舍了?唉,嫁去了官宦世家便是这般,她今后是原家的人,自然是夫君在哪,她便在何处的。”
“嗯,祖母亦莫要忧愁。大姐那般孝顺,有时间必然常常过府陪您的。”
对于她的宽慰,老夫人忍不住想起上回孙媳因为护着三孙女而出事的那日,表情亦越发亲近了几分,“你待你几个姑子亲密,祖母瞧着心里亦高兴呢。”
景晨就讪笑,“媳妇进府晚,深和大姐相处时间短,倒没有同二妹、三妹般亲密。”仔细注意着对方神色。
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就紧了紧,“你别烦心,府里人都知晓如姐儿和浠哥儿的姐弟要好,你是她弟妹,早晚也是亲近你的。”
景晨便似有些愁苦,叹息失意道:“只能这般了,孙媳倒希望大姐能多回府走动走动。”
老夫人便顺势与她说起府里人的事来。
走出荣安居的时候,景晨眉间未舒。谈了半天,她还以为能从老夫人处试探些关于原府的事呢。
想必君宛如同原存辉都知晓了原仲轩掳劫自己的事,否则若非这般,怎可能才回城就送他离开?这种事关乎声誉,她必然紧张担心被人多想。毕竟孤男寡女相处了好些时日,总归惹人深思。
大爷虽再碰了自己,然观他先前的态度,难道真的就没有丝毫怀疑了?
景晨拿捏不准,整颗心就似落不下去般悬着难受。
荣安居内,老夫人合上了账簿,唤过旁边的谷妈妈,瞥了眼后者就问道:“你瞧着呢?”
谷妈妈堆满了笑意,上前替老夫人捶起背来,“老奴就说是夫人您想多了,偏是吓着大奶奶一场。”见对方望向自己,咧嘴笑着又语:“姑奶奶昨儿回府都同您交代明了了,原爷和奶奶间清清白白的,瞧方才将她紧张的。”
老夫人没了往日的凌厉,语态很温和,嗔了眼身旁人就道:“偏你心疼浠哥儿媳妇,难道我愿意怀疑她?”
“老奴知晓,您心里疼着大奶奶,否则当初她回府时就该询问了。”
老夫人就叹息,语调悠长地回道:“是浠哥儿相信他媳妇。唉,这样紧张个妇人,也不知是否是福气。”
谷妈妈便没有再接话,心里总觉得老夫人是多虑了,然这等话她自然是不该出口。在她看来,大爷同大奶奶夫妻恩爱没什么不好,早日替君府添个男丁,自然是桩美事,谁曾想老夫人总顾忌些旁的事?
身为下人,这些亦只能想想,并不好说出口,谷妈妈自觉地闭住了口。
回到晴空院,景晨细想了下方才在荣安居里的情况,总觉得老夫人的话并不似表面那般简单。然而她思前想后都没想得通彻,她问了半天这后宅里的琐事,又没有责怪,究竟是何意?
难道仅仅为了提醒自己身为大少奶奶和这长房主母的职责与义务?
在伺候大爷和侍奉长辈这些方面,景晨自认为没有任何过失,然而如若涉及其他方面,她亦不晓得老夫人心底的标准与要求。这种不明迷茫的场景,让她觉得陌生且紧张,总觉得被人审核端量,却又不知自己何方面不如对方意的忐忑。
进府虽然不久,景晨却知晓她对府人的严格,尤其是未来主母的自己。
安宜紧随在大奶奶身边数日,终于不再是畏手畏脚,说话作答办事间都有所增进,景晨对此还是较为满意的。手撑着额头闭目,景晨还未歇上些许外面便传来女子争吵的声音,好似就在门口,她抬头不耐地就朝旁边的安宜打了个眼色。
后者应是退出,片刻后外面动静变小,安宜走进作答:“回奶奶话,方才是碧好和碧婵,两人好似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