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有多久,怨念许久的骆涟就等来了让他发泄兼报复的出口,因为陆子轩也要开始施针了。
“啊,你扎哪里。”
“不好意思啊,子轩,师兄不是故意的,那根针不小心挂我衣角上了,你又不老实,所以喽……”
陆子轩从自己手背上拔下那根细长的银针,恶狠狠的瞪着一脸无辜的骆涟,牙咬了一遍又一遍,你肯定是故意的!
随你怎么想,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着吧。骆涟挑眉,和陆子轩的眼光在空气中纠缠的“噼里啪啦”的。
陆子轩“含恨”转过头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骆涟得逞的阴笑,手上的银针快、狠、准的落下,“嗷——”。陆子轩惨嚎,骆涟“惊慌”:“哎呀,子轩哪,你干嘛喊那么大声?”
陆子轩脸色铁青的转过脸来:“你扎偏穴位了!”
骆涟装模作样的凑过去看:“哎呀,不就差了一点点么,拔出来重新插好了。”
于是便把没进肉里的银针拔出来,血“兹——”的一声涌出一小滩来,接着就听“啊——骆涟你又扎偏了!”
“谁让那个……你那么紧张,肌肉绷那么紧,扎偏了情有可原嘛。”
“你……”
“我怎么了?”
“继续!”
青莲听话的泡在浴桶里,脖子往下全部浸到了褐色的药液里,这是陆子轩的交代,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骆涟给陆子轩施针。
轩轩给自己扎针不疼啊,为什么看现在轩轩那么疼的样子,而且背上流了好多血……唔……
“嘶——又扎偏了……”
陆子轩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额上冷汗淋漓的控诉骆涟:“你个庸医,还不如我家青青,在药庐里不是让你练过手了吗。”
“又忘了,既然我不如你家青青,那让你家青青来帮你扎好了,青青,你来帮子轩扎针好不好。”
“可是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只要找准穴位扎下去就好。”
青莲看了看陆子轩带着斑斑血迹的后背,真的很心疼,于是便点头:“好,我扎。”
说完“哗啦”一声从浴桶里站起来,骆涟没料到他这么干脆,手里还捏着银针就去捂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啊——”
报应来得快,捏在手里的银针直接扎到自己脸上去了,骆涟龇牙咧嘴的拔下来拍胸口:“还好还好,没扎到眼睛里。”
陆子轩已经蹦起来,一把又把青莲按了回去:“不准起来,都被那个混蛋看光了。青青现在还不会针灸,让师兄来就好,你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泡着,知道吗?”
“可是,轩轩流血了……”
“没事没事,等师兄找回感觉就好了,几个小小的针眼而已,不疼的。”
安抚完青莲,陆子轩有点不稳的倒回床上,有气无力的警告骆涟:“你要是再敢故意扎偏了,我就往你饭菜里加毒药,无色无味,保证你吃不出来!”
“小子,你都成我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了还敢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一针扎死你。”
“那你扎死我好了。”
“……”
骆涟无语,直接拿了根银针扎到他肩膀上:“不准拔,要不待会儿我还扎偏,这根针是我用来定心神的。”
陆子轩脸色惨白的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快要连根没入的银针,只好咬牙忍着疼。
不再故意刁难陆子轩,骆涟很快就施完了针,这才笑嘻嘻的把陆子轩肩膀上的针给拔出来:“哎呀,怎么又流血了,正好给你检查一下。嗯嗯,放心吧,你的血里没有毒,你很健康,恭喜你啊子轩,健康是福哪。”
骆涟罗里吧嗦的收拾好银针,出去准备陆子轩的药浴,青莲趴在浴桶边上看躺在石床上的陆子轩:“轩轩,轩轩,是不是很疼,下次你教我,我就可以给你扎了,我会很小心很小心,不弄疼你的。”
陆子轩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心里把骆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转脸来对青莲温和的笑笑:“青青想学?那就等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我教你。”
桤木卷 第62章 第一道坎儿
青莲的第一道坎儿来的比陆子轩和骆涟预想的要早得多,并且来势汹汹,冲击的陆子轩和骆涟两个人措手不及。
在药人药炼的过程中有两道坎儿是最为凶险,且关系成败的。
第一道,就是在刚开始药炼的时候,经历过冰火两重天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突然两种情况同时出现在体内,即一半冰,一半火。
这两种感觉极其的不平衡,只要有一点差错就会导致一方失势,另一方趁势崛起。而结果通常也会有两种,一种是全身血液沸腾,筋脉焦灼,**寸寸爆裂而死,另外一种就是三九天里如坠冰窟,冻到浑身麻木僵硬,血液僵持不动,浑身骨骼肌肤一碰即碎。
青莲的这道坎儿要比他们预料的早将近一个月,一次陆子轩和青莲泡完药浴之后,刚穿好衣服,两个人还在说说笑笑,陆子轩突然就看到青莲抖了几下,脸色也红红白白迅速的交错着颜色,然后就倒了下去。
陆子轩当场慌了手脚,这么明显的症状就是坎儿到了,但青莲的情况实在是不乐观,以前药人药炼的例子中,第一道坎儿虽然凶险,但从头到尾药人都会保持清醒的神志去承受那两种极致的煎熬,想晕都是不可能的。
而青莲会晕倒,会大口大口的吐血,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体内的冰与火在迸发之初就是不平衡的。
陆子轩跪在地上,紧紧抱着青莲,完全忘了自己是个大夫,出谷就是个神医,他满眼看到的都是正在从青莲唇角涌出来的大量的血迹,满脑子想到的都是,我要失去青青了,我要失去青青了,不,不行,不可以……
等到骆涟在外面等两个人出去吃饭等了半天都没动静,等不及进来催的时候,吓得胆子都快破了。
陆子轩满身是血的抱着青莲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青青,你睁开眼睛,青青,不要睡,青青……”
而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青莲脸色惨白的吓人,已经透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了,唇边汹涌而出的血液俨然就是一种半凝固的状态。
骆涟冲过去一把拽开了失魂落魄,完全慌了手脚的陆子轩,把青莲抱起来就要住药庐的方向跑,却被红了眼的陆子轩拉住了:“你要把青青带到哪里去,把他还给我!”
骆涟咬牙,一脚踹过去:“陆子轩你清醒一点!再不救他就来不及了,别忘了你是个大夫!跟我到药庐!”
陆子轩被骆涟一脚踹醒,赶忙镇定了心神跟着往药庐跑,只是手却不受控制的一直都在抖。
把人抱到药庐的外间床上的时候,青莲的身体已经有了僵硬的趋势,体温低的吓人,骆涟用棉被层层把人包起来,就去找炭火盆。
桤木的温度在冬天里也不会很低,更何况是温暖如春的谷里,骆涟几乎把所有煎药的小炭火炉都搬进了药庐,通通都燃上。
而这个过程中,陆子轩一直都坐在床边握着青莲的手喊他的名字,骆涟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一掌拍死他:“你如果再这么发呆呆下去的话,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一把推开陆子轩,骆涟把青莲的手拉出来把脉:“究竟是怎么回事,根本就不到过坎儿的时间啊,他平时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陆子轩握紧了手摇头,指甲深深嵌进手掌里:“没有,他起居都跟我在一起,吃饭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吃的,根本就不可能吃错东西。”
“那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提前这多多,而且……”
骆涟很是焦躁,青莲的情况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不但提前发作,而且居然一开始就是最凶险的不平衡状况。
看了看被层层裹在被子里的青莲逐渐灰败的脸色,骆涟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便从抽屉里取出一直用药浸着的银针,看了陆子轩一眼:“子轩你先出去,我要给他施针。”
“不行,我不能走。”
“你不走在这里杵着干什么,你现在保持不了平静的心态,这是医者的大忌,你在这里除了担心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出去。”
陆子轩咬着牙,深吸了几口气,向着骆涟伸出手:“给我。”
“什么?”
“把银针给我。”
“你要干什么,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等你去彻底平静下来了,这不是闹着玩儿的,施针的时候有一点点的差池,青莲他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我知道,所以我要亲自给青青施针。”
“我的医术虽然没有你精湛,但最起码也是跟清学了那么多年的,你现在的心态不合适,我来会更保险,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师兄,我想亲自把青青救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做什么,我现在很冷静,交给我吧,师兄你在旁边给我搭把手就好。”
骆涟看着沉静下来的陆子轩,只迟疑了一下便把银针递了过去。
陆子轩捏紧了手里的银针布包,掀开青莲身上的棉被把他的上衣脱了下来。
青白的皮肤上,都能看到紫红色的血管,陆子轩彷佛看见那血液流动的速度正在一点一点的放慢,等到它不动的时候,自己就彻底失去青青了。
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陆子轩知道自己现在要保持十二万分的镇静和清醒,熟练的展开针卷,手指在青莲的背上划过,速度极快的开始下针。
如果仔细去注意陆子轩的话,就可以看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的紧紧的,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的盯着青莲的背,额上的汗渗出来一层就被一边的骆涟眼疾手快的用帕子擦掉,而后背的衣衫整个都湿透了。
骆涟在一边看着紧抿着唇的陆子轩,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陆子轩在医术上绝对继承了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陆阡陌的天赋,有时候在对一些稀奇古怪的病症的见解和医治上连清都自叹不如。
他现在的这种神情自己和他一起长大以来,这才是第二次看见。第一次是清中蛇毒的时候,陆子轩就这样紧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给清施了整整两个时辰的针,扎了一身,才保住清的命。
当整片背都扎满了针的时候,深度昏迷的青莲突然“哇”的吐出一口血来,陆子轩和骆涟同时变色。
为什么不但没有遏制住恶化的情况,反倒还会伤了心肺?!
陆子轩蓦然想起来,当初自己把青莲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寒气浸入心肺了,想来是养了这么久依然没有痊愈,淤积在体内的寒气借由这次的坎儿爆发了出来。
“该死!”
陆子轩一拳捶上墙壁,血肉横飞,完好的右手却翻转如飞,迅速的护住青莲的心脉,放下手里的银针,陆子轩冲进药庐的内间一把推开了书架,将书架后面暗格里的一个小小的玉瓶拿了出来。
“子轩,你冷静一点,现在还不能动它!”
“青青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我怎么冷静,为什么不能动它,如果青青有什么事,这药留着还有什么用吗?!”
“火山口的琉璃血梅百年难得一见,现在用了你准备用什么来做第二次坎儿的药引!”
“那个我们会有很多时间重新寻找琉璃血梅,即使找不到,或许也可以找到替代的药材。我管不了以后的事会怎么样,我只知道,现在放着青青不管的话,那这颗药就什么价值都没有了!”
骆涟颓然的放下手,他知道陆子轩说的都是对的。
把药塞进青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