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皇八子胤祀自幼由惠妃抚养,功劳可鞠,今于皇八子生辰,特赐惠妃娘娘御膳一桌,与子享用。钦此。”
他的腿突然怎么也弯不下去,只是直直地立在院外,连眼神里都加了一层层的薄霜。唇角的笑丝毫没有褪下的意思,却怎么也抚不下冰冷的弧度。他只是扫视着跪满了前庭的人,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也没有人注意他这个还没踩进院子的人。
垂下了眼眸,他只是浅浅地呼吸着,任由房梁上正在渐渐化去的雪水,滴滴答答地敲下来。一瞬间,他竟然不敢去看额娘的表情。那个在他生辰竟然连一句话也没留下给她的人,那个在他出生便将他从额娘身边带离的人,传下圣旨,叫他同抚养他的惠妃一同进膳……
只因为她出生辛者库,只因为她身份不够,只因为她碰巧身在紫禁城……
他的视线斜了开去,看着自己湿透的肩头,竟是除了冷笑再也拉不出别的表情。直到传达旨意的太监步出院子,这才扫到站在一边的他……
“八爷吉祥。”传旨太监躬身,讨喜地换上笑脸,“皇上惦记着八爷,特赐了一桌御膳正等着八爷呢。哦,这说着,忘了给八爷贺寿了……”
“免了吧。”他没让那太监看见他面上的表情,径自跨步走进院落,“生辰……也未必是好日子。”
“呃?八爷,您说什么?奴才刚刚没听清楚……”
“我说……”他回过头来,用着往常一般的微笑,带着轻扬的语气,“谢皇阿玛恩典。”
“死小孩!这下死定了!”夏春耀懊恼的声音升了个长调,在熟悉的八爷后院飘荡,“你竟然把泰管家打了一顿,我还怎么回去?”
“喂,嫖姐姐,你讲话要凭良心好不好,要不是我带着我的兄弟们冲进去,把你给拽出来,你现在就只能抱着蛋糕,站在月亮底下流鼻涕,哪儿能站在这里等着嫖我家八叔!”弘晖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外加一个耸肩。
“那你也没必要带着一群奶娃娃杀进九爷家里,把人家泰管家踩得满身脚印吧!”她抱着手里的蛋糕,使劲往高了举,身下的小娃娃不停地往上跳。
“你说到了时候没出来,就不顾一切把你给救出来的嘛。”他一边跳,一边厚着脸皮说,“虽然你也不算美,我也勉强救一救啦,你竟然还嫌弃我?蛋糕,蛋糕,我要吃啦!”
“一边去,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把泰管家踩得满身脚印也就算了,干吗叫你的那些奶娃娃把我用扛的带出府里!”她对他投以鄙视的眼神。
“哦,只是想尝尝你说的那种强抢民女是怎么回事嘛,好玩吧?嘿嘿!本来我还想试试对着大家吼一声,这个女人小爷我带走做押寨夫人了,啊哈哈哈!”
“……”她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悔不当初把自己沉迷的肥皂剧和这个小孩说,误人子弟啊,雍正大人,她对不起他……呜呜……
“对了,那个猪你生日快乐是怎么唱来着?”他猛然想起某人刚教过的生日歌,可惜他一副天资聪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模样,却被阿玛生成了个五音不全……
“是祝你生日快乐,你才是猪!”她伸出一脚,踹在他好得差不多的屁股上。说她家八爷是猪,活太长了吧,死小子!
“都差不多啦!”他揉了揉屁股,打了个阿嚏,“不过,八叔还不来,我肚子都饿扁了。我们先偷吃一点吧?反正他又不知道蛋糕长什么样。”
“干什么,干什么,少打我的蛋糕的主意,一边去,吃了那么多失败作品,你也该吃够了吧!”她一边举着蛋糕,一边将死小孩踢开了些。
“我阿玛吃的比我多。”他躲开了她的飞脚,径自跳上了八阿哥家的台阶,没顾及那融化的雪水滴答落下的声音,拉着嗓子,“八叔,这是下了春药的蛋糕,你要吃吗?”
“嘘,小声点,你小声点,你不怕把你阿玛给招来啊!”她一边说着,一边也跟着跳上台阶,一手举着蛋糕,一手忙着捂上死小孩的大嘴巴。
“唔,我阿玛才没空管你们私相授受呢。”他鼓着腮帮,挑着眉头……
“是,他忙着抱小老婆。”她吐着舌头,还给他一副“大家彼此彼此”的表情。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凉。她看了一眼坐在台阶边上,已经靠在门边睡得口水乱流的弘晖,也不自觉地打了个阿嚏。小家伙将自己的身子缩在一边,脸靠在墙上,已然印出了几个红印子。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点,虽然还是很担心那条快要掉下来的口水,但还是脱下了外衣盖在小家伙的身上。再看一眼还是没有开的门,只能皱了皱眉头……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着,她都打算好了——蛋糕,蜡烛,星光闪闪,灯泡亮亮,这种闪烁时刻,她再让八爷许三个愿望,然后她就很肥皂剧地问他许了什么华丽的愿望……然后他再用那双超级漂亮的眼睛对她眉目传情一下……
嘿嘿嘿嘿,光用想的,就比那个什么屁偶像剧激动人心多了,她果然是当导演的料……
看在她已经把这辈子的浪漫因子都用完了的分上,这还不把她的佳人感动得死去活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然后以身相许,委身于她。再然后她就拍拍他的肩膀:“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对你负责任的!”唔,一直都好想试试看说这句话是什么感觉……所以,千万不能睡,一定不能睡,打死也不能……
睡……
呼……
于是乎,当八阿哥胤祀打开后院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一个靠在墙角睡得口水横流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夏春耀,手里抱着一个圆盒子,身上盖着属于她自己的外衣,唇角挂着不知梦见什么的笑……
他站在那里,垂下眼眸看向她,手还停在门闩上。看着她歪着的脑袋因为他的门渐渐推开,缓缓地往他身上倒,最终靠到他的腿上,脸在他的布料上蹭了蹭。可能因为他的身上比硬门板舒服,于是便得寸进尺地挪了挪身子,将整张脸埋在他的膝盖上。
他的手从门闩上稍稍离了开去,悄悄地弯了弯身子,指尖在她那张冻红的脸上轻刷而过。直到有了对比,他才知道自己的手掌还是有温度的。
“唔……”她皱了皱眉头,用手将他的手指拍了开来,“滚开啦,死小孩……”
他挑了挑眉头,对于她叫自己滚开的语气明显不满,于是蹲下了身子,举起手,在她那张还有几颗小红包的脸上使劲地蹂躏。她的脸被他有些暖的手掌捧在掌心里,捏圆搓扁,她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唔……痛痛……打倒地主阶级!”她非常豪迈地举起手来,却在吼完以后,继续恢复睡得昏天暗日的状态……
他终究笑出了声,松开了手,扶住她的肩膀,却见她还是挂着口水,头歪一边继续睡得畅美。有点坏心眼地松开了手,看着她的身子左晃右倒地找不到支点,应许是寻着热源,只能往他怀里栽了进来,他的胸口承受到她的重量,闷闷地哼了一声……
她歪着脑袋在他的胸口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决定赖下来,口水也忙着在人家的白衣上留记号:“唔……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负责任的……嘿嘿嘿嘿……”
一阵从胸口飘出的梦话让他愣了愣,却只能苦笑了一声。看着胸口上的某个物体,再抬头望了一眼满天的繁星,只是淡淡地呼吸着,一阵阵的雾气从他的唇轻吐而出……如果就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更深露重,他的手开始慢慢地变凉,于是便收紧了怀里的热源,去贴他的胸口。却听见一阵纸张摩擦的声音,他有点纳闷地拉开了盖在她身上的外衣,一封署着他名的信掉进他的视线。他用手揽着她,一边将信拆了开来……
“八叔:
谨在八叔寿诞之际,送上一帖“春药”以做贺礼,请八叔笑纳。
侄儿弘晖”
他了然于心地挑了挑眉头,再次看向那个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当成寿诞礼物送到他家门口的某人。撑着脑袋想了好一阵子,难得有人能送这么上他心的礼物,耸了耸肩:“既是别人一番好意,我就笑纳好了。”
淡笑了一声,他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任由她的脑袋还是贴在他的胸口用口水行凶,横抱起那个披着一件外衣的身体,往内室走去。
“你说过要负责任的,嗯?”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怀里根本不能回答问题的某人。警告她一声,绝对不能有始乱终弃的不厚道想法,否则,后果肯定比她想象的严重,哼哼……
用脚踹开了卧房的门,没有回身,只是用脚将门钩了回去。直接走向床榻,将怀里的物体放到软榻上,手环在胸前,欣赏了一番自己刚拿到手的礼物,想了想该从哪里拆封比较好。嗯……胸前抱着的那个圆盒子太碍眼了,先拆掉……
他低下身子,伸出手去拿那个圆盒子,她却呜咽一声,在床上转了个身子,摆明了不合作,嘴里还咒骂了一句:“死都不给!”
他撇了撇嘴角,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继续同她怀里的圆盒子做斗争……
“不给!不给!”她继续不合作地挪着身子往床里靠,脚还不负责任地乱踢了起来……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阵,微眯起眼睛,终于尝到了一种传说中强抢民女的感觉。看来弘晖送的礼物,不是那么好拆封的,哼哼,他也知道那个小娃娃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看了一眼那个将他的床榻滚了个天翻地覆,却丝毫不放手里圆盒子的某人,翻了一个白眼,在他的床上还这么嚣张……俯下身子,长辫从他的左肩垂了下去,落在她的脸上摩挲了几分,他则低回地在她的耳边咬了咬耳朵:“你再动下去,绝对会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一声低唤随着耳朵和脖子上传来的一阵挑逗而温湿的触感,让某个终于被闹腾得有点知觉的人睁了睁眼。一张放大的脸落进她的视线里,她迷蒙地揉了揉眼睛,很显然离清醒还很遥远,眼神失了焦地看着他,只是笑:“唔……八爷……”
“嗯?”他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手指轻佻地抬了抬她的下巴,将她从床榻上拖了起来。让她竖着身子,他却一点也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继续咬某人的脖子……
“生日快乐。”她对在自己脖子游窜的温热颤了颤身子,却还是坚持把这几个字给吐完了……
他在她的脖间怔了怔,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将怀里的物体更用力地收紧了些。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只是看着她身后的床帘呆了好一阵子……快乐这个听起来就离他很远的词,一瞬间就好像被她硬塞进他的胸口,想不收都不行……她的霸道来得没道理,却比那些御膳、寒暄、跪拜让他觉得暖和。对……是暖和,尽管他还是会偶尔打两个喷嚏……不过……什么时候,他得找词来形容待在她身边的感觉了?
低笑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却发现某个本来就不是很清醒的人,脖子一歪,又流口水去了……
他哭笑不得地将她的脸捧到自己面前,摇了摇头,只得让她趴在自己胸口继续呼呼大睡:“贺完寿就睡觉的礼物,托你的福,这辈子我也算见识到了。”
弘晖啊弘晖,送了一个能看不能吃的礼物给他,很好……看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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