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风箱把氧气灌进箱里去。有了这种送气设备,再把鼻子用一个木夹子夹住,就可以毫无危险地下到空气最稀薄的地方去了。
准备完毕之后,工长和马塞尔便上了罐笼,钢索在滑轮上往下滑着,开始下降。二人在两只小电灯的照亮下,一面交谈着,一面往地层深处降下去。
“对于一个不属于矿上的人来说,您的胆子可够大的,”工长在说,“我看见有些人一进罐笼,就吓得像孩子似的,不知该呆着还是逃出罐笼!”
“是吗?”马塞尔说,“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倒是真的下过两三次矿井。”
二人不觉已到了矿井底部。在交叉道口值班的守卫说是根本就没有见到过小卡尔。
于是,他们便向马厩走去。只有马在那儿,而且好像烦躁得不行似的。至少从它们的嘶鸣声中可以看出它们是这样的。它们以嘶鸣代替布莱尔·阿索尔向这三个来人表示欢迎。在一颗钉子上,挂着卡尔的包,在一个很小的角落里,一把马刷子旁边,扔着他的算术本。
马塞尔立刻让大家看卡尔的矿灯不在了,这证明孩子应该还在矿井里。
“他可能掉进一个坍陷坑里去了,”工长说,“但这不太可能!大星期天的,他跑到掘煤坑道里去干什么?”
“哦!也许他是想在出去之前,寻点昆虫什么的!”守卫回答说,“他对这个真的很着迷!”
一个管马厩的小孩这时候走了过来,肯定了这个说法。他看见卡尔七点钟前拿着矿灯走的。
现在只有认真地去找了。
他们吹了哨子,把其他的守卫叫了来,按照一张大矿井平面图分了工,每人一盏矿灯,开始从分好的第二和第三分支坑道找起。
两小时的工夫,矿里的各个部分全都搜寻过了,七个搜寻者回到了交叉道口。没有任何地方有丝毫坍陷的痕迹,可也没有任何地方有丝毫卡尔的踪迹。工长大概是肚子越来越饿了,所以趋同这种意见:那孩子大概出去时没人注意,此刻早已回家了。但马塞尔却不这么认为,坚持要继续寻找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马塞尔指着平面图上划虚线的一片地区问道。这虚线部分位于周围精确划定、具体说明的地区中间,宛如地理学家用以标明北极陆地边缘的“未经探明之地”①一样。
①此处为拉丁文。
“这是临时废弃的地区,因为可开采的煤层太薄了的缘故,”工长回答道。
“有一个废弃的地区?……那么,必须去那儿寻找!”马塞尔以权威的口气说,众人只得听从。
他们很快便来到了那个坑道口,的确,从表层那滑腻发霉的情况来看,大概已经废弃有好几年了。
他们搜索了好一会儿,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这时,马塞尔叫住大家,对他们说道:
“你们没觉得胸闷、头晕吗?”
“嗯!没错儿!”同伴们回答说。
“我可是觉得胸闷了好一会儿了,”马塞尔又说,“这儿肯定有碳酸气……我可以划一根火柴吗?”他问工长。
“划吧,小伙子,照您想的做吧。”
马塞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盒火柴,划了一根,弯下身去,把点燃的火柴凑近地面,火柴立刻就灭了。
“我早就这么想了……”他说,“这种气体因为比空气重,所以紧贴着地面……绝不能呆在这里··我说的是没有加里贝气箱的人。如果您愿意,工长,就咱俩继续寻找吧。”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之后,马塞尔和工长各自用牙咬住气箱胶管口,用夹子把鼻子夹住,钻进一道道旧坑道。一刻钟之后,他们又钻了出来,给气箱换上新鲜空气,然后,又继续找下去。
换了三次空气之后,他俩的努力总算有了结果。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小点蓝光,那是一只矿灯的微光。他俩向那儿冲了过去……
在潮湿的墙根下,可怜的小卡尔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体已经冰凉的了。他嘴唇发紫,脸部充血,脉搏止息以及躺着的姿态,说明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是想在地上抬点什么,便弯下身去,被碳酸气给完全包围住了。
无论怎么抢救也都没用了。他已经死了有四、五个小时了。第二天晚上,斯塔尔斯达德新建的坟场上又多了一座小坟头,鲍尔太太这个可怜的女人,先是失去了丈夫,现在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正文 第七章 总部
奥尔布雷克特矿井区的主任大夫埃克特纳什医生写了一份明确的死亡报告:卡尔·鲍尔,41902号,十三岁,在228号坑道捕捉昆虫时,因大量吸进碳酸气而窒息身亡。
莫斯勒姆工程师在他写的另一份同样是清晰明确的报告中,提出把14号平面图上的B区包括在通风系统内的必要性,因为该区的坑道中流动着一种缓缓的、难以觉察的有毒气体。
最后,该工程师特别向主管部门指出,工长雷勒和一等铸工约翰·施瓦茨忠于职守。
八九十来天之后,年轻工人在门房取工牌的时候,发现钉子上挂着一个印有他的名字的通知:
“施瓦茨务必于今天十点到A路A门,总部总经理办公室来。衣着须整洁。”
“总算等到了!……”马塞尔心想,“他们磨磨蹭蹭,但还是来了!”
通过与伙伴们闲聊以及星期天在斯塔尔斯达德周围散步,他现在对钢城的总的机构已有足够的了解,他知道要获准进入总部大楼不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在这一点上,有一些神乎其神的传说qi書網…奇书。有人说,有一些冒失鬼想乘人不备溜进这个禁区,但再也没有回来。有的说,在里面工作的工人和职员,进去之前都经过了反复的审查,还得庄严宣誓,绝不泄露那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一旦违背了誓言,必将被一个秘密法庭处死……有一条地下铁道与环城线相连……有一些没人认识的访客坐夜车进入禁区内……有时候,在里面举行一些高级会议,出席会议和参加讨论的是一些神秘人物……
马塞尔并不完全相信所有这些描述,但他知道,他们传说的这些事表明,有一点是肯定无疑的:要进入总部是极其困难的。在他认识的工人和朋友··其中有铁矿工、烧炭工、冶炼工、高炉工、卫兵队长、木工、锻工··中,没有一个人跨过A门的。
因此,他既感到强烈的好奇,又觉得欣喜异常地按时到了那里,他很快便明白了,这里戒备森严。
马塞尔先生是等在那儿。两个穿灰制服、身挂佩剑、腰别手枪的人呆在门房里。门房有两个门,跟修道院里负责传递院外送来物品的修女的那种屋子一样,一个门通外面,另一个门通里面,从不同时打开。
检查验证完毕之后,马塞尔看见那两个穿制服的家伙拿出一块白布带,把他的眼睛严严实实地给蒙上了。马塞尔对此并没露出丝毫的惊讶来。
那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挟住他的胳膊,一句话没说,便架着他走了。
走了有两三千步之后,上了一道楼梯,一扇门打开了,随后又关上了,马塞尔被允许取下蒙眼睛的布带。
他看见自己是在一间陈设十分简单的屋子里,只有几把椅子、一块黑板以及一块备有制图所需的一应物品的大画板。光线是从一些高大的毛玻璃窗透进来的。
几乎立即就进来了两个大学教授打扮的人。
“有人提到您,说您是个出类拔萃的人。”其中的一个说,“我们马上要对您进行测验,看有没有可能把您放在设计室。您准备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
马塞尔谦虚地说已经准备好应试了。
于是,两位考官相继地就化学、几何和代数向他提了些问题。年轻工人都回答得既清楚又准确,令他俩十分满意。他在黑板上用粉笔画的图,清楚、自然、漂亮。他写的方程式排得很紧凑,每一行的间距都是相等的,宛如精锐兵团的士兵方阵。其中,甚至有一道演算题,他求证的方法那么出色而新颖,令两位考官大为惊讶,竟问他是从哪儿学的这种解法。
“在我家乡沙夫豪森的小学里学的。”
“你看上去像是个很好的绘图员?”
“这是我的强项。”
“瑞士的教育的确搞得非常出色!”一位考官对另一位考官说……“我们给您两个小时,要求您画出这张图来,”他一边给马塞尔一张十分复杂的蒸汽机剖面图,一边又说,“如果您画得很好的话,您就会得到如下评语:完全合格,出类拔萃。您就被录取了……”
只剩下马塞尔一人了,他开始专心致志地画起图来。
两小时一到,两个考官回来的时候,看了他画的图之后,赞不绝口,并在原有的评语上又加了一句:“我们还没有一个绘图员可与之比拟的。”
年轻工人于是又被那两个穿灰制服的人架住,经过同样的程序··把眼睛蒙上··被带到总经理办公室去。
“您被分配到设计室所属的一个制图车间了,”总经理对他说道,“您是否准备好接受所规定的条件了?”
“我不知道都是什么条件,”马塞尔说,“但我想它们是可以接受的。”
“条件是这样的:一、在整个雇佣期间,您不许外出,除非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之下,得到特别的许可;二、这里的纪律如军队中一样,您得绝对地服从您的上级,否则将军法从事。不过,您享受如同军队中的下级军官的待遇,还可以正常晋级,升到最高军级;三、您必须宣誓,保证绝不向任何人透露您在您所接触的部门看到的一切;四、您的来往信件须经您的顶头上司审查,而且只许跟自己家里人通信。”
“一言以蔽之,我进了监狱了,”马塞尔在想。
不过,他嘴里却十分简单地回答说:“我觉得这些规定很正确,我准备接受。”
“好。举起手来……宣誓吧……您被派到四车间任绘图员……您的住处将会给您安排好的,至于膳食,这儿有一个第一流的食堂……您没把行李带来吧?”
“没有,先生。我不知道叫我干什么,所以把行李留在我的女房东那儿了。”
“有人会去替您取的,因为您不可以再走出这个区了。”
“幸好我的笔记是用暗语写的!”马塞尔心想,“要不然,一经发现,就全完了!……”
傍晚时分,马塞尔在一间漂亮的小房间里安顿下来。房间在一扇窗户朝着一个大院子的楼房的五层。这时候,他可以开始考虑一下自己的新生活了。
这新的生活并不是像他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凄惨。他的同伴们··他是在餐厅结识他们的··一般都很文静、温和,跟所有干工作的人一样。为了试图娱乐一下(因为这里的生活机械乏味,没有乐趣),他们中有好些人组织了一个乐队,每天晚上都演奏一番,还演得挺不错的。有一个图书馆、一间阅览室,让他们在极其少的空余时间里,得到一些宝贵的、科学上的精神食粮。还设有一些专门班,由一些一流的教授讲课,每个工作人员都必须去听,还得参加经常性的测验和考试。但是,在这个狭小的环境中,缺乏自由,缺乏新鲜空气。这可以说是一所学校,管理十分严格,是专门为成年人开设的。这些人尽管已习惯了铁一般的纪律,但是,这种氛围仍旧让他们感到压抑。
整个一冬天,马塞尔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他的刻苦勤奋,他的设计图的完美,他学习上的突飞猛进,受到所有的老师和评判者的一致好评,所以,在不太长的时间内,他在这群勤奋的人中便小有名气了。大家一致认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