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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第十九章】
决意攻城后,李渊连夜下命,从后方调拨大批人马。待到裴寂率人马到来之时,前锋大军已然整装待发。由是两路人马合而为一,共计十万余人,李渊命李世民为前锋,自己则执掌中军。
破晓时分,大军兵临城下。李世民一身玄甲,袍角翻飞,手握长戟高坐于马上,举手投足间无不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他微微眯起眼,看向不远处的长安城门。门外隋军已然列阵以待,观其人数,应是倾巢而出了。
见此情形,他反而不着痕迹地挑起了嘴角。既如此,只需打下这些人马,长安便是囊中之物了。
念及此,李世民回头望向李渊。一个目光交换间,李渊会意,对他微微颔首,开了口唯此二字——“去罢。”若说原本还有些担忧自己这次子初生牛犊,不够稳重,那么及至太原起兵以来,对方在一次次锋芒毕露中的大胜中,已然逐渐博取了李渊足够的信任。
相信这最后一战交与他,将会是一个明智之举。
李世民得令展眉一笑,回过身去,当即高举起手中的长戟,扬声道:“前军听令,随我出阵!”
一声令下后,身后的人马当即动身,随着李世民前行。训练有素的兵士,此刻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次踏步落在地上,都是一阵轰鸣的雷声。
李世民一马当先,神态肃穆而平静。及至同隋军不过百米之遥时,他一扬手,身后的人马便止住了步子,那整齐的跫音也戛然而止。
李世民提了提马缰,打马走上前去,道:“隋军守将何在?”
“哼!”话音方罗,便听闻对方阵中一声冷笑,随即一人上前道,“老夫在此久候,等得可是李渊老贼。不想此时那老贼竟只派一黄毛小儿前来叫阵,莫非是躲着不敢出来?”此人便是长安守将之一,左翊卫将军殷世师。他话音落了,身后的将士很适时地发出一阵哄笑。
李世民心下微怒,然而却也知道对方此举,乃是有意激怒自己。战场之上,还未开战,如何也不能失了阵脚。由是他沉下面色,一字一句道:“不需父亲出马,但凭李世民一人,便足以斩了你这匹夫!”
而殷世师却恍若未闻,只装模作样地朝四处看了看,佯作讶异之态道:“李家当家之人,当真便都成了缩头乌龟了么?那世子李建成此时不在此攻城,只会在人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倒天生是个会害人的人啊!”
殷世师本是征战多年的老将一名,见李世民不过是个年轻后生,便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加之因李建成离间之计,他前些时日在城中斩杀卫玄镇压其手下人马,真真是破费了周折,由是此刻便只顾将那始作俑者恶言奚落一番。
然而他不曾注意的是,在他说话间,李世民握住长戟的五指已然一点一点地开始用力。他也并不明白,若要奚落李建成,是断然不可当着一人之面的。
由是待到他话音方落,却见李世民已然横戟在手,拍马冲了过来。殷世师未料这李家二字竟然这般气势如虹,他急忙对两侧道:“谁愿迎战?”
一名偏将抱手道:“末将愿往!”说罢提起长枪,便冲了出去。
见那人提枪而来,李世民马下不停,仍是原速朝着敌阵飞奔。那敌将见状亦是加快了马速,提枪在手,直取李世民前胸。
然而,眼看着两人即将触及的瞬间,李世民忽然向后仰去,堪堪避过了朝自己刺过来的长矛。那偏一惊,然而待他匆忙收回手中攻势,回过身时,李世民手中的长戟,已然穿过了他的胸膛。
他偏将看着他,眼中分明是不可置信地神色,然而他终究没能开口说一句话,便在李世民抽出长戟的瞬间,栽倒下马。
李世民神色冷峻,提着马缰绕着那尸身走了几步,这才抬头望向隋军阵营。然后他一扬手,大喝道:“全军出击!”
主将大胜,对大军的气势无疑是最好的鼓舞。只闻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人马便当即冲出,势如山洪爆发,不可收拾。
而李世民自己已然一马当先,提戟直奔殷世师而来。
殷世师此时才对这年轻后生有了几分意外的佩服,然而他却也并不慌乱,眼见人马即将逼近时,他转头对身旁的偏将一示意。那偏将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城楼上大喊一声:“放箭!”
话音刚落,原本只有几名守卫的城楼上,忽然多出了无数弓箭手。箭簇如雨般下落,顷刻便阻住了李世民人马的逼近。
眼看着对方人马在箭簇中倒下不少,殷世师满意地一笑,心道如此应尚能将其拖住些时候。
他抬眼越过战场,朝远处望了望,心下却不知那骨仪,可曾不辱使命。
然而便在这微微分神之际,却听闻身边的将士喊道:“将军,不好了!”他放欲开口,便见一人从自己头顶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喉头生生地插着一根箭簇。
“怎么回事?”他仰头朝城上网去,但见此时如雨般下落的,却不是箭簇,而是城头的弓箭手。
当下明白了什么,他转眼朝城门两侧看去,但见林中竟已然埋伏了无数弓箭手。他们正不住地朝城头放箭,一拨人射出箭便立即退身往后,后方的人当即补上,齐声放箭。由是箭簇密密麻麻射向城头,竟好似未有止息过。
“将军!李渊人马不知何时,竟已然埋伏在城门两侧!”此时一名偏将气喘吁吁地赶至近前道,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将军……我们此时该当如何?”
殷世师眼见城头放出的箭簇越来越少,而李世民的人马已然再度杀了过来,他慢慢沉下了面色,道:“无论如何也要拖住他们……立即传令下去,全军迎战!”
李渊遥遥立在不远处,看着两方人马在平野处杀作一团。李世民冲在最前,带领着身后的人马如利刃一般在敌阵中左右突冲,举手投足间杀气腾腾。
这孩子,当真是天生的武将罢。李渊有些宽慰的地想。
然而正此时,“报——”一名小校拖着长长的尾音自远而来,到了李渊面前,他翻身几乎是摔下马来。
李渊见他一身焦糊,心头一紧,当即道:“何事惊惶?”
“回、回国公,”那小校仓皇道,“后方大营……起、起火了!”
“你说什么?!”李渊大惊,当即朝东面望去。远远地,却当见那山形之后,真似腾起了阵阵浓烟。
裴寂见状,当即出言提醒道:“国公,此时若撤军,可便功亏一篑了!”
“裴监所言……老夫如何不知啊。”李渊艰难地点点头,沉吟片刻,当即底暗了一名偏将吩咐道,“立刻遣两千人前去救援!不得有误!”
心知对方原是趁着自己大军压境,后方一时虚空之时,使出这釜底抽薪之计。粮草为行军之本,若粮草有失去,小则乱一时军心,大则将逼得大军退回太原。
然而此时,李渊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若此时退回,只怕不仅救不来粮草,反而失了时机。且不弱一鼓作气攻下长安,进了城,粮草之围自解。
由是他抬眼看了看战场中奋力厮杀的李世民,转头又对那偏将添上了一句:“此事需得暂时按压下来,不得教他人知晓,乱了军心。”
*****
长戟贯穿胸口的那一霎那,殷世师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年轻的小将。似乎还不能明白,这人是如何越过重重的阻碍,蓦地便冲至近前,又是如何在对抗几招之后,便这般寻到了自己的空子。
他一口血喷出,松开手,手中长枪“砰”地一声掉落在地,掀起阵阵黄尘。然而在即将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他却抬眼,越过李世民朝东面望去。
下一刻,忽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李世民在身后的一片惊呼中,用力抽出手中长戟。然而殷世师保持着面上的笑意,顺着他的力道便生生栽倒下去,至死没有说出一句话。
李世民略一迟疑,在漫天的喊杀声中回过身去。
在整个战场之后,滚滚浓烟腾起在层峦叠嶂的尽头,远远地天幕上已然聚集起一片蒙蒙的灰黑。
那里……是东面……是后方营地……是大哥所在之处……
李世民一直呆立着,慢慢地试图找回自己的思绪。然而他发现,分明是处在这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可他的脑中……却竟是一片空白。
“二公子,当心!”直到身后骤然响起一声惊呼,才将他拉回现实之中。李世民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隋军在自己面前生生栽倒下去,似乎这才明白,纵然主将已死,然而其余的隋军却仍在顽强抵抗。
硝烟,尚未止息;战争,仍在继续。
“二公子,可还无恙?”那前来搭救的副将赶至近前,复又左右格挡,挥开几名隋军。
李世民见那人原是自己帐下一虎将,名唤李靖。他定了定神,忽然道:“此处人马全权交付与你,不得有误!”
李靖闻言一怔,未及开口,李世民却已挺身拍马,杀了出去,竟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李渊高坐于马上,于不远处翘首关注着战情。眼见李世民斩殷世师于马下,他面色一喜,当即叫了声“好”。然而未料下一刻,却见李世民竟是杀出重围,朝自己这边奔来。
“世民,大军鏖战,你如何竟半路退回?”见对方到了近前,李渊沉下面色的,语气中透着责备。
李世民坐于马上,对李渊一抱拳,并不作答,却只问:“父亲,后方营中可是出了什么差池?”
李渊神色微微一滞,不置可否,只道:“于世民而言,无需挂碍,此时攻城为上。其他事务,则无须挂碍。”
然而李渊开口前的瞬间迟疑,却已然被李世民尽收眼底。此时此刻,他心下已然澄澈如明镜,便道:“父亲,隋军可是火烧大营了?”
李渊心知此时无法再瞒,便只得极慢地点了点头。
李世民心下一沉,立即问道:“可知大哥情形如何?”
“我已派千人前去救援,”李渊顿了顿,叹道,“……只是,尚未有消息传回。”
“父亲!”李世民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敌军主将已死,其余残兵败将也不过苟延残喘。前锋人马世民已交付李靖所掌,此时只恳请父亲亲自上阵,发动最后攻势!”说完对李渊用力地一抱拳,竟迫不及待地一扬长鞭,打马狂奔而去。
却更是朝着东面的方向。
“李世民,你站住!”见他竟如此草率地丢下大军,李渊大怒,大喝一声。然而李世民的回应,只有马蹄飞奔,扬起的阵阵黄尘。
“国公息怒,”裴寂见状急忙劝道,“二公子如此急切东去,怕是为救援世子而去。他二人兄弟情深,于国公而言,应是一件喜事。”
李渊怒气未消,反问道:“兄弟情深,便可置战情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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