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太子李建成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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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太子李建成重生)-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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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建成方一回京,便被李渊召入太极宫。午前入宫,回府时已是黄昏时分。

    魏征待在东宫的后园里,听闻声响,抬眼望见夕阳之下多了一抹斜长的影子,立马站起身来。

    李建成面色里透着些许疲惫,见了他微微颔了颔首,道:“先生进来说话罢。”说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魏征立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只觉得那人似又清瘦了几分。

    屋内檀香萦绕,二人默然对坐片刻,魏征终是开口道:“陛下之意如何?”

    “父皇将那道未及发出的旨意给我看过了,”李建成低头啜了一口茶,慢慢道,“‘秦王李世民谋害太子再三,令徙往洛阳思过,’”顿了顿,极慢地将剩下半句说得清晰可闻,“‘……秦王府、天策府人及其宫甲均留在长安,不得相随。’”

    魏征闻言一惊,只因他着实不曾想过,李渊竟会决断如此。倘若只是“徙往洛阳思过”尚不足以言说,然而后面“……秦王府、天策府人及其宫甲均留在长安,不得相随”的旨意,字字句句却是下定了决心要,斩断李世民的左膀右臂,盘根错节。

    李世民若当真孤身去往洛阳,也许便再无翻身之日了。

    如若这便是李建成饮下那毒酒时所预想到的结果,那么这以退为进的示弱之策,虽冒险之至,却也着实顷刻扭转了时局。

    李建成见他半晌不语,又道:“三日后,这道旨意便会送至秦王府中。”

    魏征闻言,抬眼看了看他,忽然道:“殿下……可会任秦王这般安然离京?”

    李建成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神情里却并无半分讶异,反而低不可闻地笑了笑,道:“自然……是不会的。”

    魏征追问道:“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此事我自有定夺。”李建成将茶碗放至一旁,却似是并无相告之意。

    魏征心头讶异,却也不再作声。

    二人沉默了片刻,又听李建成道:“常何之事,可曾办妥?”

    魏征回道:“臣已派人探查清楚,常何此人乃是武德七年由秦王调任回京。其人在地方为官时行为不甚检点,寻个过失不是难事。”

    “如此甚好,一旦寻得过失,便将此人贬职外放,不得归返。”李建成面色微微缓和了几分,终是露出了几分笑意,颔首道,“此事劳烦先生务必在三日内办妥。”

    魏征拱手领命,却并不立即离去,只道:“臣有一事不解。”

    李建成挑了挑眉,道:“何事不解?”

    魏征抬眼看着他,慢慢道:“臣不解……殿下为何如此急迫?”

    李建成微怔,随即笑了一声,道:“不知先生此话怎讲?”

    “秦王一事……殿下之前似一直游移不定,然而近日来却急迫得仿佛一刻也不能多待,”魏征定定地看进他的双眼,道,“这其中缘由,不知殿下可否告知一二?”

    他隐约可以感到,李建成心底已然盘算好了什么,只是他将这盘算藏在心底太深的地方,不愿让旁人窥探出分毫。

    这是怎样的盘算?又是为何,不愿吐露一字?

    原以为自打知晓李建成的隐疾之后,对方便已不再对自己隐瞒什么。然而此时此刻,他忽然发现,不知自何时起,对方同自己之间,已然再次隔起了一道纱。

    李建成同他对视了片刻,却只是默然收回了目光,转头再度端起桌上的茶,低头轻啜。

    魏征耐心地待了片刻,垂下眼看着自己面前满满的一杯茶,慢慢道:“殿下心中若有苦衷,魏征愿洗耳恭听。”

    话音落了,只听对面茶碗“碰”的一声,被重重地放回桌案。

    魏征抬起眼来,却见李建成一手死死按在桌面,一手紧扣住衣襟,弓身不住地低咳着。

    而桌上的茶碗内,一半的是青碧的茶水,另一半不断晕染开的,却是红得刺目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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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魏征大惊,几步过去扶住对方肩头,颤声道:“殿下这是……”

    李建成掩嘴又低咳了几回,终是放开了手在他面前无力地摆了摆,随即又颤抖着伸入怀中,摸索出那个小瓷瓶来。

    魏征见状,赶紧起身重新倒了一碗茶,回身却见李建成将瓷瓶里的三枚药丸尽数倒入掌心,随即仓皇地送入口中。

    李建成平日用药的情形魏征已然司空见惯,故对于剂量自然是分外清晰,此时见他竟一气服下一瓶,整个人猛然一震,连带着手里的茶水也不由得晃荡起来。

    李建成仿佛不知,只是垂着眼,伸出簌簌颤抖的手接过茶水,啜饮了一口,又吃力地放在桌案上。然后手边顺势搭在桌案边沿,无声地扣着,而整个人却仍是抖得厉害。

    魏征走到他面前,慢慢地跪下…身子。仰头看李建成,但见对方眉间微锁,一滴汗水顺着面颊划过,剔透晶莹地挂在下颚,却迟迟滴落不下来。而那神情,分明是隐忍已极的模样。而雪白的衣衫上,殷红的血迹更是斑斑点点,望之触目惊心。

    徐徐伸出衣袖,在那尖削的下颚上轻轻拂拭而过,衣袖上便顷刻多了一点深色的痕迹。

    魏征低头看了片刻,心头微微收紧。直到对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想是症候已过时,他才开了口。

    “殿下,这病……”他极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声音,低声道,“这病……如何会加重至此?”

    李建成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闻言默然许久,想要开口,却先是止不住一阵低咳。

    平复之后,他慢慢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

    “莫非是因了那毒酒之故?”魏征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双目不由微微睁大,“只是臣分明已教大夫看过,那毒确是已然去净,却为何……”

    李建成轻声笑了笑,道:“是因何而起,已然不重要了。”

    “为何不请大夫?为何不让我知晓?”魏征伸手覆上对方搭在膝上的手,徐徐用力握住,道,“为何……只是自己忍着?”

    “这病本就随我许多年,请大夫也罢,用药也罢,如何不曾试过,若当真有法子,又岂会挨到此时?”李建成垂眼看着二人相叠的手,反而只是平静地笑了笑,“这病……怕是时候到了罢。”

    魏征心中一痛,忽然欺身而上将人拥住。

    李建成任他拥着,顺着这力道垂下头去,无力地将前额抵在对方胸口。

    “殿下……”魏征方欲开口说什么,却被他低声打断。

    “明日清晨,召东宫众人聚于议事厅,”李建成脸埋在他前胸,声音有些模糊,“有要事相商……”

    魏征微微一怔,很快却也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他收回了原本意欲出口的话,只低低低道了一声“是”。他知道自己从来无法改变李建成的心意,默然片刻后只道:“事济之后,臣定当为殿下便请天下名医。”

    这话听来分外熟悉,曾几何时似也有人对自己提及。而今那眉眼之中的真挚已然不复寻得,而这病,却仍旧是无药可医。

    李建成心神恍惚地怔了片刻,终是轻轻笑了笑,低声道:“好。”

    伸手慢慢地扣上了衣襟,用力地抵住胸口的位置。那里撕裂一般的疼痛已然缓缓平复了下去,却迟早会迎来另一波歇斯底里的反复。

    若有人知道这隐疾的来历,也许便不会奇怪,它为何会这般变本加厉,无可救药了罢。于自己而言,这是无止无尽的痛楚,撕心裂肺的折磨,却也仿若此生此世命途的源泉。时刻提醒着自己,鞭策着自己记得那曾经血染的一幕。相忘也忘不掉,想放也放不下。

    只是生命有终,也许这源泉也有竭止的一日罢。

    倘若当真如此,在这之前他却还有一件事,不得不做。

    ——为何这般及急切?

    ——只怕自己……已然没有时间了。

    *****

    次日清晨,东宫众人聚集于议事厅内。

    进入屋内的每一个人,眼见前日因杨文干一事被外放的王珪、韦挺等人竟亦被暗中召回,再看堂中众人除却齐王李元吉,皆是太子府中的亲信之人,便知今日所议之事,定是非同小可。

    李建成一袭金仙云纹长衫,愈发衬得身形挺拔颀长。他一直背身立在堂前,负手看着堂中挂着的图幅,不发一言。直到人尽数到齐,堂下沉默下来时,他才徐徐转过身子,目光徐徐扫视过众人。

    然而出乎旁人意料的是,他目光之中的神色竟不似往日那般,如千尺沉潭,平静深邃,却是锐利如刀,仿佛一眼便能刺入心底。

    收回目光,李建成笑了笑,道:“实不相瞒,今日召各位前来,为的便是一件天大的事。此事想必各位听了,也大都在意料之中,我便不再卖关子。”他徐徐走下堂来,一字一句道,“三日后一道圣旨将发往秦王府,令其去往洛阳思过,且秦王府人不得相随,天策府人亦将自洛阳徙往长安。”

    他话音落了,底下哗然。

    韦挺闻言,当即站起身道:“殿下,若当真如此,末将以为……切不可将秦王放虎归山!”

    “将军所言极是,”李建成看着他微微眯了眼,徐徐笑道,“今日召集各位前来便是为此,却不知诸位愿否助我李建成一臂之力?”

    “若殿下信不过我等,我等今日也不会出现在此。”众人面面相觑片刻,翊卫车骑将军冯翊站起身来,抱拳道,“我等蒙殿下恩惠多年,自当为殿下鞍前马后,提鞭执蹬!”

    冯翊方言罢,其弟即同为翊卫车骑将军的冯立亦是站起身道:“殿下决定之事,纵是刀山火海,我等也当誓死相随!”

    二人话音落了,众人纷纷起身宣誓,表明心志。

    “建成谢过诸位了,”李建成微微颔首,复又走上堂去,道,“却不知于此事,诸位有何高见?”

    底下沉吟片刻,车骑将军薛万彻道:“末将愿领一千精骑,伏于城门之外,秦王一旦出城,定当插翅难飞。”

    李建成闻言微微颔首,却并不说话。

    片刻之后,中允王珪随即起身道:“秦王既已被斩去了左膀右臂,孤身去往洛阳势必也左右支绌。若冒然于长安城外伏击,纵然事成,却难免留下恶名,臣以为谨慎之举,莫过于暗中联通洛阳守将,待到秦王抵达之后,借他人之手取其性命,殿下声名也可保全。”

    王珪此言一出,倒是引得许多附和之声。然而李建成却只是笑道:“各位可还有何良策?”

    底下又是一阵议论,却再无人起身说话。

    魏征坐在人群之中,不发一言,目光静静地落在李建成面上。实则他心中所想,与王珪可谓不谋而合,此策无疑是最稳妥最中庸之举。

    然而他却能隐约感觉到,李建成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决断,而且这决断也许会是众人不曾想过的。

    果然,李建成待了片刻,见无人再言,便转向王珪道:“王中允所言,谨慎周全,实为良策,只是……这夜长梦多,却难保再生变故。”顿了顿,笑道,“再者,声名终归是虚妄,为了这区区虚妄而被束缚住了手脚,却是不值。”

    魏征在堂下听闻此言,只觉心中仿佛有什么,正拨云见日一般地变得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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