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还半开玩笑的说,想让一个女人如此甘心付出,得到了她的心应该就可以了。想不到,封寒钰竟然听进去了,而且还为此布下连环陷阱,让宁小婉真的栽了进去。
可他更没想到的是,封寒钰算计了宁小婉的同时,也赔进了自己的心。
如果他预料到今天的一切,就绝不会将此事告知封寒钰。
容若深深地自责,可是他不知道,即使他没有将宁小婉会摄魂之术这件事告知封寒钰,那两个人也会走到一起。因为,从一开始,还是罗刹时的封寒钰,就被谜一般的宁小婉起了莫大的好奇心。
而这份好奇,正是两人缘分的开始。因为这,封寒钰见识了宁小婉敏锐的观察力和特殊的能力,对家人的珍视,对丫鬟待若姐妹的温柔,对陌生人凤箫的真诚。
去往京城的小山谷中,在她因为内息涌动,倔强的不想让凤箫用内力帮她下压不平的内息,无力的倒下之时,一直暗中跟随的他,心中掀起了从未有过的波澜。
从那时候起,封寒钰的心中就应该是有了宁小婉的影子,只不过是他自己想不明白而已。
再次相见,她在明,他在暗。因为她牵起了凤箫的手,他萌生的妒意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已将她放在心中的某个角落。
而后,他步步为营。皇宫初见之时的舍命相救便是触发所有陷阱的石头,他要她,欠他一个人情,这样,他们就会有断不了的牵扯。
很顺利的,荷花池中,见到在水中扑腾的封寒钰,宁小婉正如一开始他所预料的那般,毫不犹豫的跃进水中,摘一朵白莲,递到他面前。那一刻,封寒钰的心是震动的,从没有人会这样毫不犹豫的跳下水里,为他摘花。湿嗒嗒的宁小婉,炫目的就如天上最璀璨的繁星,晃花了封寒钰的眼。
然后,宁小婉在他心中不断蔓延,牢牢地占据了他的心。
和她相处的时光,他是开怀的、愉悦的、快乐的。可这远远不够,他想要她成为他的妻子,陪他度过今后的每一天,而他最想要的,是她的心。
七夕夜的刺杀,他早就预料到了,当破空的箭呼啸而来之时,他止住了飞星的动作,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支箭。为了得到她的心,即使是自己的身体,也可以利用!
他一直都是残忍狠毒的人,对别人狠毒,对自己更是残忍。
“冷,阿宁,好冷……”床上的封寒钰不停的呢喃,猛然间睁开眼睛。他淡淡的扫了眼四周的暖炉,厚重的被子,冷冷的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如今的他,没有必要在扮演那个傻子,是该行动的时候了,多年的准备,因为无求而迟迟未动。曾经,他乐此不疲的做将老鼠抓到又放掉的猫,周而复始的抓老鼠然后再放掉,让它明白,无论做什么都逃不开,老鼠的命运只是绝望。这就是,那只老鼠应该付出的代价。他玩弄它,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折磨它的精神,让它以为有了希望,却在下一刻将这希望毁灭。而今,他有了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猫鼠游戏就到此为止。
一阵静默,所有人都止住了动作,呆呆的看向床上的那人,有人更是不停地擦着双眼,不相信平日里痴傻的小王爷竟然会是现在的模样。
只是冷冷的三个字,却透露着渗人的煞气,令人腿脚发软。
啪嗒!
木炭坠地,一个丫鬟因为害怕,失手将它跌在地上,雪白的羊毛地毯染上了斑斑炭渍。一道冷厉的视线射来,丫鬟惊慌失措的跪伏在地,身体哆嗦,说不出任何话来。
所有的丫鬟仆人们好似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张皇失措的五体投地,惊呼:“小王爷饶命!”这还是那个傻子吗?这股令人心惊的气势是怎么回事?众人心中惊疑。
“滚!”
话落,丫鬟仆人们忙不停跌的滚了出去,生怕动作迟缓,引得封寒钰更加不悦。
“你决定了吗?”容若盯着封寒钰的眼睛,心中很不赞同。他自己应该能够感觉到,他的内力消失了。在这样的时刻出手,于他很是不利。
“你可以回去了。”封寒钰并未回答,反而下起了逐客令。
容若呆滞,过了半响才明白他是何意。
“就因为宁小婉,你就自我折磨吗?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若是不疼惜,谁会疼惜?”容若抓着他的衣襟,大吼出声。如今的封寒钰只是没了武功的病人,不足为惧。
可容若没有想到,即使没了武功,他只是冷冷的一瞥就让他心颤。硬着头皮,容若恶狠狠地瞪着他。
卧房内的空气凝滞了,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半响,容若颓然的放开封寒钰,气急败坏的走开,只留下一句话。
“好,命是你自己的,你要如此,我也管不着。”
砰!
院子外的人惊魂未定,却听见破门之声,而后,一身蓝衣的公子一脸怒气的走开。众人瞪大了眼,皆不敢置信的看着封寒钰所在的卧房。
小王爷是不是疯了?神智出了问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在彼此眼中读到了这样的讯息。
翌日,离小王爷疯了的事情便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开。独孤德文派了太医前来探视,太医回禀,离小王爷很是正常,并未有任何异样。
当天下午,独孤德文宣封寒钰觐见,这才惊觉此刻的封寒钰竟然冷酷的可怕。他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他面前,丝毫不伪装,独孤德文暗忖,以前的那副痴傻模样果然是他的伪装。两人睁眼说瞎话的扯了些有的没的,封寒钰便告辞了。
空荡荡的御书房,独孤德文看着他远走的身影,眼神微眯。
如今这番,他又有什么阴谋?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封寒钰绝对是个难缠的角色。独孤德文突然有些后悔当年因为那个人的哀求而放过了一只狼,只是,他垂下头,以他的实力早在几年前就足以与他分庭抗礼,为何只是等到了今日?
难道说,他计划好了别的事吗?
独孤德文突然瞪大了眼,呆呆的看着封寒钰消失的方向。
北疆。
点亮了花灯的冰雕广场,来来往往的人群,热情洋溢的笑容,形态各异的冰雕,飞鹰、狮子、狐狸、莲花、腊梅……人们欣赏着巧夺天工的技艺,双眸晶亮。
宁小婉欣赏着华丽的冰雕,嘴角染上浅浅的笑意。身后的凤箫似乎也感觉到她的快乐,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笑容。
“姑娘,买只小兔子吧,你看它多可爱!”一个小摊贩走到了路中间,热情的拿着一只小兔子冰雕递到宁小婉面前。
冰雕的小兔子,活灵活现,煞是可爱,长长的耳朵,曲着的四肢,透明的身体,懒懒的神态,真的很诱人。宁小婉伸出手,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这是你自己雕出来的吗?”她问。
“呵呵,”小摊贩笑着摆了摆手,“不是,我是一个粗人,只会做些买卖,哪里雕得出来这么精细的东西。这是前几日住在家中的公子雕的,他昨日离开了,将这些冰雕留了下来。我觉得雕刻的这么细致好看的冰雕,只是摆在家里太过可惜了。赶巧了今日又是冰雕会,就拿出来卖了,算是赚些购买柴米油盐的铜板。”
小摊贩见她很是喜欢,殷勤领着她去了自己的摊位前,指着桌上摆着小冰雕,笑意吟吟的道:
“姑娘,你喜欢什么就挑什么吧,不是我吹,这雕刻的刀工真是天下一绝,你看那边,”小摊贩指着不远处的广场上摆放着的巨型冰雕,“那些冰雕,因为冰的块头太大的缘故,做工粗糙,与这个完全是天壤之别。”
小摊贩喋喋不休的对着远处的冰雕评头品足,无比得意的夸耀自己桌上的冰雕。
宁小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真如此,那些冰雕刻画的痕迹很是明显,隔得远了都能看到深深地划痕。
与他桌上摆放的完全是两个层次。
一个精细,一个粗糙。
一个活灵活现,一个呆板木讷。
也许是小摊贩的嗓门太大了,也许是他桌上的冰雕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又或者是一袭黑衣的凤箫太过神秘。总之,当宁小婉转过头时,这里已经聚满了人。
看着冰雕的,偷偷地瞄着凤箫的,纯粹好奇的……各种视线不一而足。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她第一次女扮男装,带着凤箫和若歌在京城的大街走动之时,那场面也是如此轰动。她还记得,凤箫当时窘迫的模样。
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依然如此呢?
宁小婉好笑的转头看向凤箫,却发现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半分不自在。仿佛那些视线都不存在似的,只是静静的,默默无言的盯着她。那视线中,带着淡淡的温柔和暖意,一让人安心,一如凤箫给她的感觉。
凤箫没有料想到宁小婉会在此时突然回过头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中的情意来不及收回,他的心飞快的跳动着,一如很多次偷看她,被她发现时的那样。
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不躲不闪的看着宁小婉,静静的与她凝视,眸光中的情意化为包容和兄长般的温柔,不想造成她任何的困扰。
喧闹的人声,璀璨的宫灯,华丽的冰雕,醉人的夜。
拥挤的人潮中,久久对视的双眸,暗含的无尽情意,谁也挤不进来的空间,这一刻,凤箫觉得很幸福。
因为,宁小婉的眼眸,第一次慢慢的都是他,只是他一个人。
没来由的,宁小婉的心慢了半拍,她静静的看着凤箫的眼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渐渐地,她笑开了。
这一生,或许她不会孤单的走下去。
有些人靠了过来,问着小摊贩要喜欢的冰雕,小摊贩忙不停跌点头说好。宁小婉正要朝凤箫走去,小摊贩突然出声,“姑娘,这里还有莲花冰雕,你要吗?”
莲花……冰雕!
宁小婉淡淡的看了眼,笑着摇了摇头,冰雕这种短暂的东西,欣赏过了就好,至于买回去,还是算了吧。太阳出来的时刻,它就会融化,然后化为一滩水。她不太喜欢看着它融化的时刻,那样的别离,她会觉得有些淡淡的心痛。
“凤箫,我们去那边。”宁小婉抓着凤箫的手,往另一边走去。
凤箫呆呆的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呼吸一滞,无意识的跟着宁小婉走,心绪慌乱无比。主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两个人的牵手,在西越是代表着相互喜欢的恋人呀!
她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否则,她就不会如此了。
凤箫有些失落,然而不过片刻,他的心却又飞扬起来。这样也好,虽然只是短暂的片刻,下一个瞬间就会被现实打碎,但他的心中却是满满的欢喜和感激。他凝视着宁小婉牵着自己的手,只觉得,哪怕下一刻就会死去,他也没有遗憾了。
发烫的脸颊,快要从心口蹦出的心脏,迎着风,宁小婉紧紧地抓着凤箫的手,走过每一条街,绕过每一盏宫灯,迈过华丽的冰雕。不停歇的走着,害怕一旦停下就会放下的手。
凤箫的脸上绽放着温柔而满足的笑意,心被填的很满。
他可以期待吗?
他可以得寸进尺吗?
慢慢的,凤箫试探着将手指扣着宁小婉的,心跳剧烈无比。
高悬的心,他静静的等着,等着手被甩开的一刻。
然而——
很久很久过去了,两人的手依旧轻轻地扣在一起。一前一后走动的两人,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
相扣的手,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