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卿莫名所以,但见这丫头笑得十分娇憨可爱,不由得也跟着一笑。
“可惜我们来晚了,没有瞧见他舞狮子,也不知一会儿他还不上不场。”杜宛晓得八秀是个实心眼的,素来不说虚话,可见这少年是真舞得好,不免有些遗憾。难得来了,却看不到最精彩的。
“恐怕要教杜小姐失望了。”七巧在旁边听了,便道,“方才我听人说,那是请这支舞狮队的主家的少爷,因家中长者做寿,思及曾在南边上看过舞狮,至今念念不忘,这位少爷也是至孝之人,亲自带了下人去了南边上,请了最好的舞狮队,今日花朝,他们一行正好经过咱们淮南府,于是就在这桑树坡摆了场子。这位少爷一路上也跟舞狮队学了几手,未料到他人十分聪明,除了舞狮队里的梁柱子,竟无一人比他舞得更好……杜小姐也不必可惜,他虽不上场了,但一会儿舞狮队的梁柱子就要上场压轴了,最精彩的还在后面……”
她这里说得滔滔不绝,却没见到,华灼的脸色,在看到那少年的第一眼,就变得无比的苍白。
第九十四章 刺激过度
乔慕贤!
那少年竟然就是乔家大郎。虽然面容看上去与她记忆中的相比要稚嫩很多,但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相貌基本上已经定型,与五年后相差并不大。
华灼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很苍白,她只觉得,心中好似升起了一股气,说不出是怒还是恨,这股气堵在心口,越堵越多,甚至隐隐作痛。
她曾经一心一意地待他,尽管上一世在出嫁前,她根本就没有见过乔慕贤,但是当时她在舅家的日子十分不好过,下意识地就把乔家当成了一条生路,把乔家大郎……自己要嫁的那个男人,当成了一生的依靠,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全心全意地、怀着喜悦与期待走入乔家大门,她甚至顾不上去嫌弃乔家是商户出身。
可是新婚当夜,新郎却与侍婢取乐于新房,将她撇在一边,眼睁睁地蒙受了自她出生以来所遭受的最大的一次羞辱。
她的喜悦,她的心意,甚至还没来得表达出来,就被他踩入污泥,狠狠地践踏。
乔家远在青州,乔慕贤为什么出现在淮南府?为什么?
她苍白的脸上,忽又升起一抹愤怒的红晕。
为什么又要被这个男人牵动心绪,上一世她已经被他伤得彻底,连一条命都搭上了,凭什么现在她还要为他而愤怒、心痛。这一世,他是他,她是她,不相见,不相识,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乔慕贤那张熟悉的脸,似远似近,淌着汗,扬着笑,神彩飞扬,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她记忆中的乔家大郎,总是阴沉着一张脸。
原来他是这样一个开朗的人,只是从不曾在她面前展现过。
心痛蓦然变得无比剧烈,仿佛一根锥子深深地扎了进去,还狠狠搅动了几下,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阵阵发黑。
“灼儿,你怎么了?”
第一个发现华灼不对劲的是杜宛,她毕竟也是大家闺秀,不好盯着一个陌生男子久看,因此听了七巧的话,只不过是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一转头,却发现华灼脸色忽白忽红,神色似痛似怒,身体也摇摇欲坠,顿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不料指尖才碰到华灼的胳膊,她的身体就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灼儿!”杜宛惊叫起来。
八秀正兴奋的看着舞狮,七巧被挤在另一边,两个丫头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庄铮靠得近,一把接住了华灼的身体,双手抱着她,一脸惊愕。
“啊,小姐……”八秀这时才发现了异常,顿时大叫起来,“小姐,你怎么了?七巧,七巧快过来,小姐晕倒了。”
七巧也是一惊,但惊而不乱,连忙对徐长卿道:“徐小大夫,快请看看我家小姐。”
徐长卿站得更远一些,他虽蒙华灼邀请才一起过来,但自知身份低微,因此很有自知之明地站在最边缘,这时见七巧开口,他本着医者之心,倒也没有拒绝,连忙跟了过去,替华灼一搭脉,发觉她是心绪波动过大,再加上坡上人多拥挤,锣鼓震天,身体一时禁受不住才致晕倒,心中不免有些惊奇,舞狮虽然精彩,但也不会使人兴奋至此。唔……女孩儿胆子小,被吓的也指不定。这个推测一出来,他就又暗自失笑摇头,敢女扮男装面对一帮子闹事的佃农的女孩儿,说她胆子小,谁信?
“华小姐身子不妨事,可能是这里人多气杂,声响太大,身子禁受不住,带她到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便好了。”
思忖了片刻,徐长卿给出这样一个轻描淡写的答案,总不能说他看不出真正的原因,其实他更擅长外伤的诊治。
虽然徐长卿不是很有把握,不过七巧、八秀几个却是听了他的话,二话不说,赶紧就叫来阿福,背着华灼飞快地离开了桑树坡。这样一来,杜宛和庄铮也不好单独留下,杜宛就不说了,她本来就是华灼一起来的,华灼晕倒,她比谁都急,而庄铮虽然不喜欢华灼,但也没有看着一个女孩儿晕倒而置之不理的道理。
一行人匆匆离开了桑树坡,但坡下一样人群攘攘,哪里寻得到安静处,还是七巧脑筋转得快,道:“秋教习的家就在桑树巷口,离这里不过几百步,咱们到那里去。”
秋十三娘不在家,也石庵今日办胜会,她去帮忙了,来应门的是她的养女秋依儿,依旧像华灼第一次见她时那样,穿了一身水绿的衫儿,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你们是……”秋依儿乍见一大群人来敲门,吓了一跳,好在还认得来敲门的是七巧,又松了一口气,道,“七巧,你这是……啊,华小姐怎么了?”
七巧也不好多说,只得匆匆道:“外头人多,小姐被挤晕了,我们来借你家歇歇脚,不知方便不方便。”
秋依儿连忙让开门,道:“赶紧进来,让小姐到我屋里躺躺。”
“不用,让我在院里坐一会儿,吹吹风就好。”
华灼趴在阿福背上,有气无力道。其实她只是晕了片刻就醒了,只是当时一行人急急下坡,都没有注意到,而她虽然醒来,但仍觉得心口堵得痛,索性就闭目养神,等到来到秋家时,心口已经好受多了。
七巧、八秀见她醒了,又惊又喜地围过来,小心扶着她从阿福背上下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杜宛连忙把两个关心过度的丫头给拉开来,道:“灼儿刚醒过来,小心又吵得她晕。”转而又对华灼道,“平日都不见你如此虚弱,今儿偏吓人一遭,还是去屋里躺一会儿,别又被风吹给坏了。”
华灼不想一个人待着,但一抬眼看到庄铮就站在一边,那张俊脸板得越发像她爹爹一样,看着讨厌,想到待在院子里吹风不免要让这个家伙看笑话,也就没再坚持下去,让两个丫头扶着她进了秋依儿的闺房。
秋依儿的闺房不大,但收拾得还算整齐干净,华灼刚在床上躺下,八秀就拉死活拽地把徐长卿拖进来,非要他再给小姐诊脉一回。
徐长卿十分尴尬,他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女子闺房,匆匆替华灼诊了脉,扔下一句“已无事了”,就快步离去。
八秀性子娇憨,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只气得跺脚咕囔道:“跑得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有话没问清楚呢。”
想要追出去,但到底不放心小姐,嘟着脸去倒茶。
倒是华灼把徐长卿的狼狈瞧了个一清二楚,又见八秀这副模样,不由被逗得一笑,心里最后那一股气也消散了。
杜宛见她笑了,面色也迅速转好,这才轻拍胸口,道:“灼儿,你刚才可差点没把我吓死。”
华灼坐在床头上,对她微微欠身,道:“让你受惊了,真是对不住。”转而又看向秋依儿,微微一笑,道,“依儿姐姐,谢谢。”
秋依儿连忙道:“小姐能光临寒舍,是依儿的荣幸。时已近午,小门寒户没什么招待,厨下尚有依儿亲手做的花糕,我去取来,请小姐不要嫌弃。”
杜宛见她走了,不由笑道:“倒是个识趣的人。”
华灼却有些黯然,道:“她原不是这样的,当初见她,十分可亲可爱。”
前年来请秋十三娘做教习时,秋依儿分是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不想才隔了一年多,当初的感觉真完全不同了。虽然言行举止里多了十分的恭敬,可再也不似当初那样亲切可亲了。
杜宛猜出她几分心思,道:“你呀,总当别人和你一样,还是小孩儿么,我瞧见这位秋姑娘头上插了一支银钗,想是已订了亲,快要嫁人了,自然要比你当初见她懂事知礼。”
华灼叹了一口气,订亲了吗?女孩儿的一生,自订亲时起,便注定了,是好是还坏,全系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你怎么又叹气了?”杜宛不解地看着她。
“没什么。”华灼摇了摇头,忽隔着窗见到庄铮还站在院子里,正跟徐长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不由得脸色又一垮,“这里又没他什么事,他怎么还不走?”
杜宛噗哧一笑,道:“你怎么跟庄世兄好似前世冤家似的,一会儿你还该好好地谢他才是,若不是他手快接住你,你方才肯定摔到地上去了。”
“那我宁可摔到地上。”
华灼嘀咕,但到底不好再说什么,她并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庄铮再讨厌,但帮了她一把,总还是要道谢的。
一会儿秋依儿拿了花糕进来,华灼没什么胃口,留下几块给杜宛和七巧、八秀还有黄莺、紫鹃四个丫头,剩下的全部让八秀拿去给庄铮和徐长卿。
在秋家休息了一阵子,华灼的身体也全部缓过劲儿来了,也不好在秋家久留,便准备回去。出来见到庄铮,尽管有些不情愿,华灼还是上前福了福身,道:“今日多谢庄世兄相助。”
庄铮板着脸,淡淡道:“女孩儿家,身子娇弱,以后还是少出门为好。”
华灼脸一黑,她再次确认,她跟这个男孩儿,是真的说不到一起去。
第九十五章 消受不起
虽然华灼确认她跟庄铮之间说不到一起去,不过之后他坚持要送她和杜宛的行为还是稍微赢回了她一丝好感,虽然这个男孩儿古板生硬言行讨厌,但是至少这个时候,还有那么一点君子风范,跟她的爹爹有那么一分相像。
“怎么回来得这样晚?”郡守夫人对庄铮的晚归表示了担心,同时又有些责怪,“先前我约了黄夫人及黄小姐同酬花神,现在人家都走了,你应该早些回来的。”
庄铮一张刻板的俊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这些天母亲为了给他订下亲事,几乎带着他跑遍了整个淮南府的名门望族,今天是花朝节,家家都要祭花神,他才趁了这个机会出去透透气。
“娘,孩儿永远记得你是我娘。”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母亲那颗不安的心,他只能这样保证,即使过继到大伯家中,他也不会忘记谁才是他的亲生父母。
郡守夫人眼圈儿一红,几乎就要掉下泪,紧紧抓着庄铮的手腕道:“娘知道你不喜欢现在这样,只是你爹他是铁了心不要你了,你这一去,从此便再也不是娘的儿子,你大伯他是个眼里只有前程的,若娘现在不帮你寻个合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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