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公生病后,多次想见大孙女,都不能如愿。李义不忍他这般凄苦,便怂恿夫人给李秋水送信。李义不知道大小姐是否能回来,自是担心林公身体,整日价愁眉不展;直到那一日李秋水回来,这才安下心来。又遵照林公吩咐连日来多番查探,见李秋水行事大方;处理一些琐事也很是顺畅;虽年纪尚小,又从未归家;待人接物却毫不拘束,眼光独到;对李道岸似乎不亲近,却也不张扬;只是小心谨慎与家人相处;对林公也是极尽孝道,那关切之情却也不似作假;于是对这大小姐很是满意,便将此事禀报林公。此时又见林公将令牌交给李秋水,自知林家后继有人,不禁喜上眉梢,对李秋水甚是亲近。
李秋水与李管家谈论一会,见他为人精明,对林家诸多产业如数家珍,竟是连每个行省中等管事的名字都记得一清二楚,不禁暗暗佩服;那李管家在自己面前又是一副恭敬的样子,毫不轻视自己年幼,颇知进退,眼神也是欢喜雀跃,竟似由衷的替林公高兴。自己阅人无数,便知他不是作假,这般赤诚,心中感叹不已,若是父亲能有他一半的知恩图报,外公也不用如此辛苦。见天色已晚,便着人送他回去歇息,日后再去求教。
从第二日起,李秋水除了伺候外公起居,多时却被他赶去处理林家产业,无奈便跟随李管家到处拜访林公旧识。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的,李道岸的目的就能揭晓了,不过现在换不是完全揭晓的时候,要等好久的,因为他是个潜伏者
☆、尽荠麦青青
从第二日起,李秋水除了伺候外公起居,多时却被他赶去处理林家产业,无奈便跟随李管家到处拜访林公旧识。这些人有的尚在官位,有的却如林公一般告老,家业也有子孙继承。与林家多有来往,自是不敢为难他们,虽见李秋水是个女子,却也不以其为怪,毕竟林家人丁单薄,到如今也只是有两个外孙女而已。现下林公病入膏肓,情急之下选择孙女继承,也在情理之中。宋人虽然很少有女子抛头露面,但继承家业之事却也从权。
李义又将林家各地产业逐渐介绍给李秋水听,却是惊得李秋水乍舌不已,逍遥派产业虽多,可也是借助师门那高超技艺,这才独树一帜,又有许多代人的经营才得来,历时百年而不衰。而林家产业却实实在是民生根本,柴米油盐,衣食住行。这些产业中十之有四是林公所积累。只因他深谙为官之道,诸般方便,这才积下如此财富,竟是囊括宋境内两成的生意。在辽和西夏也有不少皮毛和马匹生意。至于其它奇珍异宝互通有无之事更是不少。其财势与逍遥派相差无几。林家产业薄利多销,尽量于民便利,遇到荒年更是让利于民,全然不同于一些商贾,遇到灾年便囤集居奇,坐地起价。故此,甚少引人注意。
林公为人谨慎,别说当官的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只是认为他有些店面,不会想到竟然如此富有。其它人更是无从知晓,各行省商户之间互不相通,却也省去不少麻烦。只有李义手下收养一帮孤儿作为行省大管事,往来行走关照打理。从不说这些产业姓林,虽偶有心怀不轨之徒,但都被管事们处置妥当;为官者若是有人为难,自有林公料理。近年来生意红火,只是每五年换一次掌柜伙计,掌柜的若是忠实可靠,可升为小管事(中层掌柜)管理三四家店铺。那些存够钱的伙计也可由原来店铺资助,自立门户,这些自然不会被他们知道是东家所为,只当是新掌柜给伙计的送行礼。其他愿意继续做工的自然留下,也有升做掌柜的。
众人见东家如此仁厚,自是心存感激。甚少有人滋事。凡是林家店铺所在,招工时多是人满为患。李义经营有道,挑人更是独具慧眼,这些年全凭他一手执掌,有大事时才与林公商议。李义并非奴籍,如今李义儿子已经长大,却只走仕途之路,已是举人之身,自是不愿与林家冲突,不然必有那宵小趁机作乱。李秋水自此对李义另眼相看,那声李伯也称呼的甚是恭敬。
林公他们如此宅心仁厚,实在不愧大家出身,李秋水心中敬佩。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外公虽不是江湖中人,却是于国于民有功之臣。他所做的皆是谈笑间便可活多人,若是灾年无他救助,只怕饿死者甚众。比之杀伐决断的大将军丝毫不差。每日与外公闲谈时,神情甚是敬佩。林公也注意到孙女异样,问明缘由后,微笑道:“如今天下还算太平,自真宗澶渊之盟后,每年进贡辽金银做〃岁币〃,国内还算安宁,只是百姓困苦,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不知,我们林家世代经营产业,又怎会不知?人生在世就要积福德缘法,太过贪心是要遭天谴的;这也是我林家经久不衰的缘故。如今太后执政,推行旧制,只是年岁已老,朝堂上又不乏锐意进取之人,只怕将来又有一番争斗啊。说到底伤的还是老百姓,我们家吃喝不愁,自是要帮助那些可怜人,若是子孙后代能干,自能守住家业;若是不行,便散财于民吧;秋水你以后便是当家人,须要记住,行善积德,以民为本;万不可忘记。”李秋水慎重点头答应,自此对外公又有一番敬佩。
李义见大小姐每日要照顾林公,自是不便外出巡视,便将几位大管事都招来东京,拜见新东家。约在林家东京的酒楼内相见,只是日期未定。李秋水见外公近日来气色甚好,便也放心,正想借这个机会外出,将师父交代的事情办妥。便吩咐李管家自去安排,自己也悄悄走访京中几家店铺,李管家见大小姐这般知事,但笑不语,心中极是满意,自去忙活。这一日,李秋水见父亲不在家中,便悄悄走出后门,拐过几条街,步入小巷,出了小巷不远处那家名为“瑜白”的玉器店铺,正要往逍遥派大管事崔景的所在。突觉后面有轻轻的脚步声。同时微微喘息,似是有粗浅武功,当下心中一动,故作不知,只信步乱走。带着后面那人左转右转,然后隐身在街角,微微探出头看去,只见李府大管家张益财在街头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当下心中了然,这必是父亲安排,只怕自归家起,便有如此安排吧。看来自己真是好日子过得多了,只知亲情不可多得,却忘了人心隔肚皮,自己近日跟随李管家出入府门,随又掩饰,可毕竟看见的人不少,人多嘴杂;就算无人知晓去处,只怕有心之人也能猜到。不过还好未去林家店铺查看,只是拜访故人。父亲虽说对自己不亲可也不曾待,这一来是怕得罪外公,二来是怕得罪师傅吧,这般隐忍,足见其心思极深。如今尚不明确他的目的,不过从此开始,怕是要小心才好。当下也不去戳穿那张益财,只是转过街头往那“瑜白”而去。
进的店门,只见有一中年男子,身材微胖,穿着得体,做文士打扮。正在大堂内喝着茶,品着一副古画,悠然自得,连头都没抬,只是由伙计上来招呼。李秋水问掌柜的在哪里,那人连头都没抬,只说掌柜的外出有事,要想见掌柜的明日请早。一旁伙计悄悄地拉拉李秋水衣袖,上前指指那中年男子,暗示那就是掌柜的。李秋水此时只想尽快办妥师父交代的事情,哪有时间等他,便是走上前去,拿出鲲型玉佩在崔景眼前晃一晃。
那崔景初时颇为不耐,挥手打落;而后神情一窒,目光这才离开画卷,抬头看向李秋水,又仔细看看她手中的玉佩,当下脸色突变,从椅子上跳下来,忙不迭将李秋水引进后堂。又招呼伙计上茶。遣散下人,这才参见少东家。连连道歉。李秋水初时见他这般慢待,心中有气,便是要捉弄他一回。只板着脸道:“看来崔管事过的悠闲啊,连我都懒得搭理。”崔景之前从未见过李秋水,只是日前有人传话说少东家要来巡视。还以为不过是之前那两位,例行巡查而已。故也不放在心上。却不想是个从未见过的美貌女子,年纪虽小,却眼神凌厉,极具威势,似是没人能在她眼前作假。忙低头认错,只说自己看画迷了眼,竟是没看到少东家来,还请原谅则个。
李秋水见他四十多岁的人,圆圆的脸上全是汗水,一边擦汗一边不停地请罪,不觉有些好笑,却也不便笑出来,只是强自忍住,缓和语气只说下不为例,又请崔管事坐下。崔景擦一把汗,忙坐在右边下首的椅子上,李秋水见他如此小心,看来是被吓到了,便只与他闲谈,暂时不提巡查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李秋水的气场慢慢的开始爆发了,呵呵,慢慢的,别着急啊
☆、波上寒烟翠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这两天生病,倒也不是大病,就是感冒,脑袋疼,昏昏沉沉,实在没精力,耽误大家这几天,我在这里表示歉意。请原谅。
李秋水见他如此小心,看来是被吓到了,便只与他闲谈,暂时不提巡查之事。曾听师父说起,这崔景十多年前原是朝廷命官,性格耿直,为民请命,却得罪上司;被诬陷治罪,发配蜀地;途中又被那上司买通衙差百般折磨,正好师父游历时撞见,见他可怜便出手救了下来。那两个衙差丢了人犯,自不敢回去复命,便即逃走。师父见他为人刚直,却也不是鲁莽之辈,心地善良,虽说手无缚鸡之力,却也在发配途中对其他老弱人犯颇多照顾,实是个有担当的汉子。便问他可有打算,那人见逍遥子仙风道骨,又对他有救命之恩,当下便即拜服,只愿跟随左右听候差遣。逍遥子便替他稍作易容,以免被人认出。又着人将其家眷救出,妥善安置。
崔景原以为此生再无机缘与家人重逢,却不想能在有生之间与家人团聚。见逍遥子如此厚待,自是感动。后来逍遥子又传授他一些粗浅武功,命他跟随自己来往各地巡视产业。逍遥子对他多番试炼,见他对逍遥派忠心耿耿,对旁人也心存善念,处事公正;实在是难得的人才。便与他提起本门来历,只可惜年岁已老学不到高深武艺,只能学些粗浅武功强身健体。
崔景早就猜想逍遥子一个江湖中人,能有这般势力实在不可小觑;多年来跟随逍遥子走南闯北,只见逍遥子行事潇洒,乐善好施,对那些穷苦百姓也是多番照顾,却从来不为扬名,对逍遥子更是敬佩。只觉这逍遥派才是真正的藏而不露,为国为民做了不少的好事,只怕比那些在朝为官的人做得更多。他早就对官场黑暗深恶痛绝,逍遥子将门派秘密对他实言相告,他自是感激逍遥子坦诚相待,便是铁了心在逍遥派中为其效力,从此只称逍遥子为太公,便是把自己当做他的仆从了。崔景本是东京人士,于此处颇为熟悉;恰好东京管事空缺,逍遥子便命他于东京做大管事,管理此地产业,并打探朝廷消息。那崔景本就做过官,自然顺手,经过多番磨难,早就不是当年的那毛头小子,处事圆滑,多年来与不少朝廷官员关系融洽,又时时打探朝廷动向,为逍遥派立下不少功劳。更难得他自愿服食逍遥派药物,以免坏了规矩,却是让逍遥子对他另眼相看。
少顷,李秋水见他神情缓和,便不再兜圈子,开口道:“崔管事与朝臣颇为熟悉,可否知道有个叫李道岸的御史?”崔景见李秋水说到正事,却是精神一振,与之前判若两人,开口道:“朝廷官员庞杂,御史台更是人满为患,这李道岸并无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