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但周围的人谁家有事他总是义不容辞的帮忙,在村里的口碑一直很好。
钟毓宁听到这话却是一点也没有放松,她是亲眼看见那匕首是如何刺入钟少强的胸膛的,就是常识也知道怕是凶多吉少,她怕面对这样的事实却又忍不住一直想着那最坏的结果。
季晴听着王燕的话也没有做太大的反应,只点了点头示意她听见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钟毓宁只觉得自己已经要被这种等待的煎熬给折磨死了,手术室的灯才灭了,全身罩在白衣下面的医生出来摘下了口罩,向她们摇了摇头。
钟毓宁只觉得心脏那处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扎一般疼,算不上疼的撕心裂肺,但就是无法安宁下来了。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季晴,只见她两眼已经放空,毫无神采,像是突然变成了布偶娃娃,人也顺着长椅慢慢滑落到了地上,王燕忙想抱起她,可根本抱不起来,此刻就连她的脸上也是挂满了泪珠。
钟毓宁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承受眼前的场景,一个人缓慢地离开了这里,身后却传来季晴越来越抑制不住的哭声。她躲进了最近的卫生间里,随便进了一个隔间,关上门无力的坐到了马桶上,这才放任自己的眼泪流下。她不愿意在季晴面前哭,只怕自己的克制不住会让她整个人崩溃。
她知道季晴和她娘家那边的人是早就断了往来,她甚至从没见过她那边的家人,所以她和她爸爸无疑早就已经成为了她的一切,钟少强这样的突然离去,那不是什么天塌了就能形容的,那对季晴来说,就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她也承认她懦弱,看着这样的季晴,她更忍不住自责,就是她的一意孤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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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是在钟毓宁的家里办的,当时一出事,季晴整个人是哭得不省人事,而钟毓宁则是突然不见了很久,所以处理后事基本上都是裴庆夫妻俩扛下来的。还好因着钟少强在村里的名声很好,一得知他去世的消息,周围的人都有不少来帮忙的,所以也不需要她们母女俩干什么。
裴成得知了这事后,买了火车票连夜从外省赶了回来。他一回到这边就来找钟毓宁,却只见季晴守在灵位前,他上前去劝了季晴两句,季晴却只是摇了摇头对他说:“你还是去看看毓宁吧,她这次受的打击可不小,我也真没心情和她说什么,一看到她的样子我只怕自己更伤心。”
这种时候真正最亲的人反倒不愿意说什么,都是伤心的人,谁也比不了谁更伤心,在一起也不可能有什么互相安慰的作用,只有更伤心而已。
裴成知道了她的意思,这就去钟毓宁的房里找她。
他走到钟毓宁门前,房门是虚掩着的,他也不敲门,直接就走了进去,只见她抱膝靠着床坐在地上,走进了就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也肿肿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毓宁。”裴成也学着她那样靠着床边坐下,靠到了她身边,“我回来了。”
“裴成哥哥,爸爸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裴成从小就对她十分宠溺,小时候每次她遇到什么困难一找到他,他总能想到办法,她受谁欺负了,他也总会马上去把别人欺负的更惨,虽然他也算不上有什么本事,但对她的意义却是十分特别,这时说这话也不是真想他给什么答案,只是单纯的一种倾诉而已。
“别怕,有我在,我一直陪着你。”裴成一个大男孩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时的他比起她重生前又年轻了几岁,他从来就算不上什么帅气的男孩,但皮肤黝黑眉目硬朗,看着特别给人安全感。
钟毓宁没回他话,他又继续道:“毓宁,我知道你不想在这边读书,别担心钱的事,我这一年在外面闯荡,省吃俭用也存了些钱,等叔叔的事情过了,你还是准备好好读书吧。”裴成成绩不好,那也不是他不想读书,他是知道自己天生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但钟毓宁不同,他知道她是个会有出息的。
“裴成哥哥,我倒是想读书,可是家里现在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这次钟少强出事,那不只是他人没了,家里最后的积蓄也没了,她要再想读二中那是不可能,更重要的是,她家里平时过活就靠钟少强在外面当临时工挣的钱和田里的菜要卖些钱,但季晴从来就不擅长做什么农田里的活,所以大部分活还是钟少强在家的时候做的,他不在了,季晴和她两人根本没办法做农田里的活。
“毓宁,真的别多想,我知道你会是个有出息的,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吃什么苦。”裴成的这一席话无疑是为钟毓宁撑起了一片天。
钟毓宁十分感动,任由他把自己抱进怀里,却还是忍不住又哭了一场,但对于未来的迷茫却是越来越重。前一世虽说她后来心理出了问题,但那都是她自己的原因,从不曾面对这样的境地,她不知所措也是正常。
一直等到钟毓宁平静了,裴成才带着她下了楼,想再去看看季晴,却不想两人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争吵声从临时当做灵堂的房间里传出来。
“你们这群人是土匪吗?你弟弟都还没葬呢,你就想着来分家产了,你们要不要脸啊?”这声音是王燕的,显然已是愤怒到了极致。
钟毓宁和裴成走进就听她的大伯母杨岚冷笑一声说道:“这房子是我公公在世的时候修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公公出了钱的,就钟少强那样当临时工能修上这样的房子,谁相信啊?”
“我再说一遍,修这房子的所有钱都是少强出的,信不信由你们。”季晴向来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让她像个泼妇一样和别人吵架那也不可能,反倒是从小在农村土生土长的王燕比较泼辣。
“哼。”这时钟毓宁的堂姐钟敏又开始出声,“本来就是,二叔前几年就能承担起这样的房子,根本不可能。”
“你们给我滚,我们家不欢迎你们,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干嘛要来和我们争,脑子有问题啊,滚。”钟毓宁一听到钟敏尖细刻薄的声音,前一世她对自己的挖苦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她现在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受季晴受欺负,尤其还是受这家人的欺负。
“你这孩子讲不讲道理啊,我弟弟去世了,我来看他又怎么不对了?你还要赶人了,农村的孩子就是个没教养的。”这是钟少华说的话,阴阳怪气的哪里像是一个长辈。
钟毓宁走到了季晴身边扶住她,对钟少华冷笑了一声,“真好笑,你竟然还知道我爸爸是你弟弟,还有农村孩子怎么了,你现在住到了县城里,难道就忘了自己也是农村出去的,你不也是个没教养的。”
这时裴成突然冲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铁棍,对钟少华一家吼道:“你们这群混蛋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打死你们。”
钟少华一家脸色变了变,脸上却还是放不下来。
“我还就不信你敢怎么样了?你打我啊?黑小子,也就你这种没本事的才在钟毓宁那种丫头身边晃。”钟敏从小被钟少华夫妇娇养惯了,这时候竟然还是不怕死的挑衅已经被气得不行的裴成。
正在两方人剑拔弩张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突然停在了钟家大门外,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那辆车上,车门很快被打开,出现在视野里的先是一双蹭亮的手工皮鞋,接着是一双修长的腿被包裹在黑色西裤下,最后整个人出来的时候,无疑不是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身材颀长挺拔,面容冷硬英俊,一身西装被他穿的格外好看,年龄应该不到三十,像极了在电视上才会出现的人,不过他并不白,小麦色皮肤看着特别健康。只见他目不斜视,一直走到了季晴面前,才开口道:“二姐,我知道姐夫出事了,你跟我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亲记得收藏哦,最近好冷清的说,明晚还是7点见,大家看文愉快。
☆、第四章 离开
季晴显然没料到来人的出现,愣了一阵才道:“冬至,你来这里做什么?十八年前我就已经跟家里断了来往,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季冬至面上依旧不显波澜,像是不管什么事也没办法让他触动半分,劝人的话也显得有些不带人情,“二姐,你必须和我走,六年前我来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我还可以理解,可现在姐夫也已经不在了,你还没有工作,我不可能把你留在这里,这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由着你了。”
季晴却也是强硬的回道:“你也知道我离开家里的原因,你要让我怎么去面对你妈妈?这里是我和少强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地方,我不可能放得下。”
“我知道你恨我妈妈,A市的房产我不止一处,我没让你和她一起住,你过去我能照顾你们就行了。”两姐弟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冷硬,这时看起来骨子里倒是相似。
“你走吧,我就当你没来过。”季晴向他摆了摆手,已经不想多说。
这时钟少华却突然走到了面上也同样冷下来的季冬至面前,笑得有些谄媚,“我说这是小舅子啊,怎么之前从没见过啊?今天也是怠慢不周。”说完忙向杨岚喊道,“快去倒杯茶过来啊。”又转向季冬至,“小舅子,你也别站着,坐啊。”
杨岚一听他的话已经忙到厨房里去倒茶了,钟敏脸上也是挂着笑,一家人变脸的功夫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可季冬至偏偏不领情,“我和我二姐说话呢,管你什么事?”一句话让钟少华的笑僵在了脸上,一时气氛好不尴尬。
这时本来还沉浸在父亲死亡的悲伤和钟少华一家来抢房子的愤怒中的钟毓宁,突然就笑出了声,这也不怪她,实在是她大伯这一家人太搞笑了,“你们还不滚吗?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钟少华一听这话本来又想像刚才那样教训她两句的,可顾忌着刚出现的季冬至,竟是不敢开口,他看得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来头不小,因为吃不准就更不敢开口了。倒是一旁不知道看人脸色的钟敏又开口了:“爷爷有两个儿子,他留下的东西不就是该分给他们两个吗?现在二叔不在了,我爸爸是该拿回他的那一份啊,这有什么错?”
季晴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句实话,这房子真是少强出钱修的,我们没用过公公一分钱。公公当了一辈子农民,本来也没什么钱,他去世后剩下的钱也被你们全部拿走了,你们还要什么?若说公公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我们这房子后面不远的几间草房,你们要争就把那房子要走,我不和你们争。”
“二婶,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那草房下雨的时候还要漏雨,谁要啊,风大点都能吹倒。”钟敏还是冷嘲着说道。
“你们不要那就什么都没了,我就这样和你们说,这房子你们果真是要的话,把我逼急了,我就一把火烧掉,到时候我们谁都别想要。”季晴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但真要动起真格来怕是比不少人都有杀伤力,就像之前对钟毓宁初中校长说的那番话一样。
一旁的季冬至见季晴已经被人逼到这般境地,也是有了怒气,阴涔涔的说道:“我看这里不欢迎你们,请走,不送。”
这时裴成也像是有了依仗,又挥舞起他手上拿的那根大铁棍,吼道:“还不快滚,真是给脸不要脸。”那一家人这才狼狈的离开了。
季冬至这才看向季晴身边的钟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