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看向门外,对着因避嫌不好进门,在外等着刘医丞,杜如晦拱手微微躬身一礼,“又要劳烦刘医丞。”
刘医丞怎敢受杜大人如此大礼,忙抬手不让他拜下,摇头笑说道:“杜大人何必如此,还是先看看小娘子,大人家人所请的三位大夫,另两位如何刘某不知,可吴大夫曾在太医署进学,虽未能留在太医署,可医术确实不俗。”
“哦?既然如此,刘医丞尽力而为即可,陛下那里我会前去回禀。”没有太过难为人,杜如晦既然听懂刘医丞的话,就回道。
得到杜大人的应承,刘医丞安心不少,但还是一脸慎重的走去床边,本就因杜大人的病,陛下对他们太医署的医术有所怀疑,若是今日不能医治好杜家小娘子,陛下那里就更是不好交代,在心中深叹口气,转身对着杜大人拱手点了点头,就坐在床边为小娘子诊脉。
屋子内的人,唯恐打扰到诊脉,连呼吸都屏住,更不敢弄出一点声响,眼睛紧盯着刘医丞,看到他皱眉,心就跟着轻颤一下,不知过了多久,还不见刘医丞诊脉完,就是想来沉稳的杜如晦,看着刘医丞越发紧皱的眉头,也有些坐不住,上前走到床边,刚想唤一声,问问到底如何。
不知是不是被惊扰到,刘医丞在杜如晦在身旁站定,就长叹口气,收回诊脉的手,轻轻把杜家小娘子的手放进锦被中,起身对着杜如晦伸手一请,两人走离床边后,刘医丞才摇头一脸惭愧的说道:“杜大人,令千金的脉象平和,只是好似有伤神之患,只是小娘子刚出生仅几日,不知有何事竟能让她伤魂损神至此,这样昏睡确实是养神良方,想必不出明日小娘子就能醒来,但之后几日还会昏睡几次,如此就要大人家眷多多劳心。”
☆、17喊声老爷
几日被拘在宫中,每日补药良药吃着,杜如晦早已忘了,曾见着幼女好似早已知事的样子,乍听到刘医丞如此说,心中也紧张万分,这伤魂损神的病症,真是可大可小,既然连医丞都无从解释,只能等将人送走,在好生问问这几日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劳烦刘医丞,不知小女可需吃些养神的良药?”既然诊出病症为何,杜如晦忙问道。
“杜大人,令千金年幼,虽吃汤药会好的快些,但不定会留下后患,不若就似现在这般多睡,等养好精神,再行诊脉看是否需用良药,只是如此需静养多日,确实耗费府内众人心思,若大人想刘某到是可以开方。”刘医丞见着杜家小娘子脉象平和,中肯的对杜大人回道。
“既然刘医丞如此说,就先无需开方熬药,只是日后还要劳烦刘医丞了。”一日未痊愈,定是还要劳烦刘医丞,杜如晦拱手对着一礼说道。
两人说了几句台面上的话,刘医丞见杜大人府中不宁,陛下也未对他吩咐,要他定再将大人带回宫中,自然也就不再多留,得了杜夫人听闻此事,感激所赠的法极大师墨宝,推辞不得就先行回宫禀报。
杜如晦将人送走,就想赶去鑫雅苑,不好入内说话,但隔着门说几句并无不可,只是在此前还要问问家奴,这几日他未回家中,是否有事发生。
阮祥子承父业,自幼跟在杜如晦身边,就是出外征战的时候,也多次身先士卒,为其主遮挡危险,在杜府内就是杜如晦也给他三分薄面,杜构和杜荷也称其为阮叔。
在外征战日久,身子不比杜如晦硬朗,但还是想为杜家耗尽最后一滴心血,身为杜府的大管家,这府里的大小事件都瞒不过他。
杜如晦端坐在书房内,看着眼前年纪还小他两岁,可那斑白的头发,和明显看得见弯下的脊梁,仅看外貌真是难以相信,他如今的年纪才不过四十不惑之年,这么多年他日日夜夜为国事操劳,有多久未曾看过府里的人一眼。
“阮祥,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杜如晦看着忠奴如此,心中不无感叹的说。
知道自家老爷什么脾性,一心都放在社稷百姓身上,也是小娘子自出生起,身子就不妥当,让老爷日日挂心,对着府里的人也才多看了一眼,阮祥笑着摇头说:“老爷无需如此,这府里的事情不累人身。”
不累人身,可是累人心?从不曾为着府里的事情,多动一份心的杜如晦,听着忠奴如此说,心里冒出这样的疑问,只是杜府内,没有长辈和许多亲戚,他虽收了皇上所赐的几个女人,可她们连妾都不是,所住的地方也离着正房颇远,如何能弄的家宅不宁。
“我去宫里这几日,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想再多饶弯子,杜如晦对着忠奴问道。
阮祥知道老爷的心思,都耗费在国事和百姓身上,自然对家宅之事不知如何去想,“老爷,这府里夫人虽能做主,可有人仗着两位郎君和先夫人,就是我也不好多插手去管,这次也是她闹的太大,而夫人又在月中不得出房门,您又因脑中暗疾久留宫中,才使得小娘子受了些委屈。”
忠奴话都说的这般清楚,杜如晦哪里还需要多思量,仗着构儿和荷儿两人,在府里连夫人都敢顶撞的,除了朱婆子再无她人,可她毕竟是先夫人留下的,对着构儿和荷儿照料也很是尽心,就是他有心打发了,构儿也会对倩娘心怀怨恨,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阮祥,你把这几日府里的事,不论大小都据实报来。”杜如晦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听忠奴禀报,之后再酌情再看如何处置。
“是,夫人在生小娘子前,就将我叫去,把府里的事情都交代安排妥当,虽小娘子出生早了几日,府里也并未慌乱,只是老爷进宫后,那翠芝,就在大公子耳边挑唆,开始对府里的事插起手来,这几日更是变本加厉,还要把府外不知哪家的亲戚招进府里,阮祥哪里敢应,如此更是恶了她,在府里指桑骂槐起来。”
若说这骂言,阮祥也并未多上心,可做尽小人之事,对着大公子日日挑唆,就令他看不过眼,如此做虽悦了夫人,可一个小娘子,碍不到两位郎君。
更是让阮祥下定决心如此做,还是因夫人那一剂绝孕的汤药,虽也有刻意让他知晓的意思,那日夜不开的内寝窗子,在夫人服用那一剂汤药时,恰好开了一道缝隙,虽隔着纱帘有些模糊,可那汤药夫人有无喝入腹中,他还未老眼昏花看不清。
既然夫人可以如此,为了杜府的安宁,他就长舌一次又如何,何况那朱翠芝,本就本性不佳,最喜做那挑唆之事,实在让人厌烦的紧。
杜如晦眉头紧皱着听完阮祥的话,这次朱婆子看来是把他这个忠仆也得罪狠了,可想想她伺候的长子,杜如晦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对倩娘他很放心,就看她照顾荷儿的模样,他又何须不放心而一直留着朱翠芝。
实在是构儿离不得那婆子,因心中对生母的零星记忆,让他小小年纪无人诉说,虽那朱翠芝心中有着诸多算计,可也真的用心伺候构儿多年。
阮祥在一旁看着老爷,虽在他提起朱翠芝时,脸上也有着一闪而过的厌恶,可听完他的话还不见有所动作,想必心中还有这顾及。
杜如晦心中有了决定,刚要抬头对着阮祥吩咐,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老爷,伺候大公子的朱妈妈,听大公子说您回府,特意炖了滋补的汤水送来。”
阮祥听着门外二宝的话,转过头看向一脸黑的老爷,心里闷笑开来,她还真是不死心,以前还是完璧之身,老爷就未曾多看她一眼,还被心眼细小的先夫人,匆匆嫁了个府里的小管事,可谁承想那人因护着孕中的先夫人,一路前来寻老爷,不甚身死而亡,如此留下一个恃恩而骄朱翠芝,在先夫人去后,极力讨好大公子,如今仗着大公子看重,只要老爷回府在书房办公,就定少不了她送来的一碗滋补的汤水。
之前弄的老爷,每每回府就往夫人院子里跑,还特意在鑫雅苑,辟出个小地方,用来处理政事,这次难得让她逮到,怎么会就这么算了,看来又有好戏可看了,阮祥眼中闪过戏谑的光。
杜如晦也甚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手扶额头疼的紧,起身打开房门走出去,刚一站定就看着微微垂首的女子,身有扶柳之姿,头上不全似妇人,也有别未出嫁女子的发样,穿着粉色薄纱裙,在薄风中微微飘荡,颇有一股子娇柔之美。
看着那因捧着热烫,将一双细致白嫩的手,作践的通红一片,如此矫揉造作的人,杜如晦不愿多看其一言,板着一张脸训斥替她通报,又将人放进院中的门房道:“书房重地,哪里是谁都能进的地方,阮祥将这不听吩咐的奴仆,拉下去重重责罚,换了新的前来看守来。”
那奴仆听见老爷如此说,哪里还有心思多看那美人,忙跪地磕头求饶道:“老爷饶了小的这一遭,朱妈妈,你快替我跟老爷求求情,我可是听你说,这是大公子的吩咐,才放你进来的,老爷饶了小的。”
“啪”一声瓦罐破裂的声音,打断了门房求饶的话,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院中之人的身上,见着她好似也是被吓住,微张着红唇,睁着一双水眸含情的看着老爷,阮祥恭敬的为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听着她万分娇媚的声音喊道:“老爷。”
☆、18救人哭声
明明“老爷”的称呼,府里众人都没少叫的,可朱翠芝这声,就是让杜如晦觉得浑身不对劲,实在是太过做作不堪,这哪里是能待在长子身边伺候的人,若是将杜构的性子引左了,真的是后悔都来不及。
本还想念着先夫人的遗愿,虽不能收了她做妾,可让她常伴长子身边,并不是难办的事情,但见着眼前她这幅模样,杜如晦真的后悔答应先夫人,留这么个女人在府里,明明倩娘就算不嫁他,也是两个孩子的亲姨娘,却因为这么个女人的挑拨,加上他的纵容,让长子和倩娘越发离心。
杜如晦眼睛瞥了眼身后,对着在一旁看热闹的阮祥说道:“私自放人进书房,将人带下去责打二十杖,朱翠芝明知书房乃重地,却还是再三用计惑人前来,其心不知善恶,将人带下去看守好,等我去和夫人商议之后,在行处置。”
阮祥看着自家老爷警告的眼神,不敢再躲一旁看热闹,叫来院门外的人进来,没等两人吵闹就将两人捂嘴拉了出去,不过看着朱婆子,被人捂嘴拉扯出院外,一双水眸看委屈可怜的落在老爷身上,这般不爽利的女子,实在不知怎么会能迷的几个奴仆,神魂颠倒不知所云。
“老爷,这人可以看管起来,可大公子那里,若是问起该如何回话?”老爷对大公子寄予厚望,府里众人都知晓,对大公子都甚是恭敬,就是夫人也常常避其锋芒,虽他跟在老爷身边,征战沙场护其安危,但身为奴仆的本分,哪里能对主子挟恩求报,阮祥想着大公子的性子,还是问过老爷才好回话。
“就说其不经通传,就擅自闯入书房内院,唯恐其是细作,先责令看守。”不愿在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杜如晦随口对着阮祥说道。
这话说完,不等阮祥拱手再问其他,就挥袖出去院子,不知这么一会儿,月瑶醒了没有,若连她都如此狼狈,倩娘又该如何了,越想杜如晦心中越是不安,忙快步向着鑫雅苑走去。
阮祥见着老爷如此,心中也悟了几分,这老爷不是对夫人不上心,恐怕是不愿为其招厌,才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