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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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上人间,- 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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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惊慌的声音终于出现在小路尽头,见到了这头的甄肥肥,边跑边对着甄肥肥大喊:“财丫头,你快去,快!旺哥儿出了事,可不得了了啊……财丫头,你这是……”
  前来把信的邱婶见到甄肥肥如失了魂的模样,嘴里的话硬生生地就被打回了肚子里。
  果然,阿旺还是出了事……
  这一刻,甄肥肥奇异地冷静了下来,按捺下心里漫天的担忧和恐惧,抓着邱婶的胳膊问:“阿旺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财丫头,你也别太担心,旺哥儿他……”
  “阿旺到底怎么了,邱婶,你快说啊!”甄肥肥急得双眼通红,手中的力道不自觉的加大,疼得邱婶直吸气。
  “丫头,老江家上坟山时出了事……阿旺就在你江叔家的堂屋里……”不等邱婶说完,甄肥肥已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邱婶凝视着甄肥肥离去的身影,揉了揉被抓疼的膀子,长长叹了口气——
  ……………………
  下屋江家。
  堂屋里挤得满登登的,只在中间留了一小片空地。几个年长的老人家坐在堂屋中间,一个个摞着胡子,神色凝重。
  江叔江永年一手按着额头的毛巾,一手捶着身前的桌子,在临时搭建的床旁踱来踱去,不时回头盯着床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的人。
  他的脸色一片抹黑,在坟山上,大火没烧死他,烟反而把他熏晕了过去。也幸亏旺哥儿去得及时,否则今儿他是……
  哎!连累了旺哥儿,就算他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又有什么好喜的。老娘的坟在一场大火里全烧没了,今生他注定对不起自己的老娘,要是旺哥儿再有个好歹,让他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胡郎中满头大汗的为床上的人把脉,这个被火烧的年轻人,全身烫得如烙铁一般,就连为他探脉的他,都能明显地感到他身上的灼热。
  就其表面看来,这个年轻人伤得并不重,除了右手烧伤可能有段时间不能自由活动外,其他地方都没出什么问题。但奇就奇在,这个年轻人昏过去这么久,不仅没有醒来的迹象,身体还越来越烫。
  “胡大夫,怎么样,这位小哥儿有没有事,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江永年忍不住第十五次问胡郎中道。
  胡郎中捏着几缕山羊胡子,皱紧眉头,专心为阿旺诊脉,好似完全没听见江永年的话。
  江永年久久等不到他一句确定的话,心下更为焦忧,绕着床前走动得愈发厉害了。
  胡郎中手中的动作一顿,望了望江永年,似乎对他的呱噪颇为不满。
  六叔见状,一把把江永年拽了过去,把他按在凳子上,省得他吵了胡大夫把脉。
  耳根恢复了清静,胡郎中又一次搭上了阿旺的脉搏——
  ………………
  昏迷中的阿旺,恍如置身茫茫火海中。残酷的火焰伸长着火舌,贪婪地想要席卷面前的一切。
  漫天的火光,让他的胸口紧得喘不过气来。铺天盖地的浓雾,呛得他想要昏厥。他好似一个被逼到墙角的疯子,一次次在火墙撞来撞去,试图找到生命的缺口。
  无数条火舌围绕在他周身,随着他的退步渐渐逼近,转瞬间就要将他吞没。
  正在为阿旺把脉的胡郎中忽然后退了一步,惊慌地瞪着床上烫得如火球一般的阿旺,心脏欲从心口蹦出。
  阿旺蓦然睁大眼,眼睁睁看着交杂错综的火舌朝他卷来——
  躺在床上的阿旺心跳骤止,胡郎中心骇不已,一辈子都没遇过这么奇怪的事。
  就在阿旺想着这次死定了的时候,一头凉水当头淋下,围在身边的火焰瞬间熄灭。阿旺的脉搏奇异地又恢复了跳动——
  甄肥肥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江家,人头攒动中,她赫然止步……
  阿旺,我来了,你还好吗?
  床上的阿旺豁然睁开眼——
  ………………




☆、第二百零三章 情到深处自然浓

  第二百零三章 情到深处自然浓
  床上的阿旺豁然睁开眼,吓得在场所有人一跳。紧接着便是欣喜,见到旺哥儿醒来,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暗道老天保佑。
  江永年一下窜到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确定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后,问阿旺道:“旺哥儿,你醒了,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阿旺模糊着双眼,听不见别人的任何话,焦灼地梭巡着堂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每个人都已看透,还是没有瞧见那个兜头给他一盆凉水,将他从“火海”里拉出来的人——
  梦里那颗火热的心顿时冷却,他也不知是为了哪般。这一刻,他的心里空荡得难受。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未有过,就算有,也比不上这一次那么明显。
  就在刚才,他去阎王殿走了一遭。很多不确定、不敢轻易言说的情感已愈加明晰,曾经认为应该深深埋在心底的感情在这个时候竟然想要脱口而出——
  压抑住心里的苦涩和失望,阿旺扶着床头档艰难地站了起来。谢绝了江永年的搀扶和别人好心的劝阻,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得早点回去,要不然回去晚了,她会担心的。
  她一个人在家,又不能随便出屋,有点事也没人帮她办……
  越想越不放心,阿旺抚着涨疼的右臂吃力地往外走。还有一点是他不敢想象的,他以这副模样回去,要是她问起来,他该怎么说?
  江永年上前一步,不顾他的拒绝,搀着他道:“旺哥儿,你身体还没好,现在啥也别想,专心呆在这里把身体养好。你是我江永年的救命恩人。救命的恩重如山,我江永年一辈子记着这份恩——”
  “对啊,旺哥儿,你都烧成这样了。就别急着回去。至于家里,你就放心,我已经让邱家嫂子去给老马家把信了……”
  什么?!已经把人去说了?那她不就都知道了……她听到他烧伤了还指不定以为他出了多大的事呢,这要是一着急跑出来……她的闭红咋办?
  阿旺这次说什么都不愿停留了,他一定要回去。
  “旺哥儿……你说说你这孩子咱就这么讲不信馁!没看着都快烧熟了,老马家就在上头,又跑不掉。你这么心急火燎的是要干啥子。”
  林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帮着劝这倔脾气的阿旺。
  平时两个人家在一块,阿旺这小伙子憨厚又实诚,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看他今着像一头犟驴似的,不好好躺着,非要往回跑,急得说起阿旺来。
  阿旺摇摇头,别人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一个劲地直想回去。
  可是一抬头,望着挡在前面层层的人群,阿旺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强撑着身体的昏厥。凭着本能一步、一步地往外走。他每到一个地方,挡在前面的人下意识的让开了去。
  终于,他看到了明亮的光。明媚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照射在他被烧得火红的右臂上,丝丝的疼痛着。
  阿旺咬紧了牙,努力抑制着嘴里的呻吟,艰难地迈出腿——
  不经意间,一抹熟悉的身影直撞眼帘。她背对着阳光,耷拉着脑袋,将脸紧紧地埋在手心。肩膀上轻盈的发丝随着肩膀的抖动在阳光下一下下的跳动着。
  他宛如看到了世上最美的精灵,舞出绝世无双的舞蹈。
  肩膀上跳动的小精灵啊!让他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忘记了方才的失落和空荡,甚至忘记了身后排排站立的人群,动也不动地深深凝视着前方的人——
  如果他能攥紧时光,那这一瞬间便是他心中的永恒!
  情不自禁的举步。缓缓走进她。他要亲自去证明,这不是他眼睛花了,她真真实实的站在那里——
  ………………
  当甄肥肥风一般赶到江家的时候,就看到了无数的人挤在江家堂屋门口,踮着脚朝里面看。他们的样子是那么的专注,专注得连一个陌生人的到来都没有注意到。
  他们没有议论纷纷,也没有交头接耳,江家院子里静得可怕。然而,正是这种静,让她瞬间失去了飞奔进去看他的勇气——
  这让她想起了大妈去世时的情景,大妈五十不到,本应活得更长久的她,被一场猝不及防的癌症夺去了生命。
  没有人会料到她会死去,毕竟她去过医院、看过医生、动过手术。她是以“痊愈”的诊断从病房里被推出来的,正当几家欢欣大妈能逃过这一劫时,却陡然听到了她离世的噩耗。
  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一副情景。当她接到消息,惊惶的和哥哥赶去的时候,大妈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人头攒动,大妈家小院子里被前来看她的人挤得都晃动了,但除了几声唏嘘,听不到一点动静。
  院子里静得可怕,懵懵然,仿佛坠入了时代的暗河,闻不到一丝人气。
  哥哥紧紧牵着她,带着她推开人群,慢慢向前挤。
  当她好不容易挤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大妈冰冷的身体。老妈抱着她痛哭,说你大妈就在刚刚走了——
  往日的记忆清晰地在眼前又一次浮现,今日的情景与那天是何其惊人的相似!
  心里的那点侥幸霎时消灭无踪,甄肥肥不断后退,她多么希望自己根本没有来过。她不应该闭什么该死的红,那么这样阿旺是不是就不用代替他上这儿来送东西了?她也不应该不听他的话,拂绝他的意思,她应该听他的,别管什么礼不礼的,就让他呆在家里……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不必接受那令人痛苦的结局?
  甄肥肥几次转身,幻想着今日的一切都不曾发生。想象着她现在回去,依然能够看到等候在屋前,令她由衷感到安然踏实的男子——
  可是,她现在不能回去。阿旺或许没事,他只是受了点伤,他兴许正在里面等着她去接他……回家……
  对,阿旺没事,她不能回去……
  可是……该怎么办?
  无边的恐惧和无措攫住了她的心,往日的冷静消散殆尽,甄肥肥咬着嘴唇害怕得大哭——
  阿旺不断靠近……靠近……终于来到了甄肥肥身后站定。
  这个距离,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够将她够到。
  这个距离,让他好心安。
  这是他与她之间最佳的距离,不会因为太近让他紧张得呼吸急促,也不会因为太远让他一颗心惴惴不安。
  这个位置,是他所认为的最佳位置。站在她背后,能够毫无阻挡地看到她的一切,而她,却不知道身后有他存在。
  这个位置,让他放心地流露出自己最为真实的情绪,而不用担心被她发觉。
  但是,阿旺不知道的是,这个他心里认定的最佳距离和最佳位置,甄肥肥一直都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身后有她在,她走的每一步才会那么坚定,那么从容!
  ………………
  但是今天,他想要突破那个惯而有之的最佳距离,他想要与她再接近一点。
  阿旺遵随了自己的心意,吃力地又往前挪动了一步。正当他因为距离更加接近而欣喜地泛出笑容时,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生生僵硬住了嘴角。
  触手可及处,他满心喜欢的女子正在埋头大哭。虽然她极力压抑自己的哭声,但细细碎碎的啜泣还是从她双手中的缝隙清楚地传来……
  她活跃、智慧超群的脑袋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如濒死坠落的瓜蒌靠着一丝藤蔓的牵引,才险险地垂在半空,没有零落成泥。
  那肩膀跳动的不是欢乐的音符,怒绽着死亡的气息,流动着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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