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还是便宜了那个女人!干甚不把她也一起逮进来,还给她钱花,哼!
不过这怪谁也不能怪席元龙,他一片好心,救她脱离牢笼。她要是再不识好歹地怪他,那她可真是猪油蒙了心子了!
瞅了一眼前方大步而行不时又停下来等着她的席元龙,甄肥肥张开了嘴,对着席元龙的背影无声地道了声谢!
别人对她的好,她放在心底。纵是嘴上不说,那份感激也不会打任何的折扣!反而会随着时间的发酵,越酿越香!
“嘿!老席,你怎的不走啦?”甄肥肥一个趔趄,差点撞席元龙身上了。伸出手,拨了拨挡在身前像跟桩似的一动不动的席元龙。
席元龙没有吱声,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跌坐在衙门前的街道上,头发蓬乱赤着双脚的男子。
甄肥肥也看到了,双手下意识的捂住嘴,看着地上孤坐似已痴傻的男子。顷刻间泪流满面——
阿旺,他已经坐在这儿两天了!这两天里,他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他的瞳孔已经涣散,没有焦距的盯着地上由自己的身影投下来的一片阴凉。
嘴唇干裂得煞白,彷如行走沙漠的旅人遇到了漫天的风沙,失去了水源,也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他的身体此时靠在身后的石雕上,想借助石雕来支撑着不让他倒下去。往日高大伟岸的身躯窄成一团。收缩着挤在石雕旁……威猛霸气的石狮子更加衬托了他此时的疲惫和……从未有过的……无助和脆弱……让人伤心失神,酸涩难挡。
他等的真是太久太久了,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只是偶尔传来阵阵的麻痒,来提醒他——他仍然是活着的!
他的瞳孔虽已涣散,但你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在他的眼底深处燃烧着一抹炙热的火,这火平静而绝望的燃烧着——坚定了他等下去的决心。鼓舞着他的信念,点亮了他的生命!就是这抹亮光,这抹隐隐的亮光,刺痛了甄肥肥的眼球,熨烫了她的心!
甄肥肥怔怔举步,缓缓的、缓缓的朝着石雕旁那跌坐的人影走去——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很轻。唯恐惊动了地上的男子,妨碍了她聆听他难言的心声——
席元龙站在不远处,凝视着那烈日下悄然站立的身影,手轻轻地颤了一下。按捺着自己的双手,背到身后交错的捏紧——
甄肥肥站到了阿旺的面前。注视着他头上凌乱的发、染满泥巴的双手、赤着的被太阳烤得油亮的腿,心里酸胀得厉害。感动与心疼交织,一时百感交集。
阿旺低着头,似乎灵魂出窍般,无声无息——
“……阿……阿旺……”甄肥肥哽咽着叫着他的名字。
阿旺靠着石雕的背脊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刹那间绷紧了身体,耳朵下意识的而又小心翼翼的往前凑了凑。
“阿旺——”甄肥肥又唤了一声,凝结在眼角的泪终于滑出,“咚”一声滴下,正巧打在阿旺满是泥污的双脚上。
泪水晶莹,打在脚上,晕染出一圈模糊的水迹,震荡了阿旺无焦距的眼。
阿旺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仰视着站在面前哭得累眼迷飞的女人,冰冷孤寂的眼底霎时激荡出炙热的光亮。
席元龙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暗暗心惊——
阿旺陡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想碰又不敢碰地拉拉她的衣袖,高兴得连那最为熟悉的啊啊声都忘了。
“啊!”短短的急促的啊了一声,阿旺脸上的笑意猛地僵硬,直辣辣地瞅着甄肥肥嘴角的红肿和脸上的血痕,脸上黑了又紫,紫了又黑,幽深热烈的眼神散发出毒蛇般的利光!
甄肥肥心惊,急忙握住阿旺的手。“阿旺,我没事,我们回家吧——”
家?阿旺心里一动,一遍一遍咀嚼着、细细回味着她说这句话时的自然和眼底的感情,让他心中一暖。
“阿旺?”甄肥肥出声,唤回神游天外、嘴里轻轻阖动仿佛正念念有词的阿旺。
“啊?”
“我们回吧,我好累,想困……”甄肥肥双手像小娃娃似的放在嘴边,哇哇的打着呵欠。举起双手插在腰间,扭了扭臀部,伸了个懒腰。
阿旺笑了,对着甄肥肥点点头,手情不自禁的抬起,点了一下甄肥肥揉得红通通的鼻头。
一触上她的鼻头,阿旺就愣住了,有些惊吓的收回手,飞快地低下头,手足无措的搓着衣襟,不敢看甄肥肥的反应。
“……”甄肥肥傻傻地拍了拍自己发僵的脸。“啊哈~~啊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哪知越笑越奇怪,最后只得讪讪地闭紧嘴巴。
席元龙愣了,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慢慢转过身,举步离去——
甄肥肥一回头,便看到席元龙远去的即将消失的身形,扭着头默默沉思着。
“啊啊——”长久的寂静过后,又传来阿旺独有的啊啊声。
“怎么了,阿旺?”
“啊啊——”阿旺摊开手,做了个走的手势。
甄肥肥会意,点了点头,和阿旺肩并肩的走在街上。阿旺总有意无意地放慢步子,让甄肥肥上前;甄肥肥则总是不动声色地停在原地,观赏着苏京城里来来往往的人群,让阿旺能够跟上她的脚步。
…………
上了船,屁股一沾座位,甄肥肥就扭着头抱着胸呼呼大睡起来。在狱里的那两天,吃的饭是馊的,喝的水是浑的,睡的稻草床是潮的,呼吸的空气是臭的,想到的事都是哀愁的,让她如何能睡着。
睁着眼睡觉她害怕,怕那牢顶在黑夜里变幻旋转,不知何时飞出个披着黑斗篷的魔鬼;闭着眼睡觉她更害怕,恍如头毛皮子都掀了起来,害怕什么时候牢里突然窜出个东西一口吞了她。
取舍之下,还是选择了睁着眼。一夜睁到大天亮,眼睛就像是成了不会动不会自动关闭的探照灯,将黑夜照穿!
阿旺坐在后排,专注地凝视着前排一点一点的恨不得要将脑袋瓜磕到船舷上去的甄肥肥,一颗心随着她的脑袋起了又落、落了又起……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我跟娘学打袼褙
第九十章我跟娘学打袼褙
一转眼,甄肥肥回到家已经快有小半个月了。
经码头一事后,老妇人仿佛成了惊弓之鸟,平日里除了地里田里,哪里都不让甄肥肥去,生怕那些人再来生事。
甄肥肥也无所谓,反正这时候也没什么生意做,安心在家呆段时间过点安生日子也好,正巧也可以想想她以后究竟要做些什么。
眼看就要立秋了,秋天来了,冬天也不远了。老妇人也开始着手为家里的几个人做暖鞋了。甄肥肥也没多少的事儿,便想着跟着这位老娘后面学学做鞋。
记得在她以前的那个时代,老一辈的人还会做一些布底暖鞋,到了年轻一代,别说做了,估计穿过真正意义上的布暖鞋都少。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暖鞋这偏冷的玩意儿终于也进入了更多人的视线,成为一个新时尚。
不说别的,要是她哪天不小心……就是不小心,万一啊她不留神窜回去了,开个暖鞋厂,凭着自己精湛的得天独厚的手艺非凡的……老娘的真传,还不能成为什么什么一代布鞋宗师?
早在二月的时候,老妇人就去竹林里剥了些笋叶子,做啥鞋壳子【土话】。当然做布鞋要打鞋底,打鞋底要先打袼褙【ge bei】。
这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艳阳高照的,老妇人早饭后便差阿旺把家里的大门板卸了下来,这东西又大又平整,最适合来打袼褙了。
甄肥肥到锅门口把火熬糊,这个熬糊可以熬玉米糊,也可以用白面熬糊。村里白面不多,玉米倒是不少。大玉米槌子挂在墙上一根又一根,百里泛黄的玉米叶子被剥下,露出黄橙橙的玉米粒,看起来诱人极了。
玉米搁在现代大多时候都是用来喂猪,或者在嫩的时候被孩子们蒸着烤着吃吃,人当饭吃的情况还真不多。不过在这里可就不同了,除了稻子,玉米就是村里的第二大主食了。
一些老人家常常熬玉米糊吃,吃起来个没完没了。腻得死人。当然,这玉米糊对于大多数中老年人家是个好东西,可对于孩子们和甄肥肥无异于是个恐怖的折磨。
甄肥肥实在搞不懂,玉米糊这东西,咋就那么招人喜欢馁!她自认不是个挑剔的人,但对于这个东西一向是敬而远之。
每当家里熬糊吃的时候,甄肥肥便坐在桌上耗着,等他们都吃完。弄块糊锅巴吃吃也就行了。嘿!你还别说,这锅巴可比那糊好吃多了,香香脆脆的,要是软点的,揉成一个大团,一次性往嘴里一塞。过瘾极了!
把了两楼火,把糊熬好后,用一个小盆盛好。甄肥肥端着盆,乖乖站在门边。配合老妇人打袼褙的工作。
但见老妇人平日里一双苍老颤抖的手在拿起甄肥肥自制的小笤帚时完全变了个样,向来眯惯了的小眼陡然射出精光。一把拎起地上的小水桶开始“刷刷刷”地清洗起门板来。
甄肥肥后退几步,免得被那洗门板的水波及。老妇人苍老的手灵活的耍着小笤帚。将门上的啥蜘蛛丝残余蜘蛛网灰尘什么的,一次性全摞了——
甄肥肥惊愕,这一刻她才理解老妈以前常跟她说的“村里的女人要是不勤快,就没日子过”这句话的真正意义了。
哪个妇人要是见着了老妇人这手段,都会感到汗颜或者压力吧?想必她这位老娘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名的一把抓,就凭她那舀水、泼水、清门板一连串干脆利索的动作,就不是一般的妇人能比的。
“闺女,傻站着干么事,还不快把糊端上来——”老妇人见她这个闺女两眼发直,端着一盆糊在那站着发孬,不禁开口唤道。
“哦——”甄肥肥晃了一下神,端着盆走上前。其实这糊本来可以放在旁边的凳子上,但是甄肥肥为了加强学习的那种认真效果,以及表达她对老娘的诚心好学之心,在打袼褙之前就曾承诺过要给老妇人端着盆,她叫她干嘛她就干嘛。
老妇人拿起盆里的毛刷子,将稠稠浓腻的玉米糊糊在门板上,抹上薄薄的一层。
“我来我来——”兴许是觉得这东西好玩儿吧,甄肥肥就想插上一爪子了。
“闺女哎,你先在一旁看着娘弄,等瞅明白了娘再让你弄……”
“没事没事,娘,我瞅见了,瞅见了——”甄肥肥二话不说,从老妇人手里接过刷子,盯着门板看似认真的打量着。
“嗯,也好。闺女啊,你先帮娘糊着,娘到里面看看猪食煮好了没,记着别抹厚了,熬的糊怕是不够——”
甄肥肥点点头,见老妇人进去了,嘴角浮起一丝恶作剧的笑。
捏着刷子,蘸着一坨大大的厚厚的稠稠的玉米糊,往门板上涂去。那是——左一层,右一层,左一层,右一层!
甄肥肥涂得兴起,干脆将一盆玉米糊一起往门板上一倒,摞了摞手袖,挥着毛刷子。仿佛古代大侠舞剑,将一个玉米糊舞得是潇洒之极,酣畅淋漓。
越舞越过瘾,岂不知一下玩过了头,手上的劲又没个把门的,将那些玉米糊一下撬得几丈高,大滴小滴一滴滴的玉米糊簌簌从上而下,擦得甄肥肥的脑袋瓜、门板上、地上到处都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