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能靠近的他……
现实是如此残酷,无不告知着她,这个人……已不能在自己身边,睁开眼,也只有小贩扳起张脸,警告道:“姑娘不买就别糟蹋我的伞!”
或许因为知道他在背后守护着自己,风乔并未介意小贩的不满,躬身拿起一把湖蓝色的油纸伞,撑开旋转把玩,
“姑娘,你到底买是不买啊?”小贩有些不耐烦。
风乔淡淡一笑,放下油纸伞摇摇头,撑起身子理了理裙角,转身离去。
她知道,即便在此刻,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可以逛夜市,但如果从夜市买东西,无疑又会被朝廷里那帮大臣做文章,婚期将至,她不想给自己或是百里镜息找麻烦。
但,有人并不在乎。
她前脚一走,叶泊便走向那个小摊,随手拿起那把伞,慵懒地掏出碎银子,还未等卖家找钱,便转身亦步亦趋跟上了那离去的白衣女子。
不远处,任凭夫妻二人目睹了全过程。
看着风乔叶泊一前一后地离去,林果儿诺诺问道:“你说,风乔姐姐是否知道,公子叶泊在她不远处。”
“应当知道的吧。”任凭猜测。
知道,但无法停步转身走到那个人身边。
而叶泊,也并没有追上去与她并肩的意思,两个人如同陌生人一般,隔着一段距离,没有任何的交流,却一前一后做着同样一件事,就仿佛……一起逛着夜市。
两人都没忘记,这是他们前世最后一次单独相见的地方。
或许,也会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
一念及此,风乔停下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倒计时。
总算把不二里面林森挂掉的真相抖清楚了。
☆、(五十)生辰庆典
太子生辰庆典这天,天光明媚;吹着阵阵小风;带着初夏的舒爽,归和园里迎来了成批的王公大臣极其家眷。
阳书岛派来的使臣是女子;大晏国这方若全是大臣接待;倒显得有些不协调。于是女皇陛下下令,太子生辰典上;各大臣可带女眷随行。
并且,为了让阳书岛的使臣见识大晏国的文化底蕴;也为了缓和庆典的气氛;女皇陛下特举办了琴棋书画的才艺竞赛;人人皆可参加。
风乔听从百里镜息的吩咐;抱着琴侯在茶厅;准备作为压轴献艺。
抱琴的手轻轻抚过琴弦,流过一串清冽的筝音,音尾婉转哀怨,竟像是无意间泄露了她的心思。
两天前,百里镜息告诉她,婚期将在庆典上公布,一时令她寝食难安。
明明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真的临到头了,却还是会忍不住想逃。
“小姐,差不多了。”八月推开门,恭敬地向她示意。
风乔闭眼,片刻梳理了情绪,抱着琴起身,朝着外面的喧闹走去。
刚走进人群,便听耳侧有大臣们爆出一阵细碎的低呼:“风大小姐来了!”
“哎,风大小姐筝音一绝,不想今日竟然能够听到。都不知该说是阳书岛的面子大,还是吾等有福。”
“太子殿下的生辰,风大小姐作为准太子妃,又怎能不来?”
“如此说来,风大小姐非今日的头名莫属了。”
风乔抱着琴,迎合着此时此景,倏地便回忆起了前世的场景。
前世,她以一曲百鸟朝凤艳惊全场,指使林家的二小姐又一次落了第二名。事后小姑娘哀怨的小眼神,看得她内心一抖一抖地内疚。
方一抬头,便见前世哀怨的小姑娘狗腿地出现在面前,小心翼翼问她:“风乔姐姐,你不会弃权吧?”
“呃?”面对忽然出现的林果儿,风乔微怔。
“你千万不能弃权哦!”林果儿咬重了弃权两个字,小拳头握紧,愤恨地在心里头唾弃着公子叶泊的弃权行为。
“好……”风乔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不知为何特别激动的林果儿,呆愣应下。待到林果儿走后,又仔细琢磨了一道——林果儿方才咬重了“弃权”二字,小眼神里仿佛凝着千言万语,暗示味十足。
再一联系林果儿那悲催的“宿命”,风乔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自己就成全一把“第二”小姑娘吧。
于是,怀抱十五弦筝的风乔轻移莲步,端庄舒雅地走到百里镜息跟前,礼了礼。
“你来啦。”百里镜息笑意温和,“今日可准备献艺?”
却见风乔摇了摇头,“不了,前些日子在淇州奔波,好些时日不练,已然生疏了,乔怕出丑,还是就这样看着吧。”
“也好。”百里镜息没有多做表示,吩咐了宫人添来铺上软垫的椅子,示意风乔坐下。
风乔在他身侧坐下后,有些局促不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何时……宣布?”
“再等一会儿。”百里镜息指了指不远处的棋局,“等那头完了便宣布胜者。”
“乔是指……女皇陛下吩咐之事。”两天前,百里镜息告诉她,婚期将在庆典上公布,一时令她寝食难安。
“哦,”百里镜息回神,意识到两个人指的事不同,“那件事就到宣布了结果之后吧。”
“……好。”
不多时,那头棋局已毕。
百里镜息站起身来,经风乔的建议,临时决定将活动分为“琴棋书画”四个组,分别评出头名。最后终于轮到了画组头上,他笑靥靥地看了看任凭夫妇二人一眼,正要出声宣布那毫无意外的结果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低喝:“且慢!”
风乔神色一变,林果儿脸色一白,两人双双朝声音源头望去——只见公子叶泊一袭白衣,笑容爽朗若闲庭若步一般大步朝这边走来。
场上认识叶泊之人不算少数,这会儿见他来此,皆是一片哗然——叶泊并无官职在身,身为晋平王的人,怎么会来太子的生辰宴上凑热闹?
“抱歉,在下来迟,殿下寿与天齐。”叶泊随意地抱了抱拳,黑眸看似无意地扫过百里镜息身侧的风乔,又道:“不知才艺大赛可完?”
“还未,叶二公子来得将将好。”百里镜息不慌不忙接话,等看他的来意。
“那就好,献丑了。”
叶泊丝毫不谦让,果断铺纸拿笔,将就林果儿桌上未干的墨,毫尖触纸之前,他抬眸瞥了一眼端坐的风乔,勾唇一笑,抬腕一笔扫过。
任凭微微皱眉。在场众人眼里,叶泊或许是在看太子百里镜息,但他很清晰地窥到,在叶泊抬首望去的一瞬间,风乔眼神明显动了一下。
这般眉目传情,偏偏夹在二人中间百里镜息面不改色,仿若未见,任凭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公子叶泊的出现,对于林果儿来说或许是一个闹剧,但对于他与百里镜息来说,却像是一枚乱蹦的棋子,打乱了他们原有的计划。
庆典那日最后结果出来的场景,有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大臣们议论纷纷的话题。
到底是弃权的画尊,叶泊一幅“寒梅映小亭,白雪衬少女”惊艳全场。画中少女倚梅而立,头将回未回,侧脸完全隐在飘扬的发丝中。青丝如墨,梅花如火,雪尘如烟,少女白衣翩翩,与梅枝积雪和茫茫的雪野相映衬。背影飘然仿若天仙欲凌云而起,不可方物。
但这从一开始到底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赛。在场众人,再是称好,也不得不承认,这幅画是何其的不应太子殿下生辰的景。就像是一幅偏了题的画作,再好也不能得考官的心,何况这画者还是考官的对头。
所以,到最后这幅画滑到了第二名,显得极其的顺理成章。而公子叶泊亦无任何的沮丧,来也匆匆,去也无息。
在场的人们对叶泊的来由众说纷纭,无人发现,坐在上座的太子殿□边的女子,美眸流露出诧异与慌乱,一瞬不转地盯着那幅画。脑中闪过的,无不是二人小亭初见的场景。
在场的大臣都没有看出,或者说,根本不会想到,叶泊画中那雪中少女背影的真身,会是准太子妃风乔。
他这么做,到底……是想说明什么呢?
百里镜息却忽然豁然开朗般笑了,偏头问她:“想要那幅画么?”
风乔丽颜一白,不敢直视他。
“我瞧着画得挺好的,若不是刻骨铭心,也画不出这样的风姿与神韵。公子叶泊才华横溢,果真是名不虚传。”
“殿下……”风乔琢磨不透他话中含义,不知如何作答。
“你不用慌张,我是当真觉着这画若落到他人手里都是糟蹋。一开始,我的确没猜透他的来意。但我现在看了那画,忽然明白了。”
风乔垂眸,悄悄地瞥了一眼那画,“请殿下明示。”
“他或许只是想来见见你。”光明正大地见见她。
风乔身子一震。
“当然,或许也有其他的原因。”
比如,阻止他宣布婚期。
至少,在他这么一折腾后,风乔如何还能神情自若地站在百里镜息身侧,同他宣布婚期,成为这个庆典最闪耀夺目的人?
“怎样,还撑得住么?”见她有些颤抖,他轻轻捋了捋她的发丝,如她幼时那般,摸了摸她的头。
“还……能。”
“别勉强自己,今日就算了吧,你先回去。我会告知在场众人你身体不适。”原想在这种正式的场合宣布,给风家长脸借此稳固风家的声威和忠心,但如今风乔的状态,使得这婚期的宣布计划不得不中断。
风乔迟疑了片刻,抿唇站起来屈膝礼了礼,仿佛如释重负一般道:“乔……告退。”
临走前,百里镜息叫住她:“你在偏门等等,我一会儿叫人把画包起来送你。”
“不用了,”风乔站直,终于抬起了她一直在百里镜息面前垂着的头,闪烁不定的眸子在这一刻倏地一凛,透出坚定的光芒,“我已,做好了觉悟。”
面前的少女仿佛在这一瞬蜕变,风华绝代,百里镜息一愣,半晌才欣然一笑:“好。”
风乔知道他已经明白,便不再赘言,点头告辞,转身间,抱琴的手掌指尖已深深扣紧了琴身。
成败在此一举,她不能乱心。
两日前的夜市,该说的,她已经说清。
彼时,她停住脚步,转身伏在身侧小桥的木栏上,河边夜灯在水光中波光粼粼,荡出一番韵味。
她就这般倚着,等他上前。
他却一直没有,只站在人群中,默默看着她。
直到夏雨袭来,打碎了河面的倒影,激起一层层浪花。夜市中的人们纷纷开始奔跑,四下躲雨,谁也没有注意到,桥上的女子仍旧一动不动地倚着木栏,等着她想等的人。
叶泊终于明白过来,撑开方才替她买的湖蓝色纸伞,几步便到了她的眼前,替她挡住了一片雨帘。
“你终于来了。”风乔拂去满脸的雨珠,偏头看着他,笑靥如花。
“你可是……一直在等我?”叶泊痴痴地望着她鲜少尽展的笑靥,不舍挪眼。
“是,我一直等着你。”风乔伸出手,摊开手掌感受冰凉的雨滴拍打着掌心。“毕竟,这或许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了吧?”
叶泊持伞的手一抖,声音不稳:“这不会是最后一次的。”
风乔不与他争辩,笑着道:“流息,这一世,你我都要好好的。”
“你是要放弃了么?”叶泊苦笑,“我记得,前世的此时此地,你告诉我,你会一直等着我。果然重生之后,还是有什么改变了么?”
“那么你呢,你会来么?”风乔眼眸波光明灭,楚楚望着他。
“你若等,我便一定会去。前世我不能做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