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下定了决心一般:“我们一起去!”
保成闻言勾唇一笑,眼里灿烂而愉悦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明蓉,这是你第一次这么果决这么勇敢!”他摩挲着她的侧脸,语气里带着浅浅的回忆,“从以前我第一次向你表明心意开始,你一直都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那时我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让你对我没有信心,我在梦里都很是惶恐,时常就会梦到你离开然后惊醒过来。
然后你靠近我一定,我就忍不住缠着你,我时常告诉自己,够了够了,不要向你再要了,可是我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想触碰你,想抱你,想吻住你,占有你,我越来越贪心,可是你还是那么不急不慢的样子,我想法子小心翼翼地逼迫你,有时能让你再靠近我一点,可是有时也会适得其反,反而让你退缩,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忐忑不安。”
他含着淡淡地笑,慢慢地说着,声音低沉而磁魅,带着优雅而又梦幻的感觉,引领着明蓉陷入回忆中去,“你每一次主动我都要开心很久,你每一次逃避都让我难过,可是我看着你的小把戏却又舍不得去责怪你,我喜欢看你笑,也喜欢看你安静的样子,最爱你害羞时候的模样,好美,就像小时候你偷偷带我去承乾宫瞧过的樱花,我一直都记得,真的是,美极了……”
他喃喃地低语着,温柔的语气烧红了明蓉的脸,“你一直都那么不勇敢,就算是将你交给我,也还是犹犹豫豫的,只是我很高兴,现在你越来越有勇气和我一起去面对,我很高兴,你能够一直陪着我,一直跟随着我,也一直追赶着我,直到现在,终于真正与我并肩而立。而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知道吗?”
“嗯,”明蓉将脸埋进他怀里点了点头,“知道了……”
保成见她耳根红透了,也不逗她,只是又道:“那天是兰静先发现咱们的,她从胤祉那里得了一只望远镜正新鲜着,在慈荫楼那里玩耍无意瞧见,然后便去寻了皇阿玛说灵堂出事,皇阿玛自然急着赶过来,我神识一直跟着她,原本是想避开,只是想了想,若是借此机会在皇阿玛那里承认了也未尝不可,所以便故意没有告诉你,偏偏你情绪一激动就会忘了展开神识,所以才没发现,你反应是极快,只是依皇阿玛那么重的疑心病,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你,那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害的我在皇阿玛那里……那么失态……”明蓉捶了他一下。
保成凤目微挑,轻轻一笑,“我这几日一直想和你说,可是你从来都不给我机会。”
明蓉咬了咬嘴唇,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深深了呼吸了一下,“我先出宫去一趟公主府,不然总不能这么凭空就把瑞儿给带出了。”
“我去吧,”保成揽着她,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别怕。”
保成到公主府去晃了一圈,将小包子带了出来,然后回宫与明蓉汇合,三人一块去了乾清宫,尽管一路上已经避着人,还是吓到了还几个奴才,而弘德殿门口的奴才已经完全呆住了,连通报都忘了,保成轻咳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在康熙允许后三人走了进去,然后二话不说跪下来请罪:“请皇阿玛赐罪。”
李德全先是傻住,然后瞄了一眼康熙,行了一个礼悄然而迅速地退了出去,出了门还抹了一把汗,看了看天,这天气不好啊,暴风雨的前兆啊。
康熙抬起头来,正对当中的小包子,小包子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康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中却翻腾着剧烈的情绪,许久才慢慢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小包子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回玛法,瑞儿只有乳名,叫天瑞,还没有大名,阿玛说要请玛法给瑞儿取。”
“你阿玛是谁?”
小包子一扬下巴,很是骄傲,“阿玛是大清皇太子!”
“那你额娘呢?”
“额娘是大清长公主!”
康熙沉默了一会儿,放在书案边上的手颤抖得越来越明显,然后他抄起案上的砚台就往保成头上砸去。
“阿玛--”小包子将跪在旁边的保成一推,然后往他前面一挡,砚台正中小包子的额头,乌黑的墨汁泼了他满脸,然后紧接着猩红的血液也涌了出来,小包子连挣扎都没有,直接晕过去了。
明蓉吓坏了,根本顾不得是在康熙跟前,直接扑了上去,“瑞儿瑞儿,你没事吧,不要吓额娘啊……”
保成抱着小包子抬头恳切地朝康熙道:“皇阿玛,是儿臣做错事,儿臣甘愿受罚,只是能不能先把瑞儿送出去医治?”
“医治?”康熙显然是怒极了,脸色黑沉,却极为平静,只要话语中压抑着巨大的风暴,“这样的孽种,砸死了才是对的!”
“皇阿玛!”保成微颤着身子,“他是儿臣的儿子,是您的孙子!”
康熙坐的稳稳的,“朕要不起你这样的儿子,更要不起这样的孽种孙子!”他咬着牙,说的话都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一般,“你们的规矩呢,教养呢,伦常呢?简直丢尽了我爱新觉罗家的脸面,居然做出这等不伦之事,朕往日真是瞎了眼才会宠爱你们两个罪该万死的东西!给朕滚,滚出皇宫,滚出京城,滚出大清,滚的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让朕再瞧见你们两个龌龊的东西!滚!”
他抬脚一踢,沉重的花梨木书案砰然倒地,上面的物件“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保成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掏出两个折子摆在地上,然后朝康熙叩了三个头,“儿臣谨遵圣谕。儿子谢皇阿玛养育之恩。”停了停又道:“明蓉不是五皇叔的女儿,不然儿臣万不敢做出有违伦常之事,儿臣告退。”
明蓉也同样给康熙叩了三个头,然后抱起小包子,和保成一块儿退了出去。
紧接着不到半个时辰,毓庆宫太监往乾清宫送去厚厚的账簿以及十几册装订好的书卷,而毓庆宫的主人却已经带着长公主迅速出了宫,随即出京,然后往南去了。
而康熙自三人出去之后,一直怔怔坐着,看着满地杂乱的东西发呆,他不知道是气是怒还是痛,他那个儿子,居然瞒着他这么大的事情,他若不是无意发现了点苗头还真的不知道,孩子都那么大了啊,可是更让他无力的是,这个嫡子居然对皇位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他让他滚,他就真的滚了,一点留恋都没有,无论是对他皇太子的身份地位,还是对他这个阿玛,一句谢谢就没了,走的这么干净利索,那是他从小手把手带大的放在心尖上的孩子啊。
他慢慢起身,然后走过去将那两本折子拿起来,翻开来看着,是那孩子一向的风格,从来都没有什么废话,都是有事说事直奔主题,就连时常从台湾送回来的请安折子,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以及歌功颂德,通常是又从哪里特地搜罗来的食谱或者保养身子的法子。
而这次也是,因为台湾已经能自给自足,所以海上贸易所得的财物除海军各项费用外略有盈余,刚好又从蛮夷那边学来一样制作水泥的法子,所以想尝试制作然后用以修建官道,据说此路没有泥泞,下雨时候依旧顺畅无比……
他默默地看着,外头又传来李德全的通报,毓庆宫送账簿书册过来了。
康熙沉默着慢慢点点头,然后小山一样的账簿和书册都被送了进来,堆在紫檀松鹤延年嵌玉圆桌上,李德全请示是不是收拾一下,他点允了,随后坐到圆桌旁边,开始翻阅。
几年来台湾所有的建设情况,好的地方,不足的地方,如何改进之类,以及当地的地理、气候、矿产资源等等的全都一一记录在案,另外就是海军从组建、训练到后勤琐碎,战斗阵法之类也很是详细。账簿则是这些年台湾岛以及海军组建所有的进出账,事无巨细。
他一样样地看着,看着他那个儿子在那些书卷旁边的补充和批注,似乎能够感觉到他的喜怒哀乐,从中感受着那个儿子的成长过程,以及对他的坦诚,因为其中一本账簿记录的就是收受的贿赂以及其去向和用处。
昭仁殿的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卯时的时候,康熙放下手中的书册,站起身来,然后召来暗卫,吩咐了几句。
他走出殿门,晨间的第一丝湿气扑倒他的脸上,让他疲倦的神态得到一丝松缓,眉眼之间染上的霜华也因此变淡,他回过身去,看着那一叠文书,轻轻地阖上眼睛。
再转身,他仍然是那个文治武功、手腕非常的皇帝,大清朝绝对的主宰。
而保成和明蓉则正在前往天津卫的路上,马车在奔跑着,车厢中却空无一人。
空间里,明蓉一便仔细看着小包子额头上的伤口,一边埋怨着:“你阿玛皮糙肉厚,砸一下又怎么了?偏你巴巴儿地去挡,存心让额娘心疼是吧?”
保成在旁边捧着茶杯,少有的对小包子的赞扬,“这一下挡的好。”
明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确实挡的好,可不就是被赶出来了?”
小包子忍不住“扑哧”一笑,被保成一眼扫过去,愣是憋住了。
“总要给皇阿玛一点时间想清楚吧?”保成丝毫不以为意,“刚好这段时间带你四处走走,咱们先去江宁府。”
“秦淮河?”明蓉眼睛一亮,保成脸黑了。
待保成把明蓉哄睡觉之后,父子两人坐到书房里说话。
“阿玛怎么这么有把握皇玛法会把你叫回去?”
保成坐在书案边头也不抬,“因为我是他嫡子。”
小包子嘴角不屑地一歪,“皇后这种东西,只要需要,随时都可以立一个,嫡子很值钱吗?”
“我还占个长。”保成淡淡地说着,翻过书页。
“据儿子所知,阿玛现在头上就压了个‘长’!”
“你既然都已经想到了又问我做什么?今天的功课做完了?”
小包子一愣,“我还没想明白啊阿玛,就你刚才那两句,就凭你是嫡长子,不可能的吧?”
“就凭已经过了这么几日,他还没有废掉我,其他的你自个儿去想吧,还有,先把功课做完,不许再找你额娘求情,否则下次加倍,另外修炼也不要落下,去吧。”
小包子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然后跑回去做功课,所以每个小孩子都要经过这么苦逼的面临大堆家庭作业的境况啊。
一家三口到了天津卫,体验过一次的明蓉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致再出去逛街神马的,不过小包子倒是很有兴致啊,特地请求保成在天津卫多停留几日,保成无可无不可地应了,手里捏着暗卫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勾唇一笑。
平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也确实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啊,对吧?
100故人
更新时间:2013…4…9 20:33:49 本章字数:7282
100故人
原本准备去江宁府的某人在某女下意识地吐出“秦淮河”三个字后,立刻决定改道去旁的地方,比如去杭州看西湖什么的。爱残颚疈然后被明蓉磨了许久外加牺牲色相之后,终于同意先去扬州府看看故人。
其实是明蓉十分想知道周梦蝶现在到底选的是谁,因为暗卫传来的消息也是模糊不清的,据说今天选了这个,可是过几天居然又变了,实在让明蓉无语啊。
秋天的扬州又是另一番景象,无边落木萧萧下,喜看稻菽千重浪,凋零与丰收同在,也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