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言,若是我杀了九品铃官,便可直升九品?”
眼眉微挑之下,这身形富态的婆子略带讥诮开口说道:“似大人这般初入噬仙铃的铃官,很多人都存了大人这般的打算,不过老妇人还是劝大人莫要有此等想法,老妇人行将退老,告诉你也无妨。
这天下铃官,或藏于市井,或隐于朝堂,若无总堂安置,你如何识得?即便是你识得,大人还是莫要太看重自己的武艺。这取人性命的法门各有玄妙,又岂是一己之力能够应付?更何况入得铃宗,若想挑翻上品铃官,需先行邀战,二品以上,虽可御下九人,可你既是自己活得不耐想要搏命,可有人愿意跟从?而那被邀约者则不然,其人可携众应战。据老妇人所知,能以此法升品晋级的铃官,数百年来寥寥可数。大人若是想试,还须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
谢观星听闻此言,淡淡一笑,随即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后说道:“既是如此,那便等等吧!”
谢观星有谢观星的打算。父母的死,总需查个明白。既然这噬仙铃机构松散,那么自己要是想查清两串铃铛的来历,品阶太低肯定是没有机会,可一趟一趟“买卖”做过去,这得等到什么时侯?谢观星早已打定主意,就是再难,也一定要走那条捷径。
“秋月这丫头,你真的就这么放着?若是下不了手,老妇人可以找人代劳,这桩买卖,权当噬仙铃奉送!”
凝视着窗外,谢观星似若有所思。
“今日来我府上送干菜的老者,你可识得?我总觉着他望向如烟的眼神有些怪异!”
卷五 道门迷踪 第5章 一笑知生死
距离刘公祠不过百步的山道上,一名挑着空篓的老者忽然驻足不前。单看其人样貌,不过是一名贩卖干菜的小贩,而夹在这老者腋下的香烛,似乎也说明了他上山的原因。
望着前方的刘公祠,噬仙铃九品铃官吉言再次有了犹豫,依着今日所见,那柳如烟的状况貌似痊愈,实则余毒未清。如果吉言想让其人继续疯下去,那么他有很多种方法,可是吉言觉得,在没见到那个“高人”之前,自己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在阳光的照耀下,午后的刘公祠似泛着一些淡淡的烟气,那斜靠在太平椅上的伏济,此刻正用一张蒲叶扇着阴凉,这等状况,若放在盛夏,倒也平常,可这春耕不过半月有余,其人如此做派,任谁看上去都会觉得有些怪异。
深吸了一口气,吉言再次向前迈出了一步,可其人的右脚却还是如方才一般,就似被什么东西凭空挡住。
抬头望向坐在刘公祠外的伏济,九品铃官吉言收回了右脚。其人双手叠抱,远远对着伏济深施一礼,随即转身离去。也许对于他来说,与其面对一个深不可测的对手,倒不如回去等等将军府那边传来的消息。
将军府这边的状况令人“堪忧”,木案两侧的粱兴蛮牛二人都是满头大汗,随着蛮牛案下踢出一脚,那粱兴开口骂道:“蛮牛,你莫不是又想偷老夫的棋子?如此勾当,倒是哪个教你的?”
这十盘棋,下得当真辛苦,蛮牛的棋艺之差,大出粱兴粱大人的预料。这粱兴原本打算让上蛮牛几盘,就算是看在那副棋子的份上,随便送他些银两。不想这蛮牛便如同个瞎子,即便你将老将送到这厮眼皮底下,这厮也只管在旁处吃个痛快。
若只如此,粱兴也就认了,可这蛮牛居然还有个极其不雅的毛病。不管被你发现几次。一旦见自己形势吃紧,当即便在案下踢出一脚,只待你低头去看的瞬间,偷偷拿走你案上的棋子。
揉了揉快要被蛮牛踢肿的脚腕,粱兴忍住火气没有在其人脸上搂出五个指印。这毕竟是在将军府内,就是想打狗,也需看看主人的脸色。不过这踢也不能白挨,这说几句还是很有必要。
“蛮牛,老夫就搞不明白,似你这等的棋艺,也敢跑去棋馆招摇?若是在那里遇到老夫,老夫定当让你将棋盘也一并吞下去!难怪你这长时日在京都内都置不下房产,可是但有银两就拿去与人斗棋?,罢了!罢了!这些银两你只管拿去,老夫认输便是!”
听闻粱兴如此言语,周围立时传出一阵吸气之声,那案上摆放的银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便是在一旁看得两眼翻白的张进也暗自寻思。
“今番这蛮牛当真是发大了!看来,这春晓园的事情一了,还需拉上这小子去妓馆里花销花销,顺便再问问棋馆内与他斗棋的老者来历。这棋子既是有些来历,只怕那棋盘也是个稀罕物件,若是能搞了过来,给这粱大人凑成一对,没准其人一高兴,给的比现下还多!”
蛮牛的反应肯定是慢了一些,其人双眼紧紧盯着棋盘,口中却在不停的嘟囔。
“习惯了,习惯了,大人勿怪。这最后一盘蛮牛下的仔细,应当有些胜算,还是下完妥帖!”
那粱兴闻言两眼冒火,当即起身落下一子。
“将!死棋!有本事你将老夫的帅也一并偷去!”
看着棋盘上的死局,这蛮牛双眼忽然变的赤红,作势便要去抓案上的棋子,一群早已等得心焦的武护见状,忙一哄而上,将其人牢牢按住。自然,那案上的银票也被人收起,揣入了蛮牛怀内。
“大人莫恼,蛮牛便是这等心性,大人且先回房歇息,待属下收拾了棋子,便给大人送来!”
抹了一把自己额头的汗水,粱兴看了一眼案上的棋子,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
若依着这两日看,那传说中的九品铃官吉言,也不过如此,即是不会武功,想要进入这春晓园势比登天,自己只需进到铁房内再睡上一晚,其人明日还不乖乖将红铃送来!
“若是有了九品铃官赠与的红铃,我该用来杀谁呢?这买家想必其人不会泄露,可我如何会猜不出?这涉川除了那个人,谁出得起这大价钱,即如此,那便让这涉川变变天吧,谁当这国主,倒关我鸟事!”
被蛮牛踢到的脚腕微微有些发痒,可粱兴没有当做回事。被个莽汉踢上两脚能有何事?睡上一晚也就没事了,自己因祸得福,除了那铃铛,还得了一副上古棋子,若是将这套棋具凑齐,正可拿来和隐月宗的某位高人攀攀交情。
臆想着自己来日的风光,这粱兴的脸上渐渐泛起笑意,他决定早些进到那“铁笼子”里面,好歹熬过今夜。可是他不知道,有些事,从这春晓园响起笑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发生了变化,今夜无论他粱兴睡的多早,都注定将是其人在这个世上睡的最后一觉。
柱国左将军府外,一名贩卖干菜的老者懒洋洋的抬起脑袋,似是想看看这天色到了几时?而此刻,柱国将军府内,一处阁楼上的窗扇业已被人推开。那是一个信号,这信号只代表一个意思。
春晓园中,有人笑了!
次日晚间,柱国将军府的某处偏门,三具尸体被人悄悄塞进马车运走,而京都城内,则少了一个前问天司的掌司。可这等事情,却没有在京都之内荡起任何波澜,即便是仁厚街官衙,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死人的刑案报备。
不久之后,远在西府州的逍遥王单谨可能会头痛一阵子,因为他单谨几乎找遍了整个涉川的监房,也不过才寻到了四十几个有些本事的死囚充入前锋营,而那个一直不肯死的薛柱国和自己素无交情,何以一次就送来了二十多个?
当然,只要单谨留意,那他就一定看得出,这些汉子都曾是军中的好手。可是他不要指望这些汉子为自己卖命了,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在进入前锋营后相继死去。至于死因,自然与征战无关,要是单谨也有谢观星的本事,那他可能会发现一个惊人的巧合,这些死去的汉子,在死前都有过一段相似经历。
他们无一例外,都和一名脸大如斗又极度没品的汉子下过棋,而那个叫蛮牛的汉子,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他喜欢在偷棋的时候踢别人几脚。
仁厚街将军府内的变故,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留意,对于府中的武护来说,那些消失不见的兄弟,想必是得到了柱国将军的妥善安置,自己这些人削尖了脑袋,不也等得是这一天,既然有了空缺,那就意味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役即将上演。
五柳巷的官衙内,总推官方胜也总算是“活”了过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和自己的仕途相比,一个蛮横的女人算不了什么!当然他能有这样的感悟,还得益于某人撇过来的茶盏。
“你莫要在丢了!再丢我真要翻脸了!”
一个女人,找不到自己的男人便寻了其人兄弟撒泼,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可红菱不会这么想。为什么我每次有事就找不到其人,你不过是敲了敲锣,那人便乖乖回来。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方胜觉得,自己实在是和这个刁泼女子说不清道理,那锣声和锣声当然会有不同,若是我方胜能说出哪里不同,那我就是锣他爹!可既是红菱不依不饶,方胜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去敲那锣,其实方胜非常清楚,这红菱倒有个鸟事,不过是在某人返回之后,扭扭捏捏凑上去问些“你吃过了吗?今番不回府看姐姐了?”之类的闲话。每每到这个时侯,谢观星瞪过来的眼神都让方胜感到一阵委屈,也不知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了这对活宝?早知如此,当日还是跟着老爹经商算了!
今日有些反常,谢观星回来的很快,而其人拿在手中的一根凤钗,立时就让红菱心中泛起一阵醋意。
“想必又是给姐姐买的,这些时日了,也不见给我买过一件物什,真当我红菱赖上了你,似这等钗子,我红菱想要多少便有多少,哪个稀罕!”
似是看到了红菱站在院中,谢观星随手将手中钗子抛向其人。
“送你了!”
“方兄,我有一事不明,还想向方兄请教一二,借一步说话!”
听闻谢观星言语,方胜心中一凛,这谢观星的气势越发与刘半山相似,这难免让方胜感到一丝压抑。
方胜不知道这谢观星近日再做些什么?但方胜看得出,其人定然不是在哪做酒楼帮厨,自从五柳巷拿事人韩璋被放回之后,他方胜便如多了一双眼睛,不论五柳巷何处出现了陌生面孔,那韩璋总会在第一时间找人告之。方胜想不明白韩璋何以会如此,但方胜隐隐觉得,自己很可能已经进入了某位大人物的法眼,那个做刀鞘的人生使命,如今变得越来越清晰。
且不说那偏房外的红菱如何欢喜,偏房内的情况多少有些怪异。
看着谢观星在桌案上敲打的手指,方胜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的跳动,随着那手指点击的越来越快,方胜赶忙开口询问,以免自己的心从胸膛中跳出来。
“谢兄,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观星停下了敲动的手指,抬头望向方胜开口问道:“方兄可知,这宫中可有那位贵人喜欢莲花?”
卷五 道门迷踪 第6章 夺命有莲花
宫中的哪位贵人喜欢荷花,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以方胜的“远见卓识”,总需想他个十天半月,不过谢观星的第二个问题,方胜倒是能够回答。
“匠作司那里近日没出什么事情吧?”
方胜终于有了可以证明自己已幡然悔悟重新做人的机会,即便这些日子任谁看了,他方胜都只是坐在那里发呆,可这并不意味自己的耳朵就一直闲着。
清了清喉咙,方胜以一种异常沉稳的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