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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破用探究地目光瞧向面前这个充满了谜团的人物,想从他的身上找到某种最能代表此人个性的东西,然而他失望了。这个人稳稳坐在他身前二米开外,意态轻漫而闲雅,偏偏全身却又如岩石一般,纹丝不动,态度与姿势的矛盾分外鲜明,细看之下,偏偏又觉得有一种奇异的和协。在丁破的眼中,眼前这个人直如一座蕴势待发的火山,不可轻易接近,否则极有可能会被它喷出的岩熔焯伤。
“这个人绝对不好对付。”丁破心道。
“恩师此次派我前来,是想与凌统领商量一件事。”丁破见凌云飞对自己的来意不闻不问,而自己身负的使命,能引得对方相问才好有掌握主动的机会,然而他只看凌云飞的模样,便知已没有了这个可能,只好抢先开口。
“丁师弟你说吧,我们份属一家,什么事不好商量?”凌云飞仿佛说得甚是真诚。
“朝庭自燕骥遥掌权后,风向已在悄悄发生变化。从这次朝庭清剿叛乱,首先从凌统领开始这件事情来看,似乎采取的是先弱后强,逐一消灭的策略。如果这次朝庭能够顺利将昭宁拿下,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我们明安府。好在凌统领指挥有方,手下将士能征惯战,给了燕骥遥重重一记耳光。但以燕骥遥的性格,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下一战也许现在已在蕴酿之中了。凌统领,您说,他下一战会改变目标吗?”
“这可不好说呀!打仗的事,要是凌治方说了算,朝庭下一战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把战场选在昭宁,但要是燕骥遥不给凌治方军权,朝庭下一次兵锋所指的目标必是中州无疑。”
“凌统领,你这话怎么说?”闻听凌云飞之言,丁破脸上一抹讶异的神色一闪而逝。
“凌治方是真正的战略家,自有其独到的战略眼光。昭宁与西北部族、西戎接壤,北面有铁锁关天险相护,战略地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万一我凌云飞能借西北部族、西戎之力,丁师弟,你说是我对朝庭的威胁大还是你们对朝庭的威胁大?凌治方既然认为我会对朝庭构成巨大的威胁,他是不可能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从容发展壮大。”凌云飞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了若有思的丁破一眼,继道:“燕骥遥是政客,他与凌治方看待战争的角度必然存在分歧。昭宁偏隅一角,少有人知,影响甚微,燕骥遥怎会放在眼中?我想他首先考虑的定然是要在很短的时间增加自己的威望,稳固自己的根基,中州对他来说可是一次极好的机会呀!”
“我想提醒凌统领一下,燕骥遥虽然是政客,但同时他也是一位非常谨慎的人物。虽然我承认您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我想燕骥遥更看重的应该是战争的结果,力求再战必胜,以阻止朝庭方面不断下滑的局势。所以我认为他再次发动战争的出发点必然会将对手的实力放在最主要的地位。考量睿丽王朝境内较有名气的四股势力,自然以东海王朗碧空居于首位,而我方经过在明安府一年的发展,已然是扎下了根,军队的数量已达八万人,而丁破的恩师在中州的声望更是少有人及,所以我们忝居第二位,我想凌统领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见到凌云飞点头,丁破接着说道:“剩下的两支自然是你凌统领和王开达。若论实力,王开达勿庸置疑是四股势力中最弱的一支,但自从王开达与北卑决裂后,他的部队在永平府是时隐时现,非常滑溜,并没有固定的栖身之所,所以朝庭想找他决战,抓不住他的影子,也是无可奈何。而且朝庭私下里或者还希望王开达能牵制北卑的一部分力量,并不希望把他消灭掉呢?而凌统领您经过不久前两次战争的胜利,名声已隐隐直追丁破的恩师。燕骥遥掌权后,发动的第一次战争就以失败告终,不找回面子来,他如何向朝中各位大员交待,如何向百姓交待,又如何能让睿丽王朝周围的敌对势力重视他,敬畏他。所以丁破对凌统领所说朝庭下一次战争的对象是我们明安府并不敢苟同,反而认为您凌统领的昭宁府还会成为下一次战争的主战场,凌统领以为如何?”丁破之言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最后的反问的时机也掌握得恰到好处,凌云飞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已被他的话吸引,竟有一种忍不住想鼓掌叫好的冲动。
“这位年轻人真是好口才,岳父大人选他作说客,还真是眼光独具。”想到这,凌云飞脸上不自由主地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丁破目睹凌云飞的神色,表情在瞬间一冷,但这位年轻人的反应好快,马上又恢复了从容自若,然而他再次说话时,言语中的一丝冷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将他的真实心境泄露了几分出来,“凌统领智殊在握,不同意丁破的观点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丁破还想再说两句。据丁破了解到的情况,昭宁府西北部的两大势力西北部族和西戎好象并没有象您凌统领所说,成为您的两大助力,反而是您的两大对头吧?据传您的林芝县好象就是被西戎人毁掉的,而您最得力的手下姚本章更是被天下大宗师之一的巴松错之弟子击成重伤。丁破想这种情况是瞒不过朝庭的耳目的,依您之见,燕骥遥得知了这种情况会做何感想?也许您下一次要面对的可是三方面强大的敌人。”
凌云飞笑突然了起来,拍拍手,赞道:“说得好!丁师弟年纪轻轻,心思缜密,识见不凡,真乃年轻人中的俏楚。”凌云飞说完,用手一指墙上挂着的那份地图,蓦然问道:“丁师弟,你方才已看了那地图,自然知道西北部族的东南紧邻天南,西戎的北面是北卑。先不说西戎国内战正酣,单说西北部族,他就没有敌人了吗?内乱方止,巴松错与阿睦尔撒汗面和人不和,外面又暗中支持天南国内的反抗力量,致以与天南交恶。所以我说这两个貌似强大的敌人,现在根本无力大规模出兵昭宁,只能是小打小闹,给我们找些麻烦而已。当然,燕骥遥要是能付出足够的代价,我也不敢说西北部族不动心,只是这代价他燕骥遥付得起吗?即使付得起,他难道不怕堕了他大国的威严,毁了他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形象。这种得不偿失之举,我凌云飞料定燕骥遥是不会做,更不敢做!”
丁破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索凌云飞所言有多大的可信度,又似乎是想从凌云飞的话中找出漏洞,以打击凌云飞的气势,占得上风。
“您说得非常好,只是我想,虽然形势是在不断变化的,但不管怎么变化,您所处的地理位置已不再是理想的发展之基,毕竟对着三方面虎视眈眈的敌人,您稍一疏忽,就可能出大问题。您是否要考虑考虑另寻一地,以图更大的发展?”
凌云飞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憧憬之色,淡淡道:“良禽尚要择木而栖,何况人乎?只是我常自想到,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譬如现在,我的周围强敌环绕,形势不是很好,也许应该说是非常糟糕,它会严重阻碍我们的发展壮大,甚至可能被敌人消灭。但話又說回來了,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有一大大的好处,因为时时担心敌人的侵扰,我的手下必然心中時時有危机感,时时都要提防着敌人,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样一来,做事时就会全身心的投入,以在最短的时间发展壮大自己,以抵御强敌,在这种形势下,我们若是能生存下来,而且能够取得一定的成就,那以后一般的困难我们还会怕吗?”
丁破脸上终于动容,衷心赞叹道:“好一番利弊得失之箴言,丁破受教了。”
“不过从心理上讲,人往往追求省心省力,都有懒惰的情怀,少有人有例外,我自然也是如此,要是有比这里更好的环境,我当然也不会拒之门外,丁师弟,何以教我?”
“丁破年轻识浅,方才所言,全是鹦鹉学舌,都是从别人那里顺过来的,本人可没有什么真知灼见,哪里有本事教凌统领?”丁破皱皱眉头,仿佛有些犹豫,待得目光一凝,他轻咳一声,肃然道:“丁破此次奉师命前来昭宁,就是与凌统领商谈双方联合之事。”绕了大半天,终于才算说道了正题。
“哦!”了一声,凌云飞身子后靠,似乎对此提议不太热心。未已,他的身体又坐直了,突然问道:“联合?好主意。不过我想知道怎么个联合法?”
“很简单,你们兵出铁锁关,威胁龙江府,我们出烂柯山,进逼中州。两面夹击,夺取睿丽王朝的腹地。”丁破本已失望,见凌云飞又有了兴趣,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毕竟是年轻人,眼看目的有望,到底沉不住气了。
“就这么简单?”凌云飞显然对丁破所说不太满意。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不过,具体联合事宜,在我们双方没有合兵之前,现在说起来,似乎还有些言之过早,没有什么意义,您以为呢?”丁破小心翼翼地说道。
“丁师弟,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我手下如今也有好几万人,若没有个正当的理由,看得见的好处,我拿什么说服他们?再说昭宁这么大的地盘,我也不能丢下不管吧。退一步讲,即使我能说服我的手下,但昭宁怎么办?我带着大军走了,若依丁师弟的判断,突然发生战事,我们兵力有限,拿什么与保卫昭宁?这些还都是眼睛能见得着的,其它的不知还有多少呢,这些问题不解决,奢谈联合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
第六章出关
“联合是双方面的事,剃头担子一头热,那不叫联合。”丁破冷然一笑,“如您确实不赞成我方提议,直言即可,无妨事的,俗话说买卖不成仁意还在吗?您是我恩师的乘龙快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但您只要还有几分动心,那丁破劝您还是要考虑一下,如您所言,联合有什么好处?我想这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除非您故意装作不知。至于您所说保卫昭宁的事,我看您是多虑了。只要您兵出铁锁关,我们出明安府,便等于向天下人宣告,我们双方将共同战斗,以抗朝庭。试想,在这种情况下,朝庭对中州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兼顾到昌州?您说以您的力量没有可能攻克龙江府,那丁破问您,与我们面对的中州相比,是您面对的形势好些,还是我们更有利?丁破想这一点就不用多说了吧。有一句话,也许丁破不应该说,但今天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丁破是不吐不快——做大事者,看准的事,那就义无反顾,不能拖泥带水,反之,也该快刀斩乱麻,直接了事。”
凌云飞再次笑了起来,激声道:“丁师弟直言快语,讲得痛快,我听得也很爽。”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委婉道:“不过力量不逮之时,非要拿鸡蛋去碰石头,岂是明智之举?我私下认为,不管是岳父大人兵出中州,还是我们出铁锁关,都还不是时候。不知丁师弟以为如何?”
“丁破以为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关键是您与恩师的看法。但是您说力量不逮,以鸡蛋碰石头这话,丁破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的。您在昭宁已打了数仗,又有哪一次是在力量超过官兵下进行的,您还不是全都取得了战争的胜利。我们明安府同样也与官兵交手多次,每次也几乎皆是以弱胜强。正因为恩师担心官兵吸取以前的教训,担心他们集中兵力,任用优秀将领,采取个个击破的手段,才想甘冒大险,抢先发动攻击,以争先手。待以后官兵有所行动时,我们力量已经壮大,又占得有力地势,才能更好与其抗衡。看来您是有些误解了恩师的苦心,凌统领。”丁破嘴唇微咧,似乎是有些不屑。
“个人所处的环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