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夺了我的权利,我让你也享受不到这权利的乐趣。”他狠狠地咬着牙,眼中的寒意将眼白烧得通红。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云鹏的身上,加之云惊天用身体护着短刃,遮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自是没有人能够发现,短刃将临近凌云飞的后背时,云惊天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杀意,将全身的力量凝聚在手上,身子前倾,直刺过去。
凌云飞看着满面春风的云鹏,心中涩涩,脸上却赔出笑容,就在这时,他浑身一凛,汗毛都竖了起来。凌云飞久经磨难,历尽坎坷,可以说一生中遇险无数,一察觉到潜在的危机,想也不想,伸手一抱云忌弱,向外跃出。
凌云飞闪躲时,短刃已刺进了他的衣服。幸亏他武功高强,动作如电,在短刃临体之际,他人已侧出,短刃只是将他的衣服割开,并未伤到皮肉。
凌云飞惊出一身冷汗。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场一时之间安静异常,锣声鼓声都被云惊天这一剑刺于虚无。云鹏也惊呆了,但他的反应好快,长剑闪电般出鞘,斜挑向云惊天的短刃,口中骂道:“不知好歹的小畜生,我宰了你!”
云惊天冷冷一笑,短刃向上一撩,云鹏心道:“小畜生,居然敢向老子出手,不给你吃点苦头,你还真不长教训,你老子也不好向众人交代。”手上使力,长剑一吸,将云惊天的短刃吸附到长剑上,下压。
父亲教训儿子,大家都不好说什么。本来凌云飞想上去阻止,却被丁破拉了一把,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云忌弱,停住了身形。见凌云飞如此,有心想上前相劝的人都打消了念头——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云鹏对付云惊天,没有人前去帮忙,也没有人前去劝阻
感受到长剑上的强大压力,看着父亲没有一丝温情的冷厉眼神,云惊天一瞬间心若死灰。
“喜欢的女子设计陷害我,喜欢的权力再也夺不回来,父亲他为了权利居然拿我当仇人,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我就顺你们的心意好了。”
云惊天突然仰天狂笑,恣意的笑声竟是说不出的凄厉,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心中一紧。
“小畜生,你干什么?”云鹏下意识地觉到不太对劲,手腕略抖,长剑回收,哪知云惊天身形一起,短刃闪出一片寒光,直挂云鹏的手腕。
云鹏长剑一翻,劈了下去,打算将云惊天手中的短刃打掉。
接下来发生的事,又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云惊天竟然连刃带人一个直冲,闪电般迎着长剑而去。
云鹏惊呆了,幸亏他武功高强之至,在长剑已挨到云惊天头皮之际,强行逆转真气,长剑上抬。哪知就在这时,云惊天伸手双手,将长剑抓在了手中。
云鹏停顿了一下,毕竟骨肉连心,他怎能眼睁睁地切掉儿子的双手。
第八章 殇
第八章殇
就是这一停顿,让云惊天完成了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击。
云惊天最后一击所引起的连锁反应,是他绝没有想到的,在场任何人也没有想到——这是载入史册一击,是改变历史的一击。
云鹏只能木木地呆在当地,眼睁睁地看着云惊天狂笑着将长剑刺进了他自己的胸膛。
“我杀不了别人,难道还杀不了自己。”这是云惊天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在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已停止了流逝,现场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呼吸,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一声惨呼突然响起,云忌弱一口鲜血喷在了凌云飞的身上,昏了过去。
丁破、苏伯韬在惨呼声中,清醒过来,连滚带爬了扑了过去,一身功夫抛到了九宵云外。
丁破抱起云惊天,泪如雨下,不住地狂喊:“师兄!师兄!”
苏伯韬还算冷静,用手试了试云惊天的呼吸,哪还有一丝气呼出吸进——这一剑正从心中扎进,当时已然气绝。侥幸之心登时被击破,苏伯韬用手抚着云惊天的脸,眼泪刷刷刷下落,嘴中喃喃不停:“师弟,你怎么这样想不开,你怎么想不开呀”苏伯韬再也忍不住,放开喉咙,嚎啕大哭。
“为了完成云家祖先的遣志,失去了儿子又有什么紧要;为了将燕家斩尽杀绝,我云鹏有什么不可以牺牲。”云鹏自己不断地宽慰自己。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痛?为什么血气老是向上涌?为什么呼吸都这般困难?为什么怒火不可抑制地往外钻?
云鹏仰天长啸,心中不住地念叨:“上天何其不公也,我都若大年纪了,偏偏却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偏偏让我云家断子绝孙?为什么?为什么?”他放声狂吼,凄厉的声音在空中、在四野回荡,不绝于耳,人人听之变色,惊凛不已。
好多士兵抵不住这呼声,头一昏,眼一花,扑倒地上。反应迅速地急急用手堵住了耳朵。
凌云飞手忙脚乱,掐人中,拍脸蛋,输真气,他只盼云忌弱能快快醒来,去劝劝云鹏,这种时候,也只有她才可能安抚云鹏那颗破碎的心。
“是谁?是谁让我的天儿丧命的?又是谁是始作俑者?是他,是他要不是这小子,惊天怎会做出这等傻事?惊天若不是一心想杀他,而又杀之不成,又怎会走上绝路?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云鹏稍稍冷静,压下极欲喷涌而出的血气,让自己疼痛无比的心不再滴血,令胀痛至极的大脑恢复意识。
“天儿,为父就帮你实现你临去时的愿望——为你报仇!”这个意念在云鹏的心中越来越强,越来越迫切,压过了一切。值此时,当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了这一个念头——为儿子报仇,至于女儿,他是半点也没有想起。
云鹏轻轻一跃,已到了正在救治云忌弱的凌云飞身边,眼睛瞬间血红一片,在云鹏的眼中凌云飞已成了一个红红的血人,是一个即将化为肉饼的尸体。
“去死吧,你!”双掌挟带凌厉无比的劲风,直扑凌云飞的后背。
“当心!”“小心!”无数地声音在提醒着凌云飞。
凌云飞心无旁鹜,全在云忌弱的身上,然而他毕竟是武功不输于云鹏多少的大高手,身上灵异无比的气机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有着本能的感应。
“闪!”他抱着云忌弱向侧面躲去。
丁破、苏伯韬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雷眼睛都红了,奋不顾身往前冲,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他必须要把握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帮一帮凌云飞。
所有清醒地将士还未从惨绝人寰的一幕中醒过神来,又要面对另一幕更加惨烈的景象。
若是凌云飞抱着云忌弱,为她所累,倘若他不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云忌弱的身上,如果他不让对云惊天之死产生的内疚悔恨之情充斥心田,他也许能躲开云鹏这被怒火淹没了理智的一击。毕竟人在愤怒之下,动作的迅捷不可能与冷静时相比,毕竟他此时的功夫比之云鹏虽还有不如,却也相差不远。
然而人世间是没有如果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数千双目光的关注中,凌云飞身子凌空飞起,然后背朝天,脸向地,结结实实了摔到了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动了。在这瞬间的过程中,他居然还是死死地抱着云忌弱,当他倒下的时候,完完整整把云忌弱压在了身下。
“大哥,你”一个身影远远跑来,见到这种情况,肝胆俱裂地嘶吼一声,摔倒在地上,然后再也没有动作,看样子已是昏了过去。
天雷拳脚相加如疯般向云鹏扑去,令他没想到的是云鹏竟仿佛失去了意识,没有躲闪,实实受了他几下。天雷此时已是如痴如狂,哪里有暇细想这等大违常情之举,又自攻出。现场这么多人就这样呆楞楞地看着天雷攻击他们的首领,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包括丁破和苏伯韬——这两人此时已放下云惊天,急急地去查看凌云飞的情况,当然还有云忌弱。
云鹏脸上的僵硬仿佛稍稍解冻,他随手挥出,抓住了天雷的一条腿,手一扬,天雷的身体在空中翻翻滚滚,足足飞出十几丈远。天雷尽管皮糙肉厚,也是禁不住这狠狠一摔,他拼命挣扎,想要起来,却只能堪堪将脑袋抬起半分,便再也不能做进一步动作,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在那儿,嘴中骂个不停。
眼珠子慢慢地转了转,云鹏一步步走到云惊天面前,弯腰将云惊天抱起,用手温柔地拍拍云惊天的脸,嘴中不断地嘀咕:“睡吧,睡吧”
丁破此时已把凌云飞翻了过来,只见凌云飞面如死灰,牙关咬得死死的,云忌弱压在凌云飞的胸部,胸口微微起伏,似无大碍,丁破总算稍松一口气。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云忌弱从凌云飞的怀里拉出来,随手放到一边。再看凌云飞时只见他的胸部动也不动,似乎已停止了呼吸,丁破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在这片刻之间,他只觉心中空荡荡的,浑无着落。长喘一口大气,伸出颤抖的手,想放到凌云飞鼻子下面试试,却觉得手已不听他的指挥,越抖越厉害,不到尺许的距离,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苏伯韬面色惨然,突如其来的惨变已完全将他打懵。直到此时,他才算恢复了些意识。
“师傅”苏伯韬小心翼翼地向云鹏走去。
“滚开!都给我滚开!”云鹏的一只手胡乱挥动,封闭的心灵似乎认为任何靠近的人都存在着危险。
“师傅,是我呀!我是你的徒弟,伯韬!”苏伯韬急急地喊道。云鹏这大失常情的举动,让他更是心惊胆颤。
“滚开!”云鹏仿佛没有听到苏伯韬的话,“你们都是坏人,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天儿,是你们!”云鹏嘶声大喊,“哈哈哈”然后云鹏突然毫无征兆地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疯狂之意,“天儿,你睁开眼睛看看,为父已杀掉了那小子,为你报仇了。你睁开眼睛看看那”云鹏纵身而起,向远方掠去,起落之间,竟达四丈左右,这一跃距离之远直是匪夷所思。
“师傅!师傅!你回来回来!”丁破也顾不得凌云飞了,与苏伯韬嘶声大喊,向前追去,然而云鹏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越追距离拉得越远,一顿饭的功夫云鹏的身影已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他们都是坏人,都想害你,咱们离他们远远的远远的”遥遥的,云鹏的声音似乎犹自在空际回荡。
凌云飞的鼻子下已感觉不到气体的流动,那便是说凌云飞已停止了呼吸。可是当用手摸到凌云飞的胸口时,竟感觉到他的心脏犹还在微弱地跳动,虽然跳动的幅度几乎微不可查,而且时断时续,仿佛随时都可以停止,但毕竟是在跳动。
一线希望犹存,也是值得庆幸的。
在抱凌云飞回中州的路上,他的身体突然莫名其妙地变冷,淡淡地雾气开始在凌云飞身体周围形成。到得半路凌云飞的身体已然变得冰寒无比,在他身体的周围形成的雾气将他和丁破完全笼罩其中,周围的人已无法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以丁破的功夫也是扛不住这等寒冷,只好临时做了一个架子,将凌云飞放置其上。
走不多久,抬担架的四个士兵脸色已变得青黑,牙齿咬得咯嘣嘣直响,眉毛、胡子上居然挂满了冰霜,走路时身体一摇三晃,眼开已是支持不住。
在盛夏之际,不!即使是在冬天的中州,这种情形已是难得一见。人们全被这种不可思议的景象惊呆了。
换了二拨人,才终于将凌云飞抬回了他的府弟。
令人奇怪的是,凌云飞身体这般冰寒,整个身体几已与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