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非常时期,家中突然多出许多人来,官府必定是要过问的,这件事解决起来应该不会很难,多破费些银子,托托关系,估计摆平此事不会有太大问题。但如被那些正寻找古曼丹丽的外族人捕捉到蛛丝马迹,麻烦可就大了,这个家不但难以保全,就连他为了改变命运所做的一切也可能全部付之流水。这样代价他没有义务付出,也付出不起。
至于拿出十几万两银子借给她作靓见皇帝的铺路费用,凌云飞更觉荒唐无比。要知道以当时的物价水平,一个中等人家一年也不过收入十两银子,十几万两银子该是多大的数目。这银子如真是借与了她,白白打了水飘不说,无形中更等于他做了帮凶,亲自动手将她推进火坑,这岂不是糟踏了钱,还作孽吗?
凭纯宗皇帝继位以来的所作所为,他岂能为了一个女子做出危及他自身利益的事,古曼丹丽她就是再美上十倍那也是不起半点作用。
不借吧,可客玉涵和孤冰雁已经同意了,他如何开口吐出这个“不”字?否则她们或许还以为他又看上了人家的美色,故意用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呢。
进退两难。
不管了,目前最主要的是要先想出办法让她离开这个家。
然而任他将厉害关系说得透彻无比,任他磨破了嘴皮,客玉涵、孤冰雁对他的看法尽管也是完全赞同,但就是不同意赶人走,而且固执要求他负责古曼丹丽的的活动费用。
“就象她们两个所说,她尽她的孝心,我尽我的同情心。”凌云飞心中的无奈之情难以言喻,在这件事上,他完全领略了孤冰雁清冷外表下的固执和孤傲,那是远远超过客玉涵的。
时间在凌云飞地提心吊胆中慢慢过去。古曼丹丽昼伏夜出,两人很少见面,她的事进展如何,他根本不想知道,也懒得过问。有时孤冰雁、客玉涵和他谈到此事,他也是嗯嗯啊啊,不太放在心上。在古曼丹丽的旁敲侧击之下,他的态度不可避免通过客玉涵的嘴传给古曼丹丽。古曼丹丽大失所望之下,只好放下了心中的那丝隐隐的渴求,将全部心思放在了纯宗皇帝的身上。
这日吃过晚饭,客玉涵与孤冰雁又自与古曼丹丽相偕而去。自打听凌云飞说中州出现了西戎人起,在古曼丹丽出去时,她们两个都要做陪,半个地主之宜做得尽心尽力,凌云飞看着都有些眼热。眼望她们三人亲亲蜜蜜的样子,凌云飞扭头看向云忌弱,发现她正瞧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忌弱,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云忌弱苦苦一笑,嗔道:“你装什么糊涂?自从她们回到家,对我的态度便一直若际若离,不冷不热的。都怨你!若不是你天天晚上痴缠着我,她们绝不会这样待我。”
“那她们该怨我才对,怎会怪到你的身上?”
“你是她们的心肝宝贝,就是有错,她们也必然会视而不见,只会让将一切过错加在我的身上。你瞧她们两个只与那个古曼丹丽搭言,将我晾在一边的架势,不就是故意让我难堪吗?长此以往,我看你夹在中间怎么做人?”
“有这么严重吗?是不是你太多心了?”凌云飞自问心思细腻,观察敏锐,云忌弱发现的这个问题,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这是我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你一个粗线条的男人,整日只知倚红偎翠,满腔都是柔情蜜意,哪里会察觉得到?”云忌弱俏脸一板,老大不高兴。
“忌弱,你是不是想说我冤枉你了?事情都有两面性,但请你细细想想,她们如此做法,难道你就没有问题?若你将姿态摆得高些,主动向她们示好,我就不信,她们会不理你。”
云忌弱一声轻叹,语气中有些伤感,“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她们心中若不将我故意纠缠你,让你围着我转的想法去除,恐怕我就是将热脸贴上去也是无用?”
“忌弱,你现在的身份是我正式的妻子。她们虽与我有口头婚约,但毕竟中间还存着许多阻碍,她们看到你和我亲热,心中有点想法那也是理所应当。你要顾念体谅她们些,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付出就有回报。我绝不信你付出了,会什么也得不到。”
“这就要看你的了。从今日起,你不可再胡乱粘人,这样我所做的一切才不会付之流水。”
凌云飞点头答应。
夫妻俩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夜已深深,要在以往,她们早该回来了,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出了意外不成?
凌云飞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与云忌弱说话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云忌弱微微一笑,劝慰道:“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两位妹妹武功高强,就是有些牛鬼蛇神,跳梁小丑惹上她们,那也是自找倒楣。”用手压压鬃角,云忌弱纯净如水的脸上恬淡自然,眼中的那丝丝笑意给人一种平和之感。
凌云飞仿佛觉得有一股清清的泉水在心头流过,身上的燥动被冲涤干净。
“你若实在不放心,可以出去迎迎看。”云忌弱长长睫毛扑扇了几下,大大的眼睛在烛光下更显幽静深远,“要不,贱妾陪你一去?”
按住云忌弱的肩头,凌云飞自嘲一笑,“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怎敢劳动夫人大架?”
云忌弱轻轻点点头,抿嘴一笑,风致楚楚,嫣然的容光仿佛刚刚绽放的白莲。
伸嘴在云忌弱的额角轻轻一吻,退后几步,两人目光相织,都是淡淡一笑,脉脉的温情在两人之间的空间流淌。
走到庭院中间,凌云飞改变心意,扭过头,想呼云忌弱和他一起去,就在这时他突听有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终于回来了。”
他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打开大门,双方相对,一方惊,一方楞。
客玉涵、孤冰雁披头散发,衣服零乱不堪,身上沾满了斑斑血迹。古曼丹丽伏在孤冰雁的背上,头无力垂下,似乎已昏迷过去。
“西戎人伏击你们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
凌云飞、客玉涵同时开口,连语速也是相仿。
“天晚了,忌弱不放心你们,让我出来接。”
“她不放心,你难道就放心了?”客玉涵语速极快,紧跟着问了一句。
凌云飞手一伸,抓住了客玉涵的手往里拉,“快进去,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势如何?”
使劲一挣,将手脱出凌云飞的掌握,狠狠拧了他一把,脚也不闲着,在他的腿上轻轻踢了一脚。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古曼丹丽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惊吓,昏了过去。她病刚好不久,身体虚弱,整日奔波劳累,心情郁郁,哪里受得了惊扰?
客玉涵、孤冰雁也只是受了点皮肉之伤,没有什么大碍,凌云飞一颗心算是放进了肚里。
“终于还是被西戎人发现了古曼丹丽的踪迹,这颗火种开始冒出火花了。”
有了第一次,肯定就会有第二次,家里是不能住了。想来想去,只好给净饭添些麻烦。好在古曼丹丽已做好了官府一些上层人物的工作,官府应该不会找什么麻烦,也算是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纠缠。
夜色越来越暗,雷声隆隆,一阵响过一阵。树开始摇动起来,渐渐摆动幅度开始增大,不久耳边全是风的呼呼厉啸。
海艳菲勉强压住呯呯的心跳,伸手掠了掠头发,侧头看了一眼元雪晶,正好此时元雪晶也转过头来,狰狞的面具下波光一闪,元雪晶嫣然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黑暗闪过一抹微光。
“可以动手了吗?”海艳菲低低相问。
“再等等。”
凌云飞心急如火,身形尽展,速度越来越快。
看到客玉涵、孤冰雁的留书,他又急又气,冷汗冒了出来。陪那个古曼丹丽去见皇帝,亏她们想得出来,这是闹着玩的事吗?
“是自已冷落了她们?可云忌弱毕竟是他明正言顺的妻子,他和她在一起理所应当。如果他上了客玉涵的床,那云忌弱该怎样看待客玉涵,怎样看待他自己?但无论怎样,也不该头脑一热,上了这天大的贼船。这通天的窟窿捅下来,谁能补得上?全完了!全完了!凌云飞嗓子一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血一出口,他反而平静下来。事已至此,急也无用,得赶快想办法补救。
匆匆找到萧露,命他赶紧将孩子们疏散,通知中州内所有公开属于他的酒店、药铺歇业,人员谴散,钱物集中,全部藏于孤儿堂的地下室,亲自将地下室封好。又急急找到净饭,让他赶紧知会梅念臣,将所有的行动暂时停止。
云忌弱的身形终于消失不见。凌云飞扑通一下瘫在椅子,浑身无力,整个身体象是被抽空一般。
“不管了!云鹏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不能就这样算了!得把那两个丫头追回来。追不回来也要追,尽尽人事吧!”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凌云飞猛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黑黑的影子背对着他而立。凌云飞夜能视物的本领可是在牢中二十年练就的,货真价实,明明方才前面还空无一物,眨眼间却多出一个影子,任他胆气过人,此时也不禁寒毛倒竖,手脚如冰。
其实不管是谁,值此夜深人静,暴风雨来临之时,在茺天野地里碰到这样场面,恐怕也是头皮发麻,心跳如鼓。
凌云飞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舌头,“神也罢,鬼也罢,人也罢,谁也不能挡住我的路。”
“前面是谁?请让让路。”声音出口,微有颤音。
凌云飞话刚出口,猛感眼前一花,那黑影已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惨白的面孔上竟然空无一物,风吹过,黑影的头发,身上的长袍竟然纹丝不动。
目睹之下,冷汗忽的一下冒了出来,大腿一哆嗦,差点坐在地上。紧紧攥住拳头,凌云飞大喘一口气。
“你是谁?装神弄鬼挡住在下的去路,到底所为何来?”
“地府一鬼,现身人间,拿你身体,回返冥间。”声音沉沉闷闷,无形有质,从四面八方向凌云飞压了过来。凌云飞只感四周的空气在黑影出声的瞬间,冷了下来,浑身凉飕飕,冰浸浸,说不出的难受。
声音明显不是出自头部,凌云飞细辫之下,好象觉得竟似从地底传来。
“难道真的是鬼不成?”这个念头刚生,转又想到,“是鬼又如何?我已活过一次,对世人来说,我就是鬼。”凌云飞心念一闪,反而平静下来。
“那你就来拿吧。”凌云飞双目一瞪,精光暴闪,宛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黑影腿不动,肩不摇,身体仿佛没有重量,轻飘飘地向凌云飞浮了过来。
第二章刺杀
随着黑影的接近,凌云飞身上的寒意越来越浓。
体内真气活泼泼如水银般滚动,凌云飞豪气斗生。
“嗨!”一声大喝,和着轰隆隆的雷声,更增威势。“看拳!”凌云飞不退反进,左拳一摆,右拳一晃,一股凌厉地劲风冲向前面的黑影。拳到中途,左拳化掌,紧紧攥住右腕,“合谷穴”与“内关穴”密合相贴,其势倍增。先前他曾用这招对付过奚蹟言,效果大是不错,只不知对“鬼”是否有用?
拳风激荡,黑影的衣襟向后猛摆。看到这种情况,凌云飞信心倍增,拳势一往无前。
黑影袍袖一抖,身体闪到侧面,两指一并,划向凌云飞的“列缺穴”。不见五指的黑夜,认穴如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