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打扮的人也被严霜的卫兵们制住。
严霜看了那少年一眼:“你是谁?”
那少年原本使劲儿地抬头,听了严霜的话,粉白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我是卢三郎啊,你不记得我了么?春天的时候我在杏园……是你让卫兵帮我把那些歹人打跑了。”
严霜听到卢三郎几个字,原本脸色变得很糟糕,可听到他后头的话,面色又缓了过来:“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叫做玉郎的!”
那少年连连点头:“是的,我就是玉郎,我姓卢,外头的人都叫我卢三郎。自从那日你救了我,我就记住你了,后来好几次想要去上门感谢你,可是听说你闭门谢客照顾严太尉来着,就没敢去打扰。”说着放低了声音,又补充了一句:“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照理说我该让我爹娘上门感谢的,可是我那天是偷跑出去的,要是说了。我阿爹一定会罚我跪祠堂的……我就想跟你说,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最后一句话,那少年显然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也有点抖,只是太过认真,声音不知不觉抬高了不少,大厅里不少人都听到了,顿时便有人凑热闹开始叫好了。
严霜的脸腾就红了,大宋虽然民风开放,但毕竟比不得前朝,私下里谈恋爱约会什么的无所谓,但是大庭广众的还是需要注意影响的,更何况她已经‘结婚’了。虽然以严霜的身份,在太原这地方还真不用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可好歹她名义上的丈夫就在身后站着呢,这也太尴尬了。尤其是自己被这家伙坑了的事儿也不好宣扬,虽然一肚子的哦火儿,却也只能冷声道:“你跑出来,你阿爹阿娘知道么?回家去吧!”
那少年一听这话,眼泪刷刷地下来了:“我不回家,我就想跟你走——”
如果严霜懂得一点现代词汇,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伪娘”这俩字用在这少年身上。娇娇柔柔,动不动就脸红动不动就落泪,简直让严霜这个真柔弱千金都恨不得伸手摇摇他的肩膀喊一声:“你给我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严霜原本对这卢三郎恨得要命,要不是他搞出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也用不着匆匆地招了赵航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做上门女婿。可等卢三郎来到她面前,她却发现自己一肚子的火没法往这家伙身上撒,自己还没说什么他就哭开了,倒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似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心里越发的憋屈,看楼下的人都竖着耳朵听八卦,只得命人把卢三郎拖到了雅间。
卢三郎坐在雅间的地上还在哭,他抽抽搭搭地说清楚了自己当日买通贾神仙去骗严青的缘由:闹了半天这货是听说了严霜的窘境,觉得这当口上前求亲的肯定都不安好心,他觉得自己被严霜救过,这时候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挺身而出去给她做上门女婿,先订婚,万一严父有个不测,她好歹不用再因为婚事被人纠缠,等顺利的立了女户出来也就安生了,当然,之后他自己也可以得偿所愿,跟救命恩人兼心上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又怕严霜看不上他,于是便买通了贾神仙编出了这么个乱七八糟的骗局。
严霜听的嘴角都抽了,这奇葩的爹妈真的太爱他,把他教傻了吧!万贯的家产不要,上赶子到自己家做上门女婿,这货真的知道上门女婿的含义么?
严霜心里正纠结着,忽然听到一旁有人噗嗤笑出声来,扭头一看,果然是赵航这个混账东西,顿时十分恼火:“你笑什么!”
赵航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小朋友挺可爱的。”
卢三郎大怒:“你才是小朋友!你是什么人,怎么敢跟严小娘子坐在一起!”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跳了起来:“你就是那个差点把马六儿给砸死的家伙!匹夫,我做得好局,竟被你捡了漏子,真是岂有此理!”
严霜顿时把前头的纠结全都扔了,这就是个无赖!不管看着多娇柔,能想出这种缺德主意的,谁敢说他没脑子?就算表现的奇葩点儿,但是人心隔肚皮,天知道他刚才是不是故意装成那样的!一张口就是“我做得好局”,这是个好人会说的话么?一个不小心差点被他骗过了。
正胡思乱想,那卢三郎又转过头来,眼泪汪汪地冲严霜道:“大娘,我对不起你,我给你惹麻烦了……”
严霜的脑袋乱的要命,摆手道:“你也知道你给我惹了麻烦,以后就别再纠缠我了,我也不用你报恩了,你这个报恩法,谁也受不了!”
卢三郎还想说点什么,但严霜已经没兴趣听了,摆摆手,命人把卢三郎带回家去,卫士们便把卢三郎架了起来,不顾他哭哭啼啼,一溜烟地给拖了出去。严霜伸手揉揉太阳穴,对长卿道:“回去给我写个帖子,让卢老财好好管管儿子!这才几天就又给他跑出来了!”前阵子卢老财上门道歉,严青称病没有见他,也就没问具体情况,只知道他把儿子揍了一顿关在了家里,现在看来,这顿揍绝对是揍的轻了。也是,摊上这么个泪包儿子,当爹的哪里下得去手。
巡查工作累了一上午,吃个午饭被赵航气了一下子,就被卢三郎搅和了一下子,严霜简直闹心死了,扭头看看赵航没心没肺的笑脸,更是怄的要死:这家伙就不生气么?别人当着他的面挖墙脚!这家伙果然根本不在乎我。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奇奇怪怪的,严霜心里并没有做好跟赵航过一辈子的准备,就像卢三说的,这其实就是个骗局引发的意外事件,她心里总有点得过且过的意思,不愿意把两人的关系往深里想。可即便是这样子,她对这场婚姻的态度也绝对比赵航认真多了,即使心里头隐隐觉得两人未必能真的在一起,可还是忍不住把赵航当做自家人。在这种情况下,赵航不想娶她这一点对她的自尊心绝对是很大的打击,这几天赵航倒是不提这个话茬了,虽然多管闲事儿,但看起来也还是关心她的。可是卢三郎一冒出来,严霜立刻发现不对了,赵航这家伙对卢三郎的当面表白压根一点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那绝对不是装的,他甚至会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这太气人了!
严霜越想越窝火,进了家门,下了马车,看都不看赵航一眼,自顾自地往自己房间走。她泄愤的使劲儿跺着回廊的木地板,发出“咚咚”地声音。赵航从后面追了上来:“哎呀,你今天一定累坏了,看你的脚步都比平时的重。”
严霜越发气恼,这会儿再跺脚就显得傻了,恢复成正常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说:“要你管!你看热闹不是看的挺开心的?”
赵航恍然大悟:“啊,你是因为我笑了才生气么?我的小女孩儿,你太敏感了。少年追求漂亮的女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么?只是表现的方式有点傻。不过十几岁本来办傻事儿的年纪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懂事的。嗨,你不要太生气,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这样子很正常。”
严霜气苦道:“正常,很正常!我要去休息了,你别跟着我,我心烦!”
赵航点点头:“睡个好觉!对了,午觉不要睡得太久,会头疼的。”严霜被他弄得生气也不是,高兴也不是,简直想再跺几下地板。
严霜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纠结赵航的问题了,因为她很快就忙了起来。
严青让人快马送来了一封信,信里说他在北面视察的时候遇到了归国的贞静公主,贞静公主回开封的路上会路过太原,要住在家里几天。他的巡查工作还没结束,所以要晚一点回来。公主殿下带着大队的人马,行动比较慢,大概半个月后抵达……信里还详细的交代了需要注意的事项。
严霜一看落款,发现这信路上已经走了三四天,那么公主大概十天以后就要到了,顿时毛了,赶紧召集仆人们修缮房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告诉你们这家伙是男二号么?
等等,老蛇,难道男二不是岳父大人么?
擦汗,擦汗,我把岳父忘了……好吧这家伙是男三!
等等,李想呢?李想没混成男二,起码也是个幕后BOSS吧?做个男三不过分吧!!
咳咳咳,好吧,这孩子是,是男四!
很帅很帅的岳元帅呢?就算他现在已经老了,可也是个美大叔啊!不对,美爷爷……
= =明白了,是男五。
还有……
够了闭嘴,总之,这个伪娘不是一次性消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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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残党给自己设了一万五六的小黑屋,下场是整整两天才逃出来…………= =这就是我前几天没有回复留言,昨晚 才挨个补上的原因……别说留言了,连发文都是靠的存稿箱君。好吧,现在发文的也还是存稿箱,远目……
☆、第十五章
赵航发现,家里一夜之间便乱了起来,在他眼里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似乎忽然被严霜嫌弃了,一大堆的工匠涌进家门,散在每个角落里,给回廊的彩绘重新上漆,把屋脊上的兽头重新抹上桐油。乔木与灌木都被精心的修建了树枝——尽管这个季节,树上的叶子几乎都掉光了,可是工匠们还是认真地把树枝修成了十分规整的形状。
赵航向茯苓打听,茯苓也只是听说似乎是大娘接到了太尉的信,按照太尉的吩咐收拾的,好像是家里要来什么贵客。赵航一头雾水,这要什么样的贵客,才能让严霜这么兴师动众啊!
工匠们的到来对赵航的生活有不小的影响,他本来习惯每天在家里的房顶上跑几圈儿,可是现在房顶,墙头,到处都在施工,自己跳来跳去,被那些外面来的工匠看到,总要停下手头的工作目瞪口呆的看一会儿,十分耽误事儿,而且被人欣赏喝彩是一回事儿,被人傻盯着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这种情况下,赵航只好尽量只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六天,赵航就闷的受不了。
于是,这边严霜忙的脚不沾地,那边赵航已经骑着老黄溜达到街上了。赵航越来越喜欢这匹退役的军马了,它的脾气十分的温和,走在街上根本不需要他费劲操作,就能够自发地轻松躲开路上忽然窜过来的小孩子,来来往往的商贩,坐在老黄的背上十分的平稳,作为坐骑,老黄显然比他的Deivid的那匹马叫做“Will Champion”的马出色多了,想起自己那位明明只是业余骑手却梦想着把自己的马培养成冠军马的继父,赵航心里有些不好受,自己突然失踪,但愿那个有着一颗童心的老男孩儿能迅速地打起精神,从他失踪的阴影里走出来——妈妈有他陪伴,一定会没事儿的……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赵航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那天吃饭的酒楼跟前,他扭头看看跟着出门的随从丁六,他身上搭着的沉甸甸地褡裢,据说里头有三贯钱(注1),四贯钱是四千个铜钱,他的荷包里还塞了几个小银锭,据说有十几两。根据茯苓的介绍,一两银子大概能兑换一千二百文钱,当然这只是理论上,一般情况下市面上的店铺是不收银子的,面值太大不好流通。两文钱可以买块饴糖,同时六七文钱能买一斤米,很显然,农耕为主的地区,养殖业的产品相对较贵,鸭蛋与米价的比价显然比后世高多了。不管怎么说,三贯钱的购买力都是相当不错的,那天他们在酒楼里吃的那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