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一沉,眼神中一道凌厉而又带着锋芒的目光向着对方扫去。
“哼!你是什么人?”
宋辛眼见面前的男子原本还是那么温婉的俊面,刹那间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那居高临下的神情,那令人窒息的气势,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扑通一声跪下,“皇上,奴婢宋辛!”
“你是宋辛?”他将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不过这并不让他的俊美失分,却平添了更多的威严。
“回皇上的话,奴婢真的是宋辛。”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到了此刻,她只能一板一眼地如实作答。此刻,她面对的是皇上,是大晋朝的天子。掌控着任何人的生杀予夺大权。
“昨夜,是你在提铃么?”或许是自己认错了人,心中原本是那么欣喜的热情,在见到眼前这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年少女子的时候,全化成了泡影。“你给我老实回答,究竟是不是你?”
那声音逐渐变得威严起来,仿佛寒冬的北风猛烈地侵袭着只着单衣的她。
她该有多大?看她单薄的身子,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福如海是干什么吃的?一念及此,他暴喝:“福公公,你给我进来!”
福公公原本在外面候着,听到他的大喊大叫,忙不迭地跑进来。“皇上,皇上,有什么事情么?”
“哼!她就是你带来的人么?”他指着此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回皇上的话,是这个叫做宋辛的女子。老奴今日已经问过掌管新入宫的宫女们日常礼仪的教习女官,昨晚因为这个叫做宋辛的女子因为犯了错。教习的女官就罚她整夜提铃了。”
“是么?”他冷哼一声。回身问道:“昨夜当真是你自己提铃的么?”
宋辛气息微微一窒,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真的要见得人是苏婉?尽管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昨夜真的只有奴婢一人受罚。并没有第二人跟着奴婢受罚了。”
尽管她小小年纪,还是在这个关头护着苏婉一次,若是查出来的话,自己和苏婉的脑袋都掉了。
“社么?那么昨夜临走的时候,你还唱了一句什么提铃的话来着?说来给朕听听!”他漫步经心地道。
提铃时候说的话?宋辛正在迟疑。
身边的福公公可忍受不住这样老脸了。明显是这丫头冒名顶替来的,想不到他这么大的年纪玩了一辈子鹰,临老了却被鹰啄伤了眼睛、“你快点想呀!记住,别说错了。这个可是杀头的罪名。”
“回皇上的话,”宋辛低声道,“奴婢也忘记了。不过奴婢方才想起来一些。奴婢说的是‘四海升平,天下永福’。”说着,她斗胆抬起头来,偷眼望着皇上的表情。
此刻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福公公气得跺脚,“你这丫头,昨夜你喊得不是这个,难道你忘记了?你喊得不是天下升平……”
“行了!福公公!你就不要说了!”他断然打断了福公公的话,“你既然不肯说,那么……一会儿福公公你将她交到内侍监审问,若是她还是不肯说的话,就把她的舌头割了,永远都不要说话了。”他拂袖而起。
宋辛心中大骇,大叫:“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说!我都说!”
他唇边露出一丝冷笑,看来对待这种爱慕虚荣的女子,还真的要这样做呢!
他慢慢转身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峻,带着睥睨的气势,望着她道:“你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有半句虚言,朕诛你九族!”
宋辛打了一个寒颤,她知道皇上此刻不是说笑的。N
206 欺君之罪(二)
&bsp;&bsp;&bsp;&bsp;“喂!那个新来的,看什么看?就是说你呢!”苏婉抬头,发觉面上生着横肉的老年宫女,朝着她叉腰喊道。
&bsp;&bsp;&bsp;&bsp;苏婉顺从地走过去。“有什么事情么?”
&bsp;&bsp;&bsp;&bsp;来到杂役房,发觉这里劳作的都是看上去大约二十左右岁的宫女或者太监。在这里面,多数还是宫女居多,大概是这后宫之中,物以稀为贵,恐怕太监犯了错,也可以逃过这样的刑罚吧?
&bsp;&bsp;&bsp;&bsp;“你以为你来到杂役房是来享福的么?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里有一堆木头,你给我搬到那个角落去!”她恶声恶气地说道,在她看来,这个宫女似乎是新来的,怎么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呢?不过,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自己的主子。不过,她可不同,似乎是得罪了教习姑姑。
&bsp;&bsp;&bsp;&bsp;苏婉望着眼前这一堆足有一人来高的木头,别说一个人来做,恐怕就是来上十个人,也搬不完。
&bsp;&bsp;&bsp;&bsp;不过,她不着急,反正她的时间多的是。
&bsp;&bsp;&bsp;&bsp;仿佛看出了她的眼神,老宫女冷笑一声,“你别以为偷懒就有饭吃。哼!你今天若是搬不完,就不要想着吃晚饭。”
&bsp;&bsp;&bsp;&bsp;什么?苏婉拧紧了眉头。这是什么道理呀?“你是说真的么?”
&bsp;&bsp;&bsp;&bsp;“呦嗬!怎么你还以为我在跟你说笑么?也不想想你自己现在的身份,你以为自己是当今得宠的妃子娘娘么?纡尊降贵地来到杂役房这里来巡视么?”
&bsp;&bsp;&bsp;&bsp;说到这里,她走到苏婉跟前,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不过是一个刚来不久的小宫女,以后要在宫里头待得日子还长着呢!还想着要窜到谁的头上去么?我看你是做梦吧!”
&bsp;&bsp;&bsp;&bsp;说到这里,她猛然推了苏婉一下。苏婉踉跄了一步,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bsp;&bsp;&bsp;&bsp;“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就要冲上去。此刻,也管不了许多了,若是真的惹到了皇上那里,别管她要不要脸了。定要让皇上给这不长眼的老宫女一点颜色看看,否则这样下去,这个杂役房的人不是要被这种人一直压制着,抬不起头来么?
&bsp;&bsp;&bsp;&bsp;本来来到这宫里头,就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亲人,谁知道却遇到这种恶仆,想想都生气。
&bsp;&bsp;&bsp;&bsp;苏婉瞪着眼睛,指着她道:“你这样过分,难道不怕皇上知道怪罪下来么?”
&bsp;&bsp;&bsp;&bsp;“哼!你也太天真了!难道你认为皇上日理万机,会到这种地方来看么?”老宫女冷笑。
&bsp;&bsp;&bsp;&bsp;苏婉握紧了拳头,就要冲过去。蓦然衣袖被谁拉住,她回身望去。是一位生得极是清丽可人的年轻宫女,她拉着她的衣袖,摇头道:“你是新来的吧?”
&bsp;&bsp;&bsp;&bsp;“你是——”见到人家这么有礼貌,她也不好意思做出凶狠的模样,脸上的神情放缓了。
&bsp;&bsp;&bsp;&bsp;“我帮你!”对方伸出一双胭脂白玉般的素手,伸过来扶住木头的另一头。
&bsp;&bsp;&bsp;&bsp;老宫女见到苏婉的气焰消了,忍不住骂道:“你这该死的贱婢,难道你想死么?”
&bsp;&bsp;&bsp;&bsp;苏婉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冷冷地道:“我是新来的宫女,到这里来不过是因为我犯了错。并不是犯了罪,若是犯罪的话,自然有人将我送到掖庭局。你算是什么东西,以为我是犯了罪过么?”
&bsp;&bsp;&bsp;&bsp;苏婉冷笑,“亏你还是一个多年的老人,难道不知道新来的宫女过几日就要去面见皇上么?难道你以为皇上不知道有多少宫女合格顺利地入宫,难道你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能够将我弄得求生不能,求生不得么?”
&bsp;&bsp;&bsp;&bsp;老宫女被她这几句说的语塞,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道:“哼!你这贱婢,油嘴滑舌。你若是没有干完,我看看你是否敢吃饭?”说完,顾不得看周围众人的脸色,灰溜溜地回去了。
&bsp;&bsp;&bsp;&bsp;“你可真厉害!来到这里的人,可是从来没有人敢惹谭嬷嬷的。”身边的女子低声道。
&bsp;&bsp;&bsp;&bsp;“你也很厉害!知道她这么难缠,还是敢出来跟我说话,难道你就不怕她背地里跟你使坏么?”
&bsp;&bsp;&bsp;&bsp;清丽的宫女微微一笑,摇头道:“我不要紧的!我今晚就回去了。她不会为难我的。因为我还要侍奉常昭仪去了。”
&bsp;&bsp;&bsp;&bsp;什么?眼前这个宫女居然是那个蛇蝎王妃姐姐身边的随侍?苏婉皱了皱眉头,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bsp;&bsp;&bsp;&bsp;笑了笑,“我叫苏婉!这位姐姐,你叫什么?”
&bsp;&bsp;&bsp;&bsp;迟疑了一下,她低下头去,道:“我叫……容嫣。”
&bsp;&bsp;&bsp;&bsp;苏婉点点头,这个名字真好听!同时,她也把这样的笑容挂在了脸上。
&bsp;&bsp;&bsp;&bsp;“容嫣,你的名字真好听!”
&bsp;&bsp;&bsp;&bsp;容嫣淡淡一笑,唇角露出矜持的笑意,看上去更增添了一丝动人的韵味。
&bsp;&bsp;&bsp;&bsp;“苏婉,你才入宫不久。还是不要招惹下那么多的麻烦了。”容嫣好言相劝。
&bsp;&bsp;&bsp;&bsp;苏婉知道她是好意,点头道:“嗯,谢谢你!”
&bsp;&bsp;&bsp;&bsp;拍拍她的手,容嫣笑了。“来,这么多的木头,你要搬到什么时候呢?”
&bsp;&bsp;&bsp;&bsp;苏婉笑笑,“不要紧,今天我搬不完,明天继续。明天不行,后天继续,总有搬完的时候。”
&bsp;&bsp;&bsp;&bsp;容嫣用奇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难道你就不怕谭嬷嬷怪罪下来么?”
&bsp;&bsp;&bsp;&bsp;“放心!我有分寸的。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苏婉笑了笑。用力抱起一块大型的木头,一步一挪地慢慢移动着。
&bsp;&bsp;&bsp;&bsp;容嫣见了,眼中带着一丝诧异,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能够跟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扯上关系呢?一向低调的自己,怎么会突然对她产生莫名其妙的关切呢?
&bsp;&bsp;&bsp;&bsp;她上前走了几步,“苏婉,我来帮你!”
&bsp;&bsp;&bsp;&bsp;苏婉见她姣怯怯的样子,摇了摇头,道:“我……可以的!你不要担心我了。这些活,我一会儿就干完。”
&bsp;&bsp;&bsp;&bsp;容嫣默默地望着她一步一挪的背影,回身朝着那一堆木头走去。也学着她的样子,抱起一块木头来,朝着她走去。
&bsp;&bsp;&bsp;&bsp;苏婉回身见她也跟来了,笑道:“容嫣!不是不要你来么?”
&bsp;&bsp;&bsp;&bsp;淡淡一笑,“我喜欢不行么?”
&bsp;&bsp;&bsp;&bsp;苏婉裂开嘴笑了,既然人家喜欢,当然不能阻拦。她慢慢放下木头,凑近容嫣的耳边,道:“等我成为正式的宫女,发了月钱,一定请你吃饭好不好?”
&bsp;&bsp;&bsp;&bsp;容嫣点头,道:“好吧!若是你发了月钱,可不要忘记了呀!”N
207 欺君之罪(三)
&bsp;&bsp;&bsp;&bsp;苏婉抹了抹汗水,望着那堆仍然不见分毫减少的木堆。不变的是那些繁重的劳作,改变的是头顶太阳的高度。
&bsp;&bsp;&bsp;&bsp;“给你!”一双雪白的手腕,伸到了她的跟前。苏婉见了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沫。更加诱人的是她手中拿着的白花花的馒头。
&bsp;&bsp;&bsp;&bsp;“吃吧!如果不吃的话,就干不动活了。”容嫣说着,咬了一口另一只手拿的馒头。
&bsp;&bsp;&bsp;&bsp;“不要紧!”容嫣拍了拍身边,“坐下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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