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冤家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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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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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魏瑾泓又朝赖云烟伸出了手。
  赖云烟朝他轻摇了下头。
  魏瑾泓直视着她……
  赖云烟在他的注视下,嘴边慢慢挑起了自嘲的弧度,自行扶椅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
  只越过一道门,他们就到了内卧。
  床上的魏景仲瘦骨嶙峋,脸色黄中透着青,满头的白发苍白得毫无生气,紧闭着的双眼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死人。
  赖云烟嘴边的自嘲冷却了下来,在这个老得好像只剩一口气没咽下的老人面前,她心中此时涌现的不是她以为会有的冷漠,而是悲凉。
  人汲汲一生,谁知道命到终头,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如现在的魏景仲,如以后老了的自己,当一切都无可掌握时,好像确实只能把一切不是交给命运,就是交给后代。
  谁能斗得过这时间永无止境的老天爷?
  看着魏瑾泓俯身去探他的鼻息,赖云烟低头看着自己同样苍白瘦嶙的手,与魏景仲微有不同的是,她的还未衰老,还有些许生气。
  她一直都在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生出世朝,保全局势,最终自己弄的苦果要自己尝,怪谁都怪不得。
  魏瑾泓坐在魏景仲的床头不知想什么的时候,赖云烟走到了窗头站着,没有去看向这对父子。
  她与魏瑾泓,说来都没有全怪对方的立场。
  是他们自行选择走到了这一步。
  **
  “你过来。”她看着紧闭的窗棱好一会,眼珠子都好似忘了动,魏瑾泓出声唤了她一声。
  她朝他看过来,淡淡一笑。
  “走吧。”魏瑾泓起了身,给老父掖紧了被。
  带她出了门,院子里只有世朝在那跪着,见到他们来,他朝他们磕了头,“已经跟先生道了不是了。”
  “江先生呢?”
  “走了有一柱香有余。”魏世朝答道。
  他先前还当母亲怪他对先生无礼,只是当他去向先生致歉,先生的笑容有些惨白时,他才知道事情跟他想的都不一样。
  这也让他明白,在他知道人心有多险恶的如今,他还是不能完全猜透母亲的心,也猜不透先生的。
  刚刚他只能从先生完全掩饰不住的惨然笑中知道,母亲在用他的致歉在伤害先生。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想,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母亲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她教他那么多的道理早让他明白,她不是一个会置这世间礼法于不顾的女子。
  “起来吧。”魏瑾泓拉了他起来,“送我们去院中休息。”
  “祖父无事了?”
  “没有了,送我们过去后,你再来陪陪他。”魏瑾泓拉着他冰凉的手暖了暖,才放开他的手,对身边的赖云烟道,“朝儿手有些冷,你呆会让丫不给他煮点热汤暖暖。”
  赖云烟愣了一下,随后拉过世朝的手放到了手中,顿时,那张厉得没有温情的脸柔和了下来,“该喝点怯寒的,莫冷着了才是好,找蔡磊过来把下脉。”
  “奴婢这就去请。”她身边的冬雨已经动了。
  魏瑾泓脸色也柔和了下来。
  等小儿在他们这里喝过汤药走后,魏瑾泓刚在他的房中褪去衣,准备闭眼假歇一会,却听到门边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门外雁燕道,“公子,夫人来了。”
  “进。”
  门吱呀吱呀地响起,门大打了开,她穿着一袭青色,头上披散着一头浓密的黑发飘然而入。
  “有件事,忘了问您了。”
  魏瑾泓示意下仆关上门离开,等门关上,才看着她粉黛未施,只余苍白的脸,道,“什么事?”
  “我们走时,江大人会在哪?”
  魏瑾泓本来温和的脸色渐渐淡了下来,过了许久,灯光下她黑发中的那一抹突然陡动的银色突然刺疼了他的眼,他睁大了眼,待细细看过,确定那是一缕银色无疑后,他掩尽了心中无边无际的痛楚和酸涩,闭眼道,“你想他在哪?”
  “你我前去之路,是活路还是死路?”
  “未知。”
  赖云烟笑了笑,心中一直的思虑终有了决定,“那就让他跟皇上走吧。”
  那般英明无双的皇上,跟着他,比跟着他们的活路要大些。
  “本是如此决定,”魏瑾泓让自己嘴角的笑容顿住不褪,“你跟我走,他跟皇上走。”
  “呵。”赖云烟轻笑起来,眼睛发亮,嘴角尽是自嘲,“就是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尽信你们,你知道我心眼小。”
  信他们,命都不知丢多少次了。
  “云烟。”在她转身离去之时,魏瑾泓叫住了她。
  “嗯?”她回过了头。
  “你头上……”他指了她那缕银发所在的位置。
  她伸手抚去,挑来一缕放置在眼前,随后在看到那几根银丝后就笑了。
  “早有了,大公子,无碍的。”她朝他微微一笑,两手微提了裙又欲要转身。
  “以前没有的。”
  “时候到了,就有了。”她拖裙而去,这次,再也头也不回。
  “云烟。”良久后,他再叫了她一声,这一次,人已远去,再无人答他的呼唤声。
  他走到门口,夜色中也没有她的人影,他扶柱往她住的阁楼走去,走到半途,突闻琴声。
  他掉头看去,看到那隔着不远的亭中,有人盘地弹琴。
  魏瑾泓突然笑了起来,他掉头走到亭中,听着他弹独相思,听他弹了一遍又一遍,却是不停。
  这时他嘴边的笑容更深,在他弹第三遍独相思时,他俯下身,低下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道,“你当她是什么?”


☆、125

  江镇远手未停,弹完第三曲独相思;他停了手;往盘腿而坐不语的魏瑾泓看去。
  他朝他笑了笑,“善悟找上我那年;我向他问过我的姻缘。”
  魏瑾泓闭眼笑而不语。
  江镇远的话也就未再说下去了。
  说什么也没用了,她好像心知肚明;他也是明知其中之意。
  事到如今;他容他弹独相思;却只问他;把她当什么。
  是啊;他要是真尊她重她,就不应该在些等圣贤之地弹这独相思;如了自己的愿,却唐突了所有人。
  江镇远收了琴,敛了嘴边闲懒的笑意,继而郑重朝东方一拜,致了自己的歉,抱琴起身。
  “她这生最不喜的事大概就是让下辈背负父母债。”魏瑾泓看着江镇远的潇洒而起的身姿,嘴边的笑容也冷了,“尤为不喜的,就是让她挣脱不得却只能承受的,如我,江先生可知我与她为何至如今这地步?”
  “为何?”江镇远顿住了身体,俯首往那盘地而坐的人看去,“你当我真不知?”
  “你知?”
  “我,不,知。”江镇远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抱琴起身,垂眼看着手中琴笑道,“魏大人,韶光匆匆,当年秦山一别已有十六年之久了,您幸许不记得,鄙人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如若您真是心喜她,那一年,你就应该放了她。”
  “放了她?那就是休了她了……”魏瑾泓在袖下捏紧了拳,嘴角冰冷,“我休了她,那江先生那就应该想过她以后何去何从了,难不成,让她跟了你?”
  “跟了我又如妨,这天下之大,我会带她去她想去之地。”
  “她背后兄长家族,你身后家族祖辈,你要让她如你一样弃之不顾?江先生,你,把她当了什么?”魏瑾泓好笑地笑了起来。
  江镇远听到这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嘎哑难听,许久后,他看向魏瑾泓眼带悲意叹道,“所以直至如今,江某也只有能弹一首独相思的孤勇。”
  说后,抱琴一揖,大步离去。
  这么多年了,就是隐隐知道她是什么人,他才随了她,一同坠入这滚滚红尘中。
  不见她,这日子便也好过,朝廷大义也好,纵情山水也罢,总有一条出路带着他往前走,只有见了她,才知相思愁,相思苦,知她心累,伸出五指,却只能看她搭上别人的手,那种苦,熬人熬得心神俱裂,痛不欲生。
  恩师道这世上最苦的是私情,年轻时他当这是天下之大稽,只有当再见到她时,他才知道相知相识不能相认的苦酒到底有多难饮。
  而再难饮,他也只能全部饮尽。
  他陪她走这一遭,但从此之后,再也不能让她为难了。
  这又何必,她已苦透。
  **
  “小姐,”冬雨给魏世朝送去早膳后,前来与赖云烟报道,“老爷醒来了。”
  “大磊他们怎么说的?”赖云烟靠在床上,闭眼淡语。
  “大磊让我跟您说,此次救是救了过来,但事情也就这半年的事了。”
  赖云烟躺在那良久都未出声。
  “小姐,喝口粥吧。”
  赖云烟睁了眼,拿过她手中的粥,未用勺就着碗口喝了起来。
  喝了几口她道,“拿青衫来,我要去请安。”
  “是。”
  赖云烟着了青衫去了魏景仲的徐阳院,去时魏景仲正在用药,赖云烟本请完安就静站在了一边,但在魏景仲的示意下去喂了他的药。
  “你进来这么多年,我都不知你长什么样,现今看来,世朝还是有些肖似于你的。”用完药,魏景仲突然出声,老迈的老人拖着气衰神弱的声音说了一大段话。
  “只有那两分像我。”赖云烟把空碗放到盘中,笑笑道。
  “听说你身子也不好?”
  “还好,多谢您关心。”
  “与瑾泓一起好好养着,我百年后,魏府就要全靠你们了。”魏景仲说到这,指着坐在他身侧不语的魏瑾泓道,“把那个盒子给她。”
  魏瑾泓看他一眼,看他点头后,没看赖云烟就起身去了书柜前,从书柜后的暗箱里把一个盒子拿了出来,递到了他手中。
  “这给你,”魏景仲把盒子交给了她,“这是祖宗留下来的,你留着。”
  赖云烟打开盒子轻眼一探就立马盒上了盒子,许久未出声。
  “怎么用,你自己琢磨。”魏景仲说完这话,就闭上了眼。
  赖云烟紧紧拿着盒子,她抿紧了唇绷直了下巴,过了一会,她挺直了背起身,再一福礼,还是把盒子放于自己袖下走了出去。
  这盒中的九龙令,她只听闻过魏府有,却真没有想到有见到的一天。
  她本不应该要,但这东西关系太重大了,让她不可能撒手不要。
  走出门那刻,赖云烟就知道这次自己又败了。
  拿了魏家这传世之宝的盒子,注定她一世都是魏家媳,哪怕她再荒唐,魏家后人也只会认她是魏家妇。
  她的欲望太重了,这也要那也要,只能束手就擒。
  她这种人,这世哪天不得好死,也是命中注定的结果。
  **
  “书院之事,你可能处置好?”赖云烟笑着向近在身前的魏世朝轻声问道。
  魏世朝看着母亲,眼角滴下了泪,并点了头。
  母亲与他终是生疏了,她看着他的眼睛里还是有着无尽的慈爱,但他在她的问话中,他已知道她没有再把当那最亲的亲人了。
  母亲询问他,而不像以往那样关怀备至地问他各项事宜。
  他知道他也怪不得她。
  这些事,都是她问不得的。
  为了他好,她只能什么都不问,只能与他生疏。
  “娘……”
  “嗯?”赖云烟拭完了他眼角的泪,淡淡地说,“要说什么?如果是想告知我哪日你再回府的话,娘当然是愿你越早回越好。”
  他再不与他亲近,也是她的孩子,这一点,她希望他能明白,她这是他永远想靠就可以靠,想停歇就可以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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