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与朕谈!”
岑南王抬眼看他,“一万兵马,皇上,你不会养我的人吧?”
不会养,那就是会杀。
“岑南王,”皇帝冷冷地笑了,“你还是给朕个准信,这粮草你是放还是不放,若是不给朕个准信,哪怕就是现在,你们也出不去。”
岑南王默然,朝他们身后的方向看去。
隐在他们身后的赖云烟哑着噪子开了口,“就让魏大人作个保,皇上您看如何?”
听着赖氏嘴里还在的尊称,皇帝听了仰天荒谬地大笑了数声,眼光如刀朝晨风中衣决飘飘的魏瑾泓看去,“爱卿,你说呢?”
“臣愿意作保。”魏瑾泓举手作揖,淡淡道。
“好,好,好。”皇帝连道了三声好,一声比一声带有杀气,说到最后一声,已是杀气冲头。
魏瑾泓淡然看着他,目光如玉般温润。
“真是朕的好臣子。”皇帝眼睛掠过岑南世子拿剑抵着脖子的皇后,声音越说越轻,最后一个字轻得隐在了他的嘴间。
这时的晨风吹得更急了。
“该让我们出城门了。”岑南王开口道。
“开宫门,送岑南王。”皇帝在盯着岑南王一会后,淡淡地开了口。
“开宫门,送岑南王……”太监悠长尖锐的噪子在空中响起,皇宫中的军鼓声这时响了起来,一声远重过一声。
这是相送之声,也是正式开战之声。
岑南王知道从今天他出了这道宫门之后,皇帝会与他不死不休。
但最后鹿死谁手,谁主浮沉,不到最后,谁能知道?
“多谢皇上。”岑南王举手作揖,腰一弯,稳稳地背起身后已然站不住的祝王妃,一步一步大气稳步走向前。
他的身后,是低头让人看不清脸的赖云烟带着子伯候与小郡主。
岑南三子压着皇后紧跟在他的身后,护卫拿剑围绕着他们往前走。
皇帝相随,魏瑾泓也走在了他的身后。
“你走是朕的好臣子。”魏瑾泓就在他的手边,皇帝略带讥嘲地又说了一次。
“皇上,”魏瑾泓声音如素日那般温和淡然,“臣只是在尽臣之能,臣也尽了为臣之能。”
若是真对他无忠心,他大可冷眼旁观,静看两兵相接不死不休,坐收渔翁之利。
皇上一直都是明君,可就是太英明了,才不喜欢给别人留后路。
“尽了为臣之能?”皇帝看着被人拿剑抵着拖着走的皇后,从干涸的嘴里挤出了几字。
“若不是,”他们出了宫门,围在宫城最外面那层,与岑南军相对的人都是魏家之兵,他们手握兵刃,刀剑直指手中也握刀剑的岑南军,“王爷的兵马已入宫门了,您说是不是?”
他说罢,淡淡地扫了一眼魏家驻守在四方的人马。
远远的那块被刻意隔出的空地上,魏瑾允手中的长矛与罗英豪手中的长互矛指着对方,身边杀气四溢。
皇帝冷然地勾起嘴角,没理会魏瑾泓的话,朝皇后看去。
皇后被剑逼迫着狼狈尽显,但眼神一直倨傲尊贵,赖云烟在人群中稍稍一抬头,朝已经从岑南王背上下来的祝慧芳看去。
祝慧芳迎上她的眼睛,朝她一颔首,示意她来,跟在了岑南王的身后缓步朝皇后走了过去。
只一眼,赖云烟就低下了头,隐在了围在了她的人群里。
自出宫门她就不声不响,子伯候因此多看了她几眼。
那厢皇帝与岑南王谈着释放皇后的事,子伯候朝他们看去,看到魏家那位大人看向他们这边,隔着空,那位在背着晨光的人似在对他微笑。
子伯候冷冷地回看着他,那人在向他轻颔了一下首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隐在了谁的身后,让人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走了。”他道。
身边的人没有声响。
子伯候转过头看着她,重申了一次,“他走了。”
她还是没有说话,子伯候离她甚近,他抬起矮她不少的头,看到了她嘴边那淡得不能再淡的微笑。
子伯候顿时恍惚了起来。
他记得几年前,他祖母抱着他看着他们祖父死去那时,好似也这般空荡荡的笑过,就好像有什么再也得不回的东西没了一样。
“你别哭。”想起了曾经的亲人,子伯候喃喃地道,不知是说给他的祖母听,还是说给面前这个低头笑得不怎么好看的妇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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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何不抬头看伯父一眼?”带兵回去的路上,魏世齐问着兄长魏世宇,“伯父连看了她数眼,只差亲自相送。”
“她不想被人看到,”魏世宇笑了笑,与弟弟说,“她不抬头,别人就少看她一眼,无人想及她是伯父的妻子。”
“谁人不知是她?岂是可掩耳盗铃的。”
“她想装糊涂,”魏世宇淡淡地道,“那别人也就得按她的来。”
“这哪可能?”魏世齐哂然。
“嗯,不可能吗?”魏世宇笑了笑,在空中甩了下鞭子,再慢慢地缠回了手腕,对着弟弟再笑了一下,“不可能,那就打得别人可能,或然,教会别人什么叫做可能。”
魏世齐轻“啊”了一声,朝兄长略扬了下眉。
“你就看着荣叔父怎么处置罢,”魏世宇眯了眯眼,微微笑了起来,“想来,伯母带他进宫的路上,已然告诉他怎么处置后面的事了。”
“啊?”魏世齐再度轻“啊”了一声,这次显得兴味盎然了许多。
这时他们到了岔路口,两兄弟要去的方向不同,魏世齐在与兄长分道之前再问了一句,“大哥,他们真的选了你?”
魏世宇没有先回答他,他转过头,朝魏世朝此时呆的那个山头看去。
族长夫妇在宫中生死一线之时,他们惟一的那个嫡长子在山中恐是还在与他的娇妻写着蝶恋花,昨夜的山中爆炸也不知有没有惊醒他。
“有些人就应呆在温柔乡里。”魏世宇把长鞭甩在了空中,一跃而起潇洒上了马,狠狠朝马儿身后一抽,眼神凌厉朝魏世齐看去,“去做事,驾!”
他话一落,马已飞过数丈,扬起了一阵尘土,他身后的亲卫队紧随其上,马过土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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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皇上未免早朝,早朝后,魏瑾泓未回府,魏瑾允便带着魏瑾勇悉数拜访各大家,有几家关门说主人不在家,有几家扔了他们奉上的重礼,还有几家接了他们的礼。
“七哥,”回去的路上,魏瑾勇与魏瑾允小声地谈着,“不是很妙。”
看样子,明日弹劾族兄的奏折只会更多。
魏瑾荣闭目不语,过了一会道,“该瑾允出面了。”
“可若是如此,皇上岂不是……”他们势显得越大,皇上越是不可能忍他们,连假装都会褪去半层皮。
“只是让瑾允露个面,接下来这几日,该我们魏家上下半步不出,闭门思过了。”魏瑾荣的眼眶深凹了进去,青黑的眼皮让他整个人显得没有一点精神,但他嘴里的话还是有条不紊,一点慌乱也无,“到时,我们就等着皇上怎么处置就是。”
现在虎罗山的粮草没有了,后面的军粮还没动,这上下几万张口,能等得了几日?
这西地的王候贵族里就算有人倒,现在也万万轮不到兵马粮草齐备的魏家。
☆、184
魏瑾荣一进大门;就见魏世朝急步上来一揖到底,“荣叔父;勇叔父……”
“进去说。”刚刚下山到府里不久的魏瑾荣朝他点头。
魏瑾勇顿了一下,“荣堂兄;你且去歇息一会,我与世朝说道是一样。”
这时候在一旁的白氏脸上已有急色,顾不得魏世朝在,等了魏瑾荣半日的她快挪着碎步到了魏瑾荣面前;“您还是去休息一会罢。”
魏瑾荣的脸色这时着实不好看;魏世朝往后退了一步,垂首默然。
“我先走一步。”魏瑾荣朝魏瑾勇颔了一下首;被白氏扶着回了。
他确实虽然休息一会;不得多时他还要去办事,没有时间与世朝过多话语。
“勇叔父。”魏世朝抬头朝人苦笑,却在这时,见他亲堂叔从面前带着存德从身前急步而去。
“瑾瑜……”魏瑾勇跟上前了两步。
“我回山上。”魏瑾瑜的话一落,牵了栓在大门外大树上的马,扶了儿子上马,已自行离去。
魏瑾勇回头,“你……下山之前没先跟管事说好与你堂叔替换之事?”
魏世朝愣然。
魏瑾勇见他发愣,甩了袖子,摇摇头,“你爹娘现还在外面,你先回你的院子吧,不要出去,若是出府,跟你荣叔父和我等说一声。”
说着往后对自己的贴身护卫道,“送大公子回去。”
说罢,转头就走,也无视了不远处司氏的行礼。
现如今看来,所传的兄嫂无意世朝为下一代魏氏族长是真的。
魏世朝见叔父急步而去,连言语都不多说一句,他回过头,对身后的妻子说,“你先回去。”
说罢,歉意朝妻子一笑,匆匆去找苍松。
这个府里,大概苍松能告知他一些事情。
这个府里现在出没的人,每一个都不是他从京都带过来的。
他突然心惊肉跳,隐隐还觉得有一些绝望。
魏世朝去找大管家,找到内院,却被告知苍松不在府中。
远远的,他父亲的院子也被封了起来,他朝前走了过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守门的暗卫出来拦了他,告诉他没有老爷夫人的命令,谁也不能靠近。
“我亦不能?”魏世朝怔仲了一下。
“大公子,请。”暗卫朝他拱手。
魏世朝往后踉跄了一步,紧紧捏住了拳头才稳住了身形。
他回到了前院,来往的仆人除了与他行礼,来去匆匆,无一过来与他说话的人。
他这才发现,每个人都那么忙。
他朝门边走去,还没踏出门口,就被紧跟着他的人一拦,“大公子,没有几位老爷的令,您现出不得府。”
“出不得府?”魏世朝回头朝他看去。
他毕竟是族长儿子,这府的嫡长子,护卫不敢对他无礼,拱手告知他实情,“大老爷还在宫中为质,您既已下阵守山回了府中,还是留在府中的好。”
“为质?”魏世朝听着就像听天书。
魏瑾勇留下的护卫点头,挥手下令让守门的门给拉上一点,断了这位大公子的视线。
“可是,”魏世朝低头苦笑,声音小得就像是在自语,“舅父表兄都说了,到了西地,皇上就会以魏赖两家为首,怎地,才不到半月,爹就要为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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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世朝给舅父写了一封信,这次他先去找了魏瑾勇,跟魏瑾勇说了他要给舅父去信去问事,不知这时府内的人可能方便出去送信。
魏瑾勇甚是诧异,他没想,不到一个时辰,魏世朝就回过了神,且还知要过来问他一声。
他脸色立即好了起来,对魏世朝也没先前听到他私自下山那般冷硬,“当然可以。”
说着就叫了魏家专门送信的过来,让他去赖家送信。
“这几日,府里除了办事之人能进出,其余人都不得出门。”魏瑾勇朝魏世朝道,“要等你父亲回来了才能再说。”
“侄儿知道了,辛苦叔父了。”魏世朝温和地道,“正好过来打扰叔父,还有几桩事想请教一下叔父。”
“说罢。”魏瑾勇这时也乐于回答。
“昨日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魏世朝一无所知的脸,魏瑾勇沉吟了一下,便把昨晚的来龙去脉全都一一告知。
魏世朝听罢,冷汗已湿了他的满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