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长知晓吗?”再开口时,她喉咙微哑。
“他已知。”
赖云烟听罢笑了两声,声音干哑又苦涩,“真是鬼迷了心窍。”
她这父亲娶妻得利在前,得妾真爱在后,后者是他的心肝宝贝,前者用过就丢不算,还打算赶尽杀绝,这种人的心啊,还真是偏得邪乎了。
“这辈子,您打算什么时候娶赖家的二姑娘吗?”赖云烟开口,坦承地问道。
赖画月也算是魏瑾泓的真爱了,说来赖云烟真没嫉妒过她,乖巧听话的赖画月与她是完全不同的人,她从不艳羡她这个庶妹,哪怕她得了魏瑾泓的专宠,她也替魏瑾泓生了魏瑾泓宠爱了好几年的儿子,但赖云烟从不嫉妒她的运气,哪怕如今,她也认为这两人相配得很。
除了他们的那个儿子实在不怎么样,长到十几二十几岁,活了小半辈子,还跟七岁小孩那样顽劣不懂事。
不知上世魏瑾泓死后,没有了锦衣玉食,这小子下场会如何,也不知那个对他千依百顺的魏夫人会如何。
闻她之言,魏瑾泓的脸冷了下来。
“您要是嫌她生的孩子是个白痴,那么多找几个聪明的女人生几个她膝下养就好。”赖云烟淡淡地说,“要是嫌我占了她的正位,您给我休书就好,当然您要是非要我留下来,我也可不走,您娶她就是,我只占着正位,其它的您爱给她多少就多少,还有,记得让她别碍我的眼,您知我的脾气其实不是那么好。”
如果魏瑾泓还要留着她要胁她为他办事,这嫡妻的身份她还是要留着的,她出外跟内妇交际,还是要个听着响亮的名声。
至于赖画月,上世没动她,也是她故意不动手的结果,尤其得知他们的儿子是个白痴之后,她乐得甚至都觉得赖画月有那么一点可爱了,众人提起魏瑾泓的那儿子,哪怕嘴上不说,脑海里肯定也会浮起斗大的“通奸所致”四字。
这世上有时也是有报应这么一说的,哪怕魏瑾泓尽知前事,这儿子怕是不会生下来了,但赖云烟也愿意赖画月嫁过来,上世她没对她动手,这世她也不会,只要赖画月够识趣就好。
宣朝没有所谓平妻之说,两姐妹共嫁一夫的事还是有的,要是魏瑾泓因她无出现在娶了她的妹妹,府中多了个二夫人,这算来也是美谈了。
至于让她替他生孩子,魏瑾泓还是彻底死了这个心的好。
想来,有个真爱在旁,又有她父亲的前车之鉴,魏大人这般聪明的人,肯定也不会让他的真爱爬到她头上来,要不然,这世还真会死在她的手里。
赖云烟说完话,魏瑾泓一直没出声,她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回应,也没见他走,便又重新躺了下来,睁着眼睛看眼前黑漆漆的一片。
扎了几天针,以前还看得清一点样子的眼睛便彻底什么都看不清了。
如若不是大夫是兄长派过来的,她都怀疑是魏瑾泓找来彻底弄瞎她的。
“过几日,宋氏会被发现,严大人到时会暂代你父的职。”魏瑾泓说罢,匆匆离去。
他急走出了她的住处,才停下脚步重重呼吸。
饶是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面对这样的她。
她太尖锐,赖画月只肖似她三分,但性情胜足她十分,她从不会像她这样对他说话,也从不会字字句句都刺得他全身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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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被发现后;赖游却是好手段,在亲手令人把宋氏杀死后,在皇帝面前请罪,还险险保住了官帽子。
赖云烟知情后,头一个感想就是这天下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更不是魏瑾泓说了算的。
自得讯后,她就没见魏瑾泓了。
这人来了一次,她也派丫环挡了。
魏大人从她这拿钱拿得痛快,办事却办得不怎么漂亮;赖云烟不知魏大人怎么想的;但如是她,肯定是做好了事情才有脸来见金主。
她只能想;魏大人确实是那么个不要脸的;才无论做了什么事,都不会觉得无颜面对她。
赖游之事,赖云烟不知魏瑾泓会不会继续插手下去,但她也知这时也只能靠兄长自己的本事了。
这时她想得再多,外面的争斗主场还是在于他们,她一个女人做不到太多。
“小姐。”赖云烟正闭着眼睛吹笛子时,杏雨进了亭子来报。
“何事?”她放下了被她吹得七零八落的竹笛。
“大公子来了。”
“哦?”
“少夫人也来了。”杏雨又道。
“领在哪?”赖云烟笑着站了起来。
“请在厅屋。”杏雨扶了她。
赖云烟一进他们院子的厅屋,就朝着主侧位那边的方向福礼,笑道,“云烟见过哥哥,嫂嫂,昨日我夜观天象,说今天有贵客临门,我刚还寻思着贵客什么时辰到呢,这不,转眼就让我把你们给盼来了。”
此时带着苏明芙,正站在窗外看着园子里盛开花朵的赖震严闻言眼神越发暗沉下来,苏明芙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与他轻走了几步,走到了主侧位边,她才开口朝往屋中不断看的赖云烟笑着道,“别看了,在这呢。”
“我看错方向了?”赖云烟听着他们移动的脚步声就知道她刚才怕是判断失误了,不禁笑叹道,“装过头了,真是该罚。”
说罢,轻拍了下自己的脸,在丫环的扶持下走向了他们。
待落定后,她才又问,“哥哥呢?怎地不和云烟说话。”
赖震严“嗯”了一声,顿了一下,才开口道,“你嫂子这几天身体好了些,大夫说坐轿子无碍,她就说要过来看看你。”
“还是不要出远门的好。”赖云烟摇头道。
苏明芙的身体那是费尽千金保下来的,现虽说有五个月了,但还是得仔细看着。
“我已好了一些,大夫说也要多走动,便就过来了。”苏明芙这时插嘴道。
赖云烟闻声朝她看过去,嘴里又笑道,“嫂嫂来看我,我心里是欢喜的,你要是把我小侄生下来再看我,我心中只怕会更欢喜。”
苏明芙闻言笑了起来,此时她偏了偏头看了看赖震严,见他满眼阴霾,不由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她越是装得没事人一样,夫君的心里怕是更难受罢?
“舅舅写给你的信,送到我这了,回头我再给你。”赖震严张了口道。
“信上说什么了?”赖云烟好奇。
“说过段时日就带方大夫来看你,再带你喜欢的金豆豆给你。”
赖云烟笑出声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看来我爱财之心,舅舅也是了然的。”
见她一如往常般谈笑风生,赖震严的脸更冷,赖云烟见他们断了声,就讶异地道,“嫂嫂,哥哥是不是又摆臭脸给我们看了?”
她什么都敢说,什么事都能当顽笑话说,明明沉重却被她说得话都带笑,似是什么都打不趴她,让她不快一样。
苏明芙这时笑叹道,“可不就是如此。”
“许是瞧我瞅不见罢,”赖云烟悲叹道,“连哥哥都瞧我看不见都不给我笑脸,云烟这心呐……”
说着,双手捧着心,做悲痛万分状。
她此番矫揉造作的耍宝终是逗得赖震严又再开了口,口气无奈,“都不是小女孩了,怎地还这般爱顽?”
“那哥哥给我笑一个!”赖云烟笑着朝他说话的方向看过去。
赖震严无奈地笑了笑,忍不住伸过手抓住了她的手放到手中握了握,随后轻声地与他道,“等再过段时日,等你眼睛好了,哥哥再来接你回去。”
赖云烟闻言心猛地一跳,眼皮也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她缓了缓神,笑着没有作声响。
赖震严见她不声不响,也了会她的意思。
如若她还想留在魏府,她是肯定要出言说留下来的。
烟烟从小就是喜欢的就会大声说,不喜欢的,碍于礼仪,则会一字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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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震严走后,崔家的舅母又过来看赖云烟,随同的还有魏姑妈。
对外,赖云烟对于她与魏瑾泓分屋住的说法就是为了方便她养伤,这一月间魏家的人来看她也好,别的交往的内眷也罢,她都是作此说法。
这话也无人怀疑,毕竟赖云烟现在这等情况,确也是顾不妥魏瑾泓。
许是觉得与赖云烟熟了,这次崔童氏与魏姑妈过来坐了不到半晌,就问到了侍候魏瑾泓的人身上去了。
“瑾泓现在的起居可还好?”崔童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都由娘派来的丫环侍候着,想来也出不了差。”
“嗯,”崔童氏这时又担心地道,“只是都是丫环,怕是侍候不够妥贴用心罢?”
“舅母的意思是?”赖云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娘家有个庶女,貌样性情都不错,说来确是体贴恭顺,我娘家老太君都是由她在侍候的,便是我家老太君都道她是个天生会侍候人的……”崔童氏说至此,看赖云烟的脸色不变,这才又接道,“如若你觉得可见上一见,下次我便带来让你先过过眼。”
赖云烟失笑,过过眼?她要是有眼睛可过,那就可好了。
“云烟啊……”魏姑妈这时开了口,笑着道,“如若是个会侍候的,就让她带过来罢。”
听着魏姑妈也重操旧业,赖云烟真是欣慰不已。
有些事变得截然不同,可有些事还真是不会变的,例如魏姑妈喜欢给魏瑾泓塞人的爱好就没变。
“我回头跟夫君提提。”赖云烟还真想答应下来,如若不是她眼睛不便的话。
两人联手塞进来的人,怕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这种内宅之事,由你安排就好,用不着去劳烦瑾泓了。”魏姑妈淡淡地道,话间字句腔调都在拿捏着她姑妈的身份。
“如若是我的意思,”赖云烟脸上笑容不改,“那我还是想用娘的人,论起照顾夫君,还是娘的人好,这世上还能有谁比娘更关心夫君?用她派来的丫环,我这才能放一百个心。”
魏夫人派来的人够多的了,这两人还搅浑水,赖云烟就算乐于看魏瑾泓被女人包围,但趣味还是比不上自身的安危与安逸来得重要。
“是么?”见赖云烟毫不犹豫拒绝,魏姑妈的笑容便有些挂不住了。
这赖氏一而再再而三地下她的面子,是怎么回事?她就不怕得罪她!
崔童氏见她不咸不淡的口气,又想起前些时日赖云烟不请她共赴邀约的事了,她心里一惊,饶是魏姑妈给她不断地使眼色,她也不再开口了。
罢了,她这个外甥媳妇,可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她还是有些许怕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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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魏家出了桩大喜事,魏瑾瑜与祝家的八小姐祝慧真订了亲。
赖云烟在府中得讯后,生生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去,叹道,“这哥俩真是好本事。”
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八小姐也被他们搞定了。
来报讯的杏雨拿大小姐的感叹充耳不闻,又道,“成亲的日子也定好了,就在八月。”
“好日子!”赖云烟赞道。
杏雨看着她的笑脸,轻步走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道,“出了桩事,奴婢想告诉您。”
“说。”赖云烟有些纳闷,这段时日她们天天陪她闷在这府里,能有什么事?
“梨花与大公子身边的人走得甚近。”杏雨道。
只一句,赖云烟就皱了眉,“是谁?”
“苍松。”
赖云烟当即就站了起来,看着前方,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现在找梨花来问,只怕伤了这两姐妹的感情。
不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