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教孩子仁爱大度,要去公平对待每一个人,从未教过他憎恨,而魏大人却还是利用了被她这样教养大的他来操纵她。
魏大人的深情一年装得比一年更像,可他骨子里的东西,真是一丁半点都未变过,他还是那个上世一边任人折辱她,一边还是亲手往她心口捅刀的人。
真是一点也没有变过,这个他非要的孩子,成了他对付她最利的武器。
还好,因着他母亲对她的谋害,阴差阳错地让小儿提早看到了真相。
要不然,世朝要是不信她,她怕真是再活一世,还真要被魏大人再生生屠宰一次了。
他不愧为她的死敌,比谁都知道要怎么折磨她,她才是最痛苦的。
“娘,我若是不信你?”魏世朝回过头,看着她的泪脸,伸出冰冷的手去摸她脸上冰冷的泪。
赖云烟微笑道,“那从此之后,娘就这世上最孤单的人了。”
她脸上这时掉下的泪掉在魏世朝冰冷的手上,他手被滚烫的泪水烫得抖了一下,随即他扶地起身,扶着她起来。
他踮高脚,拿袖子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擦得干干净净了,又仔细打量了一会,这才抿着嘴与她道,“孩儿知道应要怎么做了。”
只要他不伤她,不让人借他的手给她下毒,不让人借他的嘴逼她,这世上,就无人能伤害得了她了。
“娘,只要我不伤你,就无人伤你是不是?”回去的路上,扶着母亲的魏世朝偏头看着她的脸,问得认真无比。
“嗯。”赖云烟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是无人,除了你。”
他是她的孩子,是她最不舍得让他伤心之人,这世上其它的伤害她都可以去让自己释怀,但要是他的——怕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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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写信?”
“不是,是画图。”
“嗯?”
“表兄你看。”
“是地形图?”
“是。”
“地宫的?”
“不是,是天牢的。”魏世朝诚实地道。
“这……”赖煦阳微敛了眉。
“这是我娘教我的,我画了给我爹捎去。”魏世朝把冰冷的手放到火盆上烤了烤,又连搓了好几下,这才又重提起了笔。
“让姑父逃狱?”
“他舍不得我娘和我,那就逃来罢,你看如何?”魏世朝画着图,朝表兄挤眼笑道。
“怕是不会,还有族人要顾。”赖煦阳知他说的是戏谑之言,不由也笑着回道。
“他来了信,我也是要向他表孝心的。”魏世朝说到这,朝兄长苦笑道,“当我爹的长子比较辛苦。”
“都一样。”见他话间有着黯然,赖煦阳不禁轻声安慰道。
“舅父从不会教你怎么对舅母坏,他只会令你保护自己的母亲,”魏世朝又再描了几笔,这才叹然道,“而我爹不。”
“世朝……”赖煦阳拍了拍表弟的肩,与他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我知,娘也是这么说的……”魏世朝写了几天道德经,现在心中已是舒服甚多。
说来,这世上的许多事无法改变,他只能学着去接受,也学着去理解。
“这有用吗?”见魏世明画得认真,赖煦阳不禁多问了一句。
“有用,表兄你也记记,这是真图。”魏世朝忙把画好的那张放到了兄长的眼前,与兄长细道,“娘亲让我临摹熟悉,说是我以后要是倒霉催的被我爹连累了,到时要是没什么办法了,也好有法子逃出来。”
“这……”赖煦阳不禁轻咳了一声,“这算什么法子?
姑妈也真是的,这等话都与表弟说得出口。
“好法子,只要是能活下去的法子都是好法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到这,魏世朝搁笔,看着窗外好半晌,转头与看着他的表兄道,“也不知我爹会怎么风光出来。”
爹与娘不同,爹便是受人刺杀,也会高高跃起,衣角飘然,就像神仙降世。
娘就不同,怕伤了在她怀里的他,只能躬着身体在雪地里不停地打着滚,沾一地的雪也不松手,再起来时,头发乱了且不说,连眼皮上都挂着残雪。
“是么?”
“嗯。”
“到时再说罢。”
“舅父那来信了?”
“来了。”赖煦阳来找他就是为的这事,他把他父亲写的信拿了出来交给魏世朝,“你看罢。”
父亲说,姑妈是他们赖家的人,生是赖家人,死是赖家鬼,他们的事尽可与她说,而他的事,也尽可与世朝说。
他们虽是表兄弟,但定要比亲兄弟还要亲才成,因为以后就是他们一路扶持彼此下去了。
“舅父欲要死谏?”魏世朝“啊”了一声。
“想来,也是别人的释意。”再明白自己父亲不过的赖煦阳淡道,“如此看来,姑父确实是无碍的。”
让他爹为姑父去死?怎么可能。
爹爹连姑姑死都是赖家鬼的话都说出来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帮姑父。
“别的尾巴只有三条,我爹的,九条,谁都逮不住……”魏世朝伸出手在空中大力抓了一把,摇头叹道。
他有这么厉害的爹,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99最新更新
“说是要死谏……”赖云烟无语看着苏明芙。
她哥哥为魏瑾泓死谏?这还真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让人穷词。
苏明芙轻咳了一声;先是垂首不语,但到底还是担心赖震严;又抬头迟疑地对赖云烟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死谏归死谏;但不能真死才成。
“兄长心里有数。”她与京中远隔万里;来往一通消息都要一月有余;哪真能知道那么多;这时候只能想着兄长那强悍的性子聊以安慰了。
“嗯。”苏明芙摸着肚子沉思良久;跟赖云烟道,“你哥哥做什么都自有他的道理,我们无须担心。”
“是。”赖云烟笑着利落地点了下头。
她这嫂子是个孕妇;她必须要比她更坚决自信;这才能让她不慌乱。
赖云烟与苏明芙聊过后;刚要出门,给苏明芙送补汤过来的丫环朝她就是一福腰,脆生生地道,“姑奶奶安,夫人请您去呢。”
“何事?”赖云烟眉毛微微一扬,笑道。
丫环掩嘴笑,“小小姐把花绣乱了,夫人让您赶紧过去吓唬吓唬她。”
赖云烟摇头,嘴间笑道,“好事从不找我,这种当恶人的事尽是惦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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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到了舅母处,刚进门,就听她表弟那胖呼呼的小女儿在跟她奶奶娇声娇气地道,“阳表哥是嫁不得的,他长得和娇娇一样高,他背不动娇娇,娇娇也是背不起他,在一起是不会有好处的,朝表哥可以嫁上一嫁,只是赖姑奶奶好凶,娇娇好怕,还是不要嫁的好。”
“叫姑妈。”赖云烟板着脸走了进去。
她这一走进,任娇娇倒喝了口气,拿小手掩了嘴,眼睛乱转,似是要逃窜。
“站直了。”赖云烟故意严道。
任娇娇嘟了嘴,却还真是怕她这凶恶的表姑妈,乖乖地走了她们身前,眼睛怯弱地朝她奶奶看去,撒娇道,“奶奶……“
“你可来了,”任庞氏拉了赖云烟的手,很是干脆地道,“赶紧把这个不会绣花的小闺女扔出去,我看以后是嫁不出去了,还是现在扔了的好。”
“奶奶,不要扔嘛。”任娇娇一听,立马爬上了她奶奶的腿,抱着她的脖子,把头埋在了她的胸口不动了。
“那你嫁不嫁你朝表哥?”任庞氏是下了死心非要把她这个心肝小孙孙塞给赖云烟了,这对她好,要是订了这亲,她家小孙孙再如何也能安享这荣华富贵一生。
“嫁喽。”在被扔与嫁给朝表哥之间,任娇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嫁。
“我可不敢要,您还是自个儿留着。”
“嫌弃啊?”
“可不!”赖云烟斩钉截铁,拿手指截着任娇娇的脑门,咬着牙恨恨地道,“昨晚还捉了小虫虫扔到姑妈的茶碗里,讨了你进门,我肯定得天天吃那虫子,我可不愿意!”
任娇娇一听,咯咯笑了出来,笑得眼睛都弯了。
那笑声,跟她眼前这表姑妈看好戏笑出声时的声音一样,欢快又透着股坏气。
“你又捣乱了!”任庞氏瞪了眼,正要再假装训斥几句,娇娇的亲娘任洪氏却是来接她回去喂食了。
她先是朝她们都请了安,再从婆母怀里抱了四岁的女儿到怀里,朝她们道,“我抱了她就去喂了夕食,稍后就送娇娇过来给娘亲和烟姐姐玩儿。”
“这说的是什么话?”
“去罢去罢,早些送来。”任庞氏正要教训她这儿媳妇,却被赖云烟打了岔。
任洪氏偷偷一笑,抱了孩儿下去。
她走后,任庞氏与赖云烟正经问,“真不要啊?”
“还小呢,再过几年看罢。”赖云烟无奈地看着她舅母。
“唉,娇娇好着呢,与你合得来。”
“他姓魏,”赖云烟淡道,“要是仅是我的儿子,娇娇嫁过来就嫁过来,以后就是要那天上的月,我也定会去想想法法子。”
任庞氏一听,拿帕掩嘴,思索了一会,才道,“好,再看看。”
说着那千情万种的美艳中年妇人抬了美目,与她冷了脸道,“但到时要是境况是好的,我家娇娇是定要嫁过去的,别的人休想抢了她的婚事。”
她膝下三儿生养出来的女儿只有这娇娇得她的欢心,她是定要把那最好的给她的,就是抢,她也要抢到手。
“晓得了,晓得了。”赖云烟拿她这掠夺成性的舅母头疼得很,说才说上几句话,她就想揉额了。
“你知道就好。”任庞氏这才满意地点了头,说着伸手握了握赖云烟的手,探出温热后又笑开了脸,说,“好了,给你用的补汤还是有些成效的,你继续喝着,用不了几月,这身子就会好得不能再好了。”
“嗯。”赖云烟说这话时,看着舅母的眼里有着与前世她看着这个女子时一模一样的敬爱。
舅母能干又厉害,就是因着她的帮衬,嫂嫂才从鬼门关那里抢回了命,现在还有了第二胎。
上世,也是因舅母的坚强,他们才一路扶持再回到尘世。
“你这孩子……”见她又瞧着她笑,任庞氏拍拍她的脸,心中便又对她柔软了些。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谁人无利害关系?她从来不觉着对谁狠辣有什么不对之处,但对着这个老是笑看着她任家外甥女,却觉得对她宽容两分也无碍。
有时也还想着,她有几分真心,她就是还她几分又何妨。
“过几日,要去庄子住上几日,那是新庄子,没什么人气,天气尚还寒,你身上穿暖些。”她叮嘱道。
“记着呢,说来,我带来一块红狐的皮,不适我穿,稍会就让丫环给您。”
“给我作甚?我不适宜穿了。”
“您就穿着罢……”赖云烟叹气道,“我现下都不知您当初为何就嫁给我舅了。”
那美色真是天地间独有的任庞氏听着笑了好一会,随后慢悠悠地躺到了椅背上,与赖云烟笑道,“还不是你舅父当年说,他死后葬他的金棺,能分我一半。”
被当年那福态讨人喜欢的小公子骗了,就成了现今这模样了。
什么分她一半金棺?就是每年多打他一套首饰,他都要在她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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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出了正月就是二月,魏家祖祭。
魏家是百年世家,曾随开国先帝打过江山,在这个时候,连皇帝都不好上门找麻烦,何况他人?
第一天的祖祭前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