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云魄细长的星眸注视着手中未看完的文书,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不安分的乱动,扣在宁襄儿腰间的大手下意识的紧了几分,眼神却丝毫没有离开手中的文书,只是淡淡道:“襄儿,别乱动,莫洛已经去备饭了,看完文书,我们就用晚膳去。”
☆、第四十三章 成全
宁襄儿静静地恢复先前的姿势,没有出言询问,任心中的疑惑翻天覆地的蔓延,欧阳云魄是有洁癖的,武功也绝不普通,所以不是随便的女子就可以进他的身的,只有一侧的肩膀和胸前才有淡淡的梅花香,想必香味的主人也是位德才兼备的美人,使用梅花香的人并不多,因为梅香虽怡人,却不易提炼,更别说是沾染到身上,衣袂生香了。能触碰到欧阳云魄的怀抱,想必他也是不讨厌的,不知道是哪家小姐,能得到欧阳云魄的青睐呢,上官幽蓉死后,侧妃的位子还空缺着,好多官宦小姐蜂拥而上,都想收纳怀中呢,抬眸看一眼欧阳云魄,光洁白皙的下巴线条美好的让人遐想,光是个侧影就足以让天下女子疯狂,更何况欧阳云魄还有爵位呢,不但高、富、帅,还有权,噢,兵权好像刚皇上褫夺,可是褫夺了兵权的王爷不应该是个闲差吗?还看文书忙活个什么劲儿?
宁襄儿斜睨一眼欧阳云魄手中的文书,上面赫然写着:“映月国副将符英奏请军队改编事宜”。宁襄儿收回眸光,褫夺兵权的原委了然于胸,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兵权在握十数年,兵权想放也不是交出兵符就顺理成章的事。
欧阳云魄终于看完了最后一份文书,合上文书的刹那,宁襄儿伸出一双玉臂环住了欧阳云魄的腰,没有想象的那么粗壮,甚至连厚重也谈不上,像棉花包住的铁块般有质感,漫不经心的道:“王爷今天去哪里了?”
这是宁襄儿第一次环住欧阳云魄的腰,欧阳云魄孤寂的心被这个小小的动作打动了,心跳若擂鼓一般,欧阳云魄抱紧宁襄儿,嗅了嗅她发间熟悉的茉莉花香,才故作淡定道:“我上午进宫了,回来时还遇见了娉婷郡主。”
宁襄儿从欧阳云魄怀中探起头,凤眸微眯,淡淡的问道:“娉婷郡主?”
欧阳云魄轻轻勾起唇角,刀削似的下颚弯成好看的弧度,明亮的星眸眼波流转:“娉婷郡主是映月国外姓王爷雪纷飞的女儿。”
宁襄儿凤眸凝着欧阳云魄,秀眉不期然的皱起,出嫁前似乎听父亲提起,欧阳云魄曾与雪纷飞的女儿有婚约,因为欧阳云魄的母妃仙逝,映月皇帝欧阳云溪那时还是太子,为遏制雪纷飞支持欧阳云魄登上皇位,硬是解除了雪家和欧阳云魄的婚约。
宁襄儿淡淡一笑,问道:“雪王爷有几个女儿?”
欧阳云魄答道:“只娉婷郡主一个。”
宁襄儿疑惑,粉红色的樱唇抿成一线,长而卷翘的睫羽忽闪忽闪,雪王爷既然只有一个女儿,应该与欧阳云魄年纪相仿,算起来解除婚约怕也有十年之久了,娉婷郡主又怎么会出现在皇宫之中呢?
欧阳云魄似乎看出了宁襄儿的疑惑,淡然道:“娉婷郡主曾经与我有婚约,十年前皇兄毁约,纳她为妃,她却抵死不从,在进宫的前一个晚上,自毁容颜,不过十年来倒也过得还好。”欧阳云魄尾音微颤,似为娉婷郡主感伤,又似为她庆幸,宫中的日子向来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宁襄儿抬起修长的玉手覆在欧阳云魄的大手上,欧阳云魄翻转手掌,与宁襄儿十指相扣。宁襄儿冲着欧阳云魄淡淡一笑道:“王爷心中还有娉婷郡主么?”
“年少时的婚约,是母妃定下的,襄儿应该知道,很多时候,皇室的婚姻都掺杂着太多的利益,甚至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娉婷郡主在我心里,只是个一起长大的小妹妹罢了,今日一见,倒忆起很多陈年往事。”欧阳云魄慢慢的合上星眸,感怀着少年岁月。
娉婷郡主进宫时容颜已毁,必然也没有得到皇上的宠幸,更不可能再封妃了,这样一个对别人毫无威胁和影响的人恐怕也是可有可无,既然如此,有机会接她出宫,也好替她医治,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女子,找个殷实的婆家也不算什么困难的事。
“云魄,”宁襄儿躲在欧阳云魄怀中,轻轻的唤道。欧阳云魄应道:“嗯。”
宁襄儿凝着欧阳云魄的大手,两只凝白如玉的小手一上一下轻柔的触摸着,掌心传来粗糙的触感,“云魄,襄儿想把胡婉儿许配给崔尚书的儿子崔慕白。”
欧阳云魄不置一词,宁襄儿紧张的贝齿咬住下唇,半晌才道:“婉儿和崔慕白早有婚约,两情相悦,我想认胡婉儿为义妹,好名正言顺的在王府出嫁……王爷生在皇室,必早已亲眼目睹无数女子含恨而终……这世上痴男怨女已有很多,襄儿不忍再多一对。”
“不许再咬了,”欧阳云魄抽出手,捏住宁襄儿的下巴,解救出可怜的下唇,一道鲜红的牙印惊心的显现在粉色的唇瓣上,叫欧阳云魄心疼得紧,这么点小事,他还能不答应么,苍王府是他的,也是她的啊,他怎么会不顾她的颜面反对呢?
“襄儿是我的王妃,就是王府的主母,除了不能参与政事,其他的要做什么随便你。”宁襄儿眨眨美眸,嫣然一笑,抱着欧阳云魄的脖颈欣喜若狂。
☆、第四十四章 求见王爷
次日清晨,天刚刚蒙蒙亮,一顶深绿色的轿子在苍王府大门前,深绿色的轿顶上装饰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微明的天色中犹在散放着淡绿色的珠光,轿子四周垂着淡绿色的璎珞翡翠流苏,微风吹过,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轿身上零落着绣着几朵墨莲,边缘皆是金线勾勒,墨莲的花蕊点缀着点点红的黄的蓝的宝石,抬轿子的轿夫都是短衣打扮,深蓝色的衣料皆是上好的棉布,做工细致,剪裁合身,太阳穴高高的凸起,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轿夫都是深藏不露的练家子。坐轿子的人还未出来,单看轿子的考究和轿夫的打扮就足见其身份尊贵,绝不是普通的富商大贾,因为,富商大贾难得有这样好的品味,商人重利轻别离,铜臭味多贵气难免不足;也绝不是三品以下的官员,上乘的翡翠珠宝也不是普通官员就能承担得起的。
轿夫后面一个三十多岁的红脸大汉几个跨步走到苍王府正门,对着守在门口的护卫朗声道:“武太尉大人要见苍王爷,快去通报一声!”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身着银色铠甲,头戴银色钢盔,钢盔上一簇红缨迎风飘动,仿佛没有听到红脸大汉的话,竟是连一眼都没有看红脸大汉,挺胸昂头站得笔直,雄姿勃发如同天神一般。
红脸大汉见两个侍卫毫无反应,皱起眉头怒道:“你们只不过是苍王府小小的守卫,竟敢挡太尉大人的大驾,活的不耐烦了么?”红脸大汉太阳穴隐隐跳动,举起一只蒲扇大的手掌冲着左侧的侍卫就要拍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红脸大汉便捧着蒲扇大的手倒在地上,“啊,哎呦……”躺在地上打起滚来,脑门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上好的棉布袍子不消一刻便蹭的支离破碎,本色难辨了。
轿子里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刘大,看看秦冬怎么了?”
前面的轿夫低首应声,走过去扶起秦冬,稍稍用力“咔嚓”一声帮他接回脱臼的右手,拉着他退到轿子侧面。
刘大上前掀开轿帘,一只穿着紫色流云朝靴的脚,步出轿外,低头缓缓下了轿,一身紫色的锦袍合身的穿在消瘦却颀长的身上,看样子似乎已是五十开外,发丝已白了大半,紫金冠束发,倒是斯文儒雅到极致,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放着精光,佯怒道:“秦冬,你失礼了,堂堂的苍王府,岂容你放肆!就是本太尉见到苍王爷也是要礼让三分的,就算苍王爷没了兵权,依然是皇亲,可是你这奴才可以欺辱的?回去领罚,念你是初犯,就杖责十下吧。”话到语尾,苍老的脸上竟然现出几分笑意,不像是教训奴才,倒像是奚落苍王爷,以前的意气风发、所向披靡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提醒苍王府的侍卫现在王爷只不过是失去兵权的皇亲,在利益至上的皇室,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亲情,太子尚能被罢黜,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当然比不得握有实权的太尉了,使了势的王府侍卫敢对太尉的人动手,以后还能好过么?
王府门口左侧的侍卫对着武太尉正色道:“太尉大人言重了,此等狗仗人势的恶怒怎劳大人费心惩戒,小人愿意代劳。”说完,也不等武太尉发话,抬手轻轻一弹,“噗”的一声,一抹白光划过秦冬的脖子,秦冬高大壮硕的身形像风中的枯叶,来不及反应便颓然倒下,脖子上慢慢的渗出一丝鲜红,渐渐凝固。地上一片白色的花瓣落在不远处,风吹过,花瓣又飞起,落到更远处的青石板地面上。
武太尉惊呆了,脸上的几分笑意还未来得及隐去,苍王是个难缠的角色,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苍王府小小的侍卫也这么胆大包天,刚才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侍卫胆敢在他面前杀死他的手下,只是那么一瞬间,使用的凶器竟然是一片小小的柔软的花瓣,不过是刚刚从树上落下,飘到侍卫身上的。侍卫露出的这分武功怕是比他府中精心训练的高手高出了太多,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硬碰硬恐怕,最后吃亏的是自己,更何况大女儿武稚还在苍王府呢,当下强定心神,赔笑道:“如此甚好,此等不懂事的奴才,死了也活该。烦请这位兄台通报一声,就说,本太尉求见王爷!”高高在上的武太尉此时的态度与刚才有天壤之别,轻柔谦让的语气亦是摈弃了全部的嚣张跋扈,与刚刚奚落讥讽的面目判若两人,侍卫心中暗道:怪不得此人能爬上太尉的位子,果然是审时夺度的“识时务”啊!心中自是十二分的鄙视与不屑。
左侧的侍卫抬眼看了武太尉一眼,客气道:“大人是稀客,要见王爷,我等自然会为大人通传,只是,”侍卫看着武太尉的眼神瞥了一眼天空,语气一顿道:“现在天色尚早,大人也知道,王爷前阵子病了,恐怕这时候还没起床呢。”
武太尉面色一暗,暗道:苍王府的侍卫也不简单,面上虽恭敬,话中却透出些许的不以为然,不愿通传也不必找这样的理由,王爷是何许人?现在早朝都已经散了,若在平时,你家主子上朝,起床比现在早两个时辰恐怕也不止。
武太尉精明的转了转略显浑浊的眸子,浅浅勾起唇角,拱手笑道:“兄台言重了,请兄台代为通传就可,若王爷怪罪,老夫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兄台。”
话已至此,侍卫为难道:“既是这样,我等只好尽力而为,大人随我到听雨轩坐坐吧。”
说完,率先走入王府,后面跟着武太尉,还有刘大。
乍听听雨轩,武太尉还以为在后花园呢,不过很遗憾,他想错了,听雨轩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亭子,就在王府偏门附近,平时供侍卫下人只做休憩乘凉之用,外面就是王府的围墙,最让武太尉气愤的是,听雨轩轩毗邻外墙,离听雨轩不过五米就有王府精兵守卫,一个个穿着精钢所制的盔甲,表情严肃,武太尉和刘大在听雨轩,坐立的身形一览无余,处境无异于瓮中之鳖,要是苍王爷想对他做什么,以他两人的修为虽离外墙不足十米,有精兵把守怕是插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