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咳咳……咳……”一口鲜艳的血雾喷出,他重重的摔落到七八米远的泥泞地上,滚落一身的污水与烂泥,五脏六腑痛得像要被搅碎,丹田真气乱窜,咳血不已。!
“师兄,别来无恙啊。”淡漠的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一双紫纹软金靴如一片落地的鹅毛,轻飘飘的落在了脸颊还贴在泥地里的明若镜眼前。
标志性的淡紫色宣告了来人是谁。
夜……!他的武学境界又突破了么!那岂不是……明若镜瞳孔剧烈一缩,苍白的冷脸上闪过一丝恼恨与忌惮惊骇,一贯以来的骄傲与自尊容不得他这么狼狈的被人羞辱俯视,咳着血,顾不得平复体内的伤势猛然翻身而起!
“你……到了……咳咳……那个境界了?”
胸口一痛,明若镜差一点又是一大口血喷出,顺着唇角溢出的鲜血早就染红了他冰冷刚毅的下巴与衣襟,加上一身的泥水,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但是这时候他都顾不得了,一双冷眸死死的瞪着眼前雨中的皇甫夜。
明若镜这种人,平生只有两件事能引动他的心思,一个是朱砂,一个,就是武学突破,他是不折不扣的武痴!为情痴,为武狂!
这个时候,他关注的只有这个么?眼底闪过一丝讥诮,皇甫夜冷漠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不……你还没有到达,如果你真的到达了,不可能还会被雨淋湿!”明若镜突然笑了,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恢复了冷静从容,仿佛被一掌打飞吐血满身泥水的人不是他一样——那个境界最标志性的特征就是,寿三百,雨中沾衣不湿,风中衣鬓不乱,尘土难沾。而皇甫夜夜,现在却是浑身湿透的!
“不,我只是想试试,被冰冷的雨水淋一下的感觉罢了。”沾着雨水的长长睫毛闪动了一下,皇甫夜唇角勾出一丝淡淡的却绝对嗜血的危险笑意来,冰冷得犹如实质的嗓音从齿间溢出——
“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气,下重手杀了你。”
话音未落,一股惊心动魄的骇人杀机就从皇甫夜体内冲出,带着令人胆寒的巨大威压重重的压在了明若镜头上!
“武势!”被压迫得浑身动弹不得,一股即将死亡般的恐惧在心底油然而生,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感觉自己如同蝼蚁一样渺小脆弱的明若镜顿时面如死灰,武势,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脱离了凡人武学的先天之境的另一个特征!
“师兄,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与我说过什么么?”皇甫夜嘴角动了动,眸光如雪,唇边的笑意薄凉得如同冬日结冰的江面上那层薄薄的阳光,不见一丝暖意。
“……我……”明若镜心脏剧烈的一跳,莫名的寒意爬上了背脊,一缕尴尬的薄红与羞耻飞快的掠过苍白如纸的脸庞。他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干涩暗哑的难听“我”来,就再也说不出口,沉默的垂下了眼帘。
他知道,是他言而无信了,但是,为了砂儿……他也只能得罪了,更何况……他只是不放心去窥探一下,看他对那小丫头到底有多好,好为砂儿打算而已。
“我并没有伤害她。”仿佛找回了底气,明若镜冷冷的道。眼神里充满了指责的愤怒与轻蔑,“某人不愿意为砂儿打算,还有我愿意。”
别以为他不知道,无论他皇甫夜暗中传出的那些流言是真是假,目的都是将那个小丫头从风口浪尖下退下来,捧在手心里呵护!
他知道他这样做,伤得砂儿多重么?
若不是砂儿拦着,他早就已经找人戳穿他故意弄出来的留言了!
“……明若镜,你是在挑衅我的底线么?”绝世眸子缓缓眯起,皇甫夜嘴角薄凉如冰上阳光的笑容更加的动人心魄,隐隐含着一股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冷凝!
“皇甫夜,是你对不起砂儿在先!”明若镜面色冰冷苍白,毫不退步的凶狠地瞪着皇甫夜,怒火与杀机在眼底一闪而过。
“……”绝世眸子深处闪过复杂的情绪与一种洞悉人心的薄凉,皇甫夜绷紧的下颌动了动,讥讽的勾了勾嘴角,似乎在嘲笑明若镜,也似乎是在自嘲,对不起砂儿么?
的确是。可是,师兄啊师兄,你知道么,砂儿……已经变了。
变得令人恐惧,厌恶,避如蛇蝎。
仿佛一只藏起狰狞与野心,用绵绵柔情与退让宽容以及所有的美好织一张大网的黑蜘蛛,将她看中的猎物紧紧的缠绕,玩弄于股掌之上。
越强越骄傲的男人,就越痛恨被人玩弄在手心上,越痛恨欺骗,尤其这个人还是他曾经放在心尖上来呵护宠爱的女人。
他给过她机会的,是她,没有抓住他给予的机会,亲手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无法挽回的代沟与裂痕。
“你笑什么?”明若镜被他这种讥讽的笑容惹毛,差一点就不管体内混乱的真气拔剑砍过去,他这种笑容就好像在嘲笑拙劣的小丑一样!
“师兄,给你一个忠告,”冷漠一笑,皇甫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将湿透的宽大袖子轻轻一振,一道无形的真气顿时射入了明若镜的体内,迅速帮他将体内暴乱的真气镇压下来,“在被人撩拨的时候,记得用你的理智好好的想一想,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掺和的。”
“你什么意思?”内心被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的心惊肉跳,明若镜反射性的逼问,但尾音未落他就脸色一变,又惊又怒,“皇甫夜,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只是让你三个月之内只能安心养伤,无法动用一分一毫的真气而已。也算是最后通牒。”
说完,皇甫夜抬眼望了望淅淅淋淋地下着小雨的阴霾天空,眼底流过一抹暖意与欢喜满足,嗯,出来已经有好一会了,等他回到皇宫,她应该做好饭菜等他了?
“你这样就走了?”看着他毫不留恋转身的背影,明若镜脸色再度一白,继而铁青起来,“这里是桐花台!”
他明明就知道,砂儿可就在这数百级台阶之上等着他!他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置砂儿于何地?
“我知道。”皇甫夜头都没回,嗓音清清润润却透着令人胆寒的冰冷与平静,身影一动,便化作幻影消失在雨幕中,近乎残忍的尾音遥遥传来:“可我不想见。”
那一天他就已经决定,如非必要,他再也不会见她。虽然现在他都还没想出完美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但是他明白,他与朱砂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不能绝情有时候比无情更加伤人。
所以,相见不如不见。
“皇甫夜!!!”双眼迅速烧红,明若镜惊怒的怒吼穿透雨幕,却带着苍白的无能为力,颓然消散在雨幕中……
台阶尽头,一把在卵石道上缓缓移动精致的青纸伞,被这一声怒吼惊得一顿,然后无法抑制似的一阵颤抖,不顾地上的泥水与仪态,甩开侍女快速奔跑起来。
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淡淡的身影,在墨黑的重重阁屋檐上跳跃成一个小黑点,最后绝情的消失在视线内!
“夜——!”青纸伞砰然落地,朱砂凄厉的大喊,脸色苍白如雪,却依然无法阻止那道梦牵魂绕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为什么?
为什么自那天他亲口问她‘他若为帝她可愿为后’之后,无论她让人递多少消息过去,他都不来看她了?
为什么现在他都来到这里了,却不上来见见她?
为什么她喊他,他都听不见?不,是为什么要装作听不见,这么绝情的离开?以他的武功,不可能听不见的!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他对她的疏远与抗拒如此的明显?难道说,有了云洛然,他已经……腻了她,哪怕她现在依然年轻美貌不可方物?
这世上的男人,哪怕是他皇甫夜,喜新厌旧这种劣根性也无法避免吗?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之间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哪怕是喜新厌旧,夜他也只是得到‘她’一次而已,而且不是真正的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更何况,这世上的东西越难得到就越显得珍贵,她已经吊足了他的胃口了,不可能这么轻易就……
还是说……云洛然,他已经爱云洛然爱到凌驾在她之上了!?
可是,明明他爱她爱到为了让她安心,不惜给那个女人喝下她特制的‘虞美人’,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的……难道……夜他是在演戏?他对那女人从一开始就不仅仅只是动心而已?
朱砂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站着,任由冰凉的雨丝淋着,如水的眸子挣扎惊疑间显得别样的狰狞扭曲,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与难以接受!
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柔嫩的掌心内,可是她依然不觉得疼痛,越攥越紧,指节煞白,青筋绽出,任由艳丽的鲜红顺着紧攥的指缝溢出,一点一滴的顺着水珠滴落脚边,令人怵目惊心!
直至苍白着脸的明若镜狼狈的来到她身前,弯腰捡起掉在泥泞中的青纸伞遮在她头上,朱砂才恍然回过神来。
“砂儿,你……这是何苦?”
沉痛地看着她滴血的双手,明若镜面容苦涩,胸口却燃烧着汹汹的毒火,语气森然而愤怒心疼,“从一开始,你就不该阻拦我杀她的!”
“……夜他……只是太忙了……”
眼底快速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狠毒寒光,盈盈泪光漫过,朱砂苍白着脸,轻咬唇瓣羸弱不堪似的转过了身,半湿的衣裳贴在单薄却拥有美妙身段的娇躯上,如花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直看得明若镜面如冰霜却心如刀绞,狠话脱口而出:“砂儿,你等着,三个月后云洛然必死……”
“不!”背对着他的朱砂孱弱如花般的低喊,颤音仿佛中带着无怨无悔的坚决与悲伤,“夜会恨我的!”
“砂儿……”明若镜深深的无力,心脏痛得都无力翻搅了。
“明若镜,这是命令!我的命令!”仿佛怕无法说服他一样,朱砂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强硬与愤怒,抬脚就走,“我需要静一静!”
“……是。”明若镜紧咬着牙,眼底一阵赤红翻涌,还是咬牙呆在原地看着她急惶惶的离去。
却不知道,背对着他疾步而去的朱砂,此时是一脸的冷笑与满眼的冰冷狠毒,以及胸有成竹——她怎么能让他就这样杀了云洛然!
夜越是爱那个贱女人,她预先留下的报复后手才会让夜伤得更狠,更痛,更绝望,同样,也会让云洛然那个贱女人痛得绝望,痛得生不如死!
她等着看,到最后,谁会比谁更惨更痛!
【172】
皇甫夜回到皇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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