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下,我隐约看见阿鲁斯身上满是鲜血,伤得甚重,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将他如此创伤。娜西莎丝微微一愣,还不及回答,吸尽青月魔力精华的阿雪已率先发难,左手画圆,右手在空气中飞快书写文字。
我一见这架势,就觉得不妙,这摆明是要使用高等魔法的起手式,阿雪的攻击模式已经从单纯扑抓撕打,进化成有智慧的魔法攻击,但在暴风雪的封锁下,魔法应该是没有办法运使的,除非……除非是以极大的魔力共振,召唤某种高等神器,而且这个神器的位置还不能太远,最好就是装配在身上。
阿雪身上有这种神器吗?确实是有,阿雪身上装配了不少高等神器,有攻有防,特别是手中的魔杖尤非凡品,但我却衷心祈祷,阿雪的注意力只放在身上,不要动到体内的那一个……
唉,事实证明,我今天实在是背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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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个符文所组成的复杂法阵,在阿雪身边成形,娇嫩的肌肤被狰狞血光所覆盖,与天上的邪恶红月相互呼应,在一阵极度浓烈的血腥气味中,漫天风雪突然停顿,无数洁净白雪飘飘坠落,数十个淡淡的幽影,在血色红月下环组成阵形,齐声高唱,用其高亢入云的悲凄歌声将大日天镜召唤于世。
随着宿主所发生的异变,由羽族童魂所组成的稚儿众也发生变化,不但背后羽翼变成蝙蝠般的肉膜,连面相也变得丑恶,额生双角,嘴冒獠牙,看来像是一群恶魔之子,哪有半分童稚无邪的样子?
漂浮在稚儿众之间的大日天镜,开始慢慢地动作,刹那之间阴风大作,天愁地惨,在场众人为之色变,却只有两个人率先有反应。
羽虹拉住姊姊,不顾四面八方的魔物攻击,重重一脚踏往地面,把自己和姊姊的半个身体埋入土中;同样这么做的人,还有那个身披兽皮的神秘男子,他将我重重一按,大半身体没入土中,自己也采取同样的防御,这便是一个最好的身份证明,因为只有曾亲眼目睹大日天镜肆虐威力的幸存者,才知道要这样进行防御。
错失先着,娜西莎丝和阿鲁斯的运气就不怎么好。当大日天镜发出那吞噬一切的末日吸力,娜西莎丝身形尽失,立刻朝大日天镜方向迅速滑去,阿鲁斯的情形也是一样,幸好仗着三头地狱犬的巨躯掩护,马上在山壁上重砸一记,这才没有被大日天镜吞吸过去。
相较之下,那些高头大马各类凶猛魔物就没有这么好运,大日天镜的强大吸力一起,这些力大没脑的魔物群首当其冲,一个个被吸扯到半空中,跟着便给大日天镜吞噬下去,它们的身体在接近大日天镜引力范围时,无一幸免地被拉细、拉长,发出长长的惨嚎,成为大日天镜之内的永恒牺牲品。
“怎么回事?娜西莎丝,这是你搞的鬼?”
“不,我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啊。”
娜西莎丝叫了一声,差点就被大日天镜给吸拉扯起,一双手没入土中,竭力稳住身形。与她对吼的阿鲁斯,状况不见得好到哪去,在大日天镜的吸力范围内,不是体积越大、体重越重,就比较能抗拒吸力,事实上只怕恰好相反,阿鲁斯明明距离大日天镜最远,又有巨大的三头地狱犬当掩护,可是所受到的吸力却是我们之中最强,令这伊斯塔二王子好生狼狈,竭尽全力抗衡这要命的厄运。
从大日天镜发威到现在,短短数十秒时间,之前在附近的魔物群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包括娜西莎丝花偌大心血炼制出的骷髅骑士,全数被吸蚀吞没,无一幸免,而当地面上没有主要目标后,大日天镜的无差别攻击直接对准地面,将大量土石吸得离地而起,刮地三尺,迅速吞噬下去。
情形发展到这一步,结果就是在场众人每个都脸如土色,极力构思解困之法,我的情形也是一样,但由于朋友够义气,把我摆放在他身后,所受的吸力没那么大,危险指数就没那么高。
南蛮兽人果然就是重义气,只要是朋友有难,就会豁出生命去守护这份道义,比奸滑狡诈的人类要好得多。如果不是要保护我,以这家伙如今犹胜羽虹的武功,要独自逃走,现在应该还来得及,这点确实是令人非常感叹的一件事。
“喂……你……”
咦,奇怪,我怎么会好心想要劝他独自逃走?他一走,我不就完蛋了吗?这种舍己为人的作风可不合我个性,我不是那么伟大的人啊!
呃,等一等,该思考的重点不是这个吧?我不是不能说话吗?为什么突然可以发出声音了?
又惊又喜,我用力运动着嘴巴,发现自己可以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而手臂僵硬的状况也大有好转,至少可以动一只手了。
这个突来变故,就像水中的救命稻草,着实帮了我一个大忙,让我能够实现构思多时的秘密战术,但暴风雪的存在,却让我没把握能够使用魔法,召唤出我想要的东西。
“……以……以法雷尔之名……”
吃力地念动几句咒文,我惊喜地发现咒文引发魔力反应,换言之,我已经能使用魔法了。因为大日天镜的力场干扰,满空风雪暂停,竟然没有人发现暴风雪已经结束,到了可以使用魔法的时候。
“太古的性欲精灵们啊,我以约翰法雷尔之名,与你们签订契约,请借予我你们的力量,服从于我,具体而现形……”
我所能操控的各个淫神召唤兽中,即使是威力最大的阎罗尸螳,也未必能够抗衡大日天镜的恐怖吸力,水火魔蛛、凰血牝蜂就更不用说,本来我应该没法处理现在的场面,但日前月樱独具慧心,在我临行前甘冒奇险所赠来的礼物,却让我在这场合中得到了孤注一掷的机会。
“出来吧,地狱淫神金银蚕蛊!”
之前三次所制造出来的淫神召唤兽,都是体积不小的中型生物,但这次的淫神召唤兽却有所不同,当它应我的召唤而现身,只见一条细细长长、指头粗细的小东西,通体金黄,非龙非蛇,在空中慢慢地游动,周身萦绕着强烈的金芒,逼得人睁不开眼,奇怪的是,大日天镜的吸力仍强,但它却好像不受影响,悠然在空中游动,那种得意的姿态,真的像是在向我示威。
我用能够活动的那一手,从腰间囊袋里戴上了取自法米特遗产的白手套,那双传奇金银手套中的一只,跟着便扬起手掌,半空中的金银蚕蛊似有灵性,化作一道金光,主动朝手套贴附而去,只见金虹一闪,雪白手套上多了一个金银蚕蛊的闪亮徽印。
蚕蛊与手套一结合,我猛地出掌,推出一道刺眼夺目的金光,金色光芒在半途交织窜组,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手掌。
整个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在较前方的羽霓、羽虹可能根本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那只巨大的金色手掌便已破空而至,隔着十数尺的距离,命中了正在运转的魔法阵。
“碰!”
四十九名羽族童魂所组成的稚儿众,在同一时间被金属化,冻凝成四十九座小小的金像后消失不见,大日天镜的吸力中断,形体也随即消失。
(干得漂亮!)
我心中高呼一声,庆幸自己的战术完美实现,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却让我一颗心跳到嗓子眼。金封稚儿众之后,掌力余势未止,跟着命中了位在魔法阵中心的阿雪,刹那间,耀眼的强光横射四方,阿雪变成了一座金像。
一掌奏功,我们奇迹似的获救,但我的恐惧却才开始。自从这双手套的原主人离奇失踪后,这招金银绝掌已有数百年未现于人间,除了其功法不流传于后世,最主要的一个理由,是因为修练这绝掌所必备的蚕蛊已绝种,若非月樱花费重金,从南蛮找到蚕蛊的化石,并且协助我将之以淫神召唤兽的形式复活,这套绝掌也不可能再出现。
寻常人得到蚕蛊,还要经过数年到数十年的苦练,但以淫神召唤兽型态出现的蚕蛊,与手套结合,让我直接能以异能形式发动绝掌,如果它仍有数百年前纵横大地的威力,那么它将是超越一切石化术法的最强冻锁技。
(但是,这套掌法有一个很大的致命问题,就是它的不可逆性,如果这套绝掌有它数百年前的威力,那么……中掌之后是不能解救,必死无疑的啊!)
这一掌所造成的意外后果,远远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现在我完全作声不得,满脑子只想着该如何补救。
刹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在场众人不是仍在呆愣,就是处于大战后虚脱的疲惫状态,全然忘记我们仍置身于危机之内,至少……天上那一轮红月不是挂着好看的。
把我们从呆愣状态中解救出来的,是一声震天龙啸。在长啸声中,一只四头巨龙横越于空,巨大的身躯几乎遮断整个天空,尽管龙躯完整,不似一般黑魔法所召唤出的不死生物由白骨构成,但从它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整个空间就弥漫着浓烈的腐臭气息,仿佛置身于坟场,这正是僵尸类魔物的特征。
这头魔龙,应该是僵尸一类的魔物,但拥有四头八翼的青色巨龙,就算在现有的龙族生物中都不曾见,更别说亡骸。虽然我对召唤魔界生物的术法不熟,但从那四首巨龙的恐怖气势来判断,这应该是魔王、冥神一类的神明级魔物,能召唤出它的术者若非奉献上数千条人命,就是本身属于第八级以上的术者。
这答案在稍后揭晓,在四首巨龙其中之一的脑袋上,站着一个形似枯骨的矮小老人,胸前挂着一长串骷髅,手持一根比他身高还长的魔杖,一身皮袄随风而动,炯炯眼神,不怒而威,一看便知道是大魔导士的绝顶风范。
“老、老师!”
娜西莎丝抢先叫了出来,让我们知道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正是当前伊斯塔的首席术者、巫神学会的主席,阿兰法斯坦。
这个从上一世代存活至今,已经两百多岁的大法师,乘着四首巨龙现身,威风八面,但看在我的眼中,这形象却有一种浓烈的不祥味道。
不祥的源头,来自阿兰法斯坦,他挥动着魔杖,似乎想在血月下使用魔法,但却一下踉跄,好似站立不稳,险些从巨龙头顶上摔下来。魔法师的体力虽然没有武者好,但像这种妖怪级数的大长老人物会如此失态,那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早已身受重伤。
到底是谁将他如此重伤呢?
事实上,从刚刚开始,我一直有一个很强烈的疑惑。
这次的战斗,当我们在这边打得乱七八糟时,伊斯塔两大阵营的精锐好手也在山壁另一侧进行战斗,对付他们的强敌,我们只不过是碰巧经过,又释放出魔力,被意外卷入这场战斗而已。伊斯塔人的战术基本上是以黑山风暴来压制敌人魔法力,再趁机痛击被弱化的敌人,把敌人消灭,从这战术可以推想出,他们的敌人必定是魔法强人,不然就是持有或操控极厉害的魔法兵器。
问题是,环顾当世强人,有哪一个强悍到令伊斯塔的两大政派放下内斗,暂时携手,施下这许多布置,几乎是倾举国之力来对付?这样的阵势,已足够狙杀最强者级数的高手,到底他们是在对付谁?
环顾当世五大最强者,黑龙王已死,万兽尊者远在南蛮,心剑神尼也还在金雀花联邦过着淫乱的生活,这三个都不可能,至于我那变态的老爸……他被人设局围攻,我担心围攻者多过担心他,如果他真的有所不测……那我不知能分到多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