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吓我……”
血液的大量流失抽空了苏墨的力气,她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气若游丝,“我不会有事的,对吧,露可?”视线投向正握着她的手利索地进行治愈术的白衣少年,苏墨缓缓露出微笑。
露可浅金色的眼眸轻轻颤了颤,紧蹙着的眉间掩不住心疼,“血液流失过多,魂力接近枯竭,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虚弱无力,甚至连站立行走都极其困难。”
苏墨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楚,缓缓调息,调动着全身仅存不多的魂力。
体内的毒素渐渐难以抑制,她勉强调匀呼吸,装作轻松的样子看向抓着自己左手的离渊和千泽,嘴角一抹调皮笑意,“走不了路就让千泽和阿离背我吧,怎么样?”
千泽锋利的轮廓敛出柔和的弧度,宽阔的手掌覆盖在苏墨的手臂上,郑重地点了点头,“好,一天走不了我便背你一天,一年走不了就背一年,如果你一辈子都走不了……我愿意背你一辈子。”
苏墨的眼睛一圈圈红了起来,正待说些什么,紧紧抓着自己手指的少年突然嗫嚅出声,“让我背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苏墨好奇地眨巴眼睛,“如果能做到的话我肯定答应。”
离渊用力攥紧苏墨的手,额头贴在苏墨的手背上,感受着前一刻还以为再也无法触碰的温暖。
他已经将自己的全部都许给了这个女子,她却在身处险境时毅然决然地将他们从空间转移到安全地带,不愿他们与她一起赴死。
殊不知,她若死了,他即使活着也再寻不到意义。她活着,他是她的,她死了,亦然。
“苏墨……答应我,下次你若赴死,别忘记带上我。”少年总是带着些许傲气的嗓音如今沉淀着虔诚与坚定,每一字都如同在火里炙烤过,有滚烫的热度。
苏墨怔住,缓缓抬起刚刚治愈好的右手遮住自己酸胀的眼睛。这几个傻瓜,她刚刚哭了一大通……他们就不能不那么煽情吗?
“喂喂,你们好好地把我家染染弄哭了,是要找死吗?”花散里没好气地嚷嚷着,挤过去就要抢佐伊怀里的苏墨。离渊轻哧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让这家伙流了泪又差点儿流干了血……”
话音刚落,其余几位纷纷对着花散里投去责备憎恶的眼神,而华丽的国师大人在那饱含谴责的眼神中微微窘迫着,心里也泛起了愧疚和感动。
“还有,苏墨不是你家的。”千泽面无表情地补充道,立刻引来其余几位一致地点头表示赞同。
“哼,我早你们一百年认识她,而且她将我养大,又承诺要娶我,不是我家的,莫非是你家的?!”花散里气焰暴涨,丝毫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和其余四位叫起板来。
千泽继续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会儿,随即淡淡道,“说起养大……这只路加兽就是苏墨养大的,再说起承诺,我们几个都已经被她求过婚了。这一世,你反而是最后一个被求婚的。”
花散里被戳到了痛处,脸色难看,气急败坏道,“莫非你是在暗示我只能当最小的?没门儿!”余光瞥见苏墨的手捂得越发严实,嘴唇紧紧抿着,而且还自顾自地颤抖着,显然是在憋笑。
“染染!你还笑!”花散里掰开苏墨的手,对上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睛。那笑意在触及男子懊恼的神色后立刻收敛,苏墨转而露出一副虚弱样子,轻声道,“小伞,我好累……你们别吵了好不好?以后都是一家人。”
一众美男瞧见苏墨越发惨白的脸心疼得手足无措,也顾不得再去辩驳那个“一家人”,纷纷慌乱地凑上前,这个摸摸头发,那个抚抚脸颊,这个亲亲手心,那个亲亲额头,哄道,“好,不吵不吵,你乖乖休息。”
没有亲到脸的离渊差点儿又要爆发,被千泽冰冷的视线及时制止。而成功亲到苏墨柔软脸蛋的花散里得意地笑弯了嘴角。
苏墨的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为了让她尽早恢复健康必须先找个安定的场所休息几日。众人敲定了离荒原最近的落河城,正要离去,却听得一声颤抖着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师父……”
花散里顿住脚步,脸上迅速被一层冰霜覆盖。被佐伊抱着站起身,苏墨神色平淡地看向一脸凄惶的女子。
洛非烟万万没有想到,师父竟然会持有瞬移晶石。在他护着那个女人的瞬间,她的心便随同那炸裂的晶石一起碎了。他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如果她没有狠心到要将苏墨等人赶尽杀绝,或许她也不会成为险些害师父葬送了性命的罪魁祸首。
如果今日不是苏墨以身涉险,用自己一半的血换回了花散里的命,那她今后要如何一个人背负着无尽的愧疚活下去?
到了如今她才懂得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师父……对不起……全是我……”洛非烟眼里盈着泪光,上前欲走近花散里,却见男子手臂轻挥,猝不及防的掌风便袭来,将她猛地掀翻在地。
“师父……您要杀了我吗?”洛非烟索性也不再起身,颓败地躺在地上,艳丽的容颜上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苍凉。
“二十多年前我让你痛失辛苦半生搜集来的魂片,今日我又险些要了她的命,师父一定是恨极了我吧……”
花散里不动声色地看着地上的女子,眼神冰冷。苏墨却没有错过他藏在袖中紧紧攥起的拳头。师徒一场,终究是斩不断的羁绊。
因爱生恨,求而不得,这个女子有可怜之处,却也狠毒异常,却是应了那句古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闭了闭眼,苏墨的嘴角上扬起细微的弧度,似疲倦又似苍凉。
“洛非烟,你今天可愿用索尔晶石换自己的命吗?”苏墨淡淡开口,墨色的眼眸冰冷幽深。
伏在地上的女子一怔,随即癫狂笑开,“索尔晶石?你想用它救素年的命?哈哈哈……你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
那狂笑声还尚未止歇便见洛非烟从自己的存储空间里取出一枚淡金色的晶石,嘴角笑容诡谲地凝视着。苏墨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正欲让千泽出手阻止,却还是迟了。
噼啪噼啪的脆响被荒原辽阔的风中带到耳边,苏墨眼眸一颤抬眼看去。绯色的衣裳蹁跹飞舞,女子笑得凄楚怅惘,手中的淡金色晶石在渐渐收紧的手心中化作碎片。苏墨怔怔望着那化作尘埃消散在空气中的金色光点,心底涌起滔天的绝望。
索尔晶石,又称为生命晶石,可以令濒临死亡的生物起死回生,健康者使用后会延长寿命数百年。这种晶石是奇幻界最罕见的晶石,从炎国最深的矿洞内取出,世间传闻仅有两枚。
一枚由现任炎国皇帝赏给了战功赫赫的洛将军,另一枚在百年前奥拉大陆之战时为雪国帝王所夺。
她猜到洛非烟也许不会轻易交出所以才以命相逼,却不曾想她竟不顾一切亲手毁了自己的那枚,那这世间就只剩下另一枚。
苏墨闭上眼,眼底暗潮涌动。雪国,苍魄帝。看来从最初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便注定了,宿命的对抗。
没有睁开眼,苏墨淡淡开口,“千泽。”她并未将命令说出口,千泽却通过契约的联系感应到了她的真实意图,碧光轻闪,在任何人来得及做出反应前,洛非烟便被贯穿了腹部。
惨叫声中洛非烟跌落在地,嘴角却依然勾勒着嘲讽的笑意。“你也有今天,你也有绝望的时候……哈哈……那枚索尔晶石你上天入地也休想得到!”
花散里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紧缩,有一闪而逝的悲悯,随即他无声无息地退开,回到苏墨身边,视线再不曾落在那浸泡在鲜血中的女子身上。
苏墨本可以取她性命,却终究没有。那剑看似刺得深,却避开了致命的地方。花散里自知苏墨的意图,心中动容,对洛非烟的情意今日也有了了断。从此再无纠葛。
“洛非烟,这一剑还你今日赶尽杀绝的狠戾。若你还心有不甘,我自当奉陪到底。你恨我,很巧,我也是。”
苏墨淡淡的话语里掩饰不住魂力几近枯竭时的疲惫和虚弱,她的嗓音越发显得飘渺。
这个以爱的名义将她在乎的人们卷入危难,甚至差一点就让小伞失去了性命的女人,她本已有了杀意。但她若执意杀了洛非烟,小伞或许不会怪罪,但往后心里必定会内疚苦楚。
她希望他孤独等待她百年之后,此后内心再无苦楚,只剩平和幸福。
“小伞,我累了,走吧。”苏墨睁开眼,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现出深沉的疲倦。
花散里赶忙上前接过佐伊怀里的苏墨,俯□将额头贴到她冰冷的脸上,爱怜地蹭了蹭,“嗯,我们这就走。”
洛非烟望着师父绝尘而去的背影,脑海里烙入方才师父对那人的疼惜宠爱,怒火无处宣泄,绝望充斥胸腔。
洛非烟嘴角浮起一抹苍凉讥讽笑意,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她捂住自己淌血的伤口,发出一声声凄楚的低笑。
洛非烟眸色暗沉,抬起头望向那抹大红身影,看着他渐渐走出自己的生命,再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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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缱绻
岚国广袤的荒原占据了国土的四分之一,千泽白天飞行,夜晚休息,一行人已经走了三日却还未见到荒原的出口。苏墨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靠着千泽离渊输送的魂力和露可调制的回复剂维持着生命状态。
她一次性流失了接近一半的血液,魂力几乎处于枯竭状态。寄居在体内的翼兽靠吸食她的魂力为生,此刻为将需求降到最低已经自动进入了休眠。千泽和离渊也从空间里出来,避免给她造成负担。
苏墨迷迷糊糊睁开眼,柔和的光亮落在瞳孔里。那是发光晶石的光晕,她无声地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一个宽敞干燥的岩洞内。身上包裹着厚厚的毛绒斗篷,似乎怕她会冷,四周还放置了一圈的能量晶石,淡淡的橘色光芒温暖地映照着苏墨苍白的脸。
她记得上一次清醒时还是白天,她被露可背着在荒原内前行。如今再醒来都已经是夜幕时分,他们不知去了哪里,一个都不见踪影。身体不似先前那般疲累,兴许在她昏迷时千泽和离渊又输了不少魂力给她。
刚歪了歪脑袋想要看向岩洞外面,却在转头的瞬间脸颊擦过柔软的发丝。苏墨眨巴眨巴眼睛,怔怔地看着侧躺在她身侧的离渊。
一头浓密如海藻的栗色卷发散着,少年白皙精致的脸孔上泛着浓郁的红晕,汗水细密地分布在白玉般的额头和挺翘的鼻子上。
一张漂浮在空中的羊皮卷正在离渊的身后转悠,上面隐约有字迹,苏墨伸出手招了招,那羊皮卷便立刻飘了过来。苏墨定睛看去,上面几行俊雅的字体,似乎出自露可之手。
“苏墨,我们几个去狩猎并采集制作药剂的必要原料,荒原虽广袤贫瘠但很安全,不必担心,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较长。岩洞已经布置了最坚固的结界,我们大约在明日清晨返回。P。S。离渊由于特殊原因,留在岩洞里陪你。”
“特殊原因”?苏墨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离渊,神色显出几分茫然。面前的魔法羊皮卷在指定者看完之后本应消失不见,但此刻